第 10 章

    叶南薇脸上冒着黑气，从综合室抱走了那一束天堂鸟，表情让人望而生畏，管宛宛愣是没有敢叫住她，问她弄清楚送花的神秘人是谁了没。等到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她才对着左边坐着的xin访工作人员陈珊问：“你看她是不是在生气？”
    陈珊正在通过系统回复刚刚叶南薇拿过来的投诉，关于xin访这一块的工作流程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渠道来的投诉，所有的件都是先到陈珊这，她做好登记后，再根据所属辖区，分派到各个所，各个所回复后汇总到她这，由她做好档案保存以及系统上的回复工作，反正是跟xin访相关的事，都要经过她的手。
    陈珊敲打着键盘，头也没抬道：“没有啊，她刚才对我说话时态度挺好的。”投诉专用电话响起，她拎起电话机，说话温柔可亲：“喂，你好，这里是金城市环保局。”
    见状管宛宛顿时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让她专心接电话。
    而这边，叶南薇也在打电话，而谢铎的手机无人接听，一连打了三个都是如此。直到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对方才给她回复了一个，而这么两个小时期间，叶南薇的气性已经过去了，更多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谢铎。”
    “这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谢铎就像是不可一世的波斯猫，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高傲。
    “今天我又收到花了，是天堂鸟。”
    “你说不喜欢红玫瑰，我特地换了别的。”
    叶南薇无奈极了：“谢铎，我专门打电话给你，不是因为我喜欢而特地感谢你，我昨天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你送的花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不管是红玫瑰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花，请不要再送了！”
    谢铎的语气里有着不确定：“你不喜欢花吗？”
    “不，我喜欢花。”叶南薇低着头，几缕发丝垂落到眼前，她用手拨到脑后，道：“我只是不喜欢你的举动，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不，没有误会。”
    叶南薇呆住里，原本靠墙的动作站直，她好一会儿才问：“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想要追求你。”
    叶南薇觉得非常荒谬：“我们只见过一面，你昨天才知道我的名字，你就跟我说你喜欢我，想要追求我？”
    “南薇，”谢铎没有称呼她为叶小姐，而是叫她的名字，那声音轻的就像是在她耳边吹着气，带着无比的缱绻：“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一见钟情。”
    “我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而且那天，我也没觉得你对我一见钟情。”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叶南薇笑了：“那很抱歉，谢先生，我不喜欢你，也不想答应你的追求。还有，我们没有熟悉到相互称呼对方姓名的程度，以后请叫我叶小姐吧。”
    叶南薇挂断了电话。
    叮咚叮咚两声，xin访的陈珊在微信群里发了两个新件，其中一个是污水处理公司那边的上报，开发区管网COD（化学需氧量）超标，出水达到了849mg/L。
    沈海拿了手机出来，看到她就站在广场上，喊了她一声，指了指执法车：“林所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去采一瓶水样送到监测站去。”
    她走过去，打开了车门坐到副驾驶，伸手扣上安全带，沈海开车，过了那条狭长的过道后，瞄了一眼看着窗外不说话的叶南薇：“心情不好？”
    叶南薇歪头看了他一眼，扯出了一个笑容：“没有。”
    “你……是不是知道送花给你的人是谁了？”
    叶南薇呼出了一口气，良久才回道：“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已经跟他说，以后不要再送了。”说真的，谢铎长的丰神俊朗，眼神、性格却凛冽桀骜，是个颇有魅力的男人，加上家世傲人，要是年轻几岁，说不定她就拜倒在对方的颜值以及西装裤下了。但是她已经大学毕业了，就算只是一个社会新人，也知道她和谢铎的可能微乎其微。
    更重要的是，她是真的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对方也许对她感兴趣，但说喜欢，未免也太轻率了。
    听了她的回答，沈海笑了：“看来是一个你讨厌的人。”
    “讨厌谈不上，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是这个道理，我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只见过我的脸，都没有了解过我，怎么就能说轻易的说我喜欢你，想要追求你呢？不过只是外貌上的吸引而已。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出了市区之后，人烟渐少。但凡办企业的，一般都是远离市中心，有些远的企业在偏远乡镇，相互又分散，光开车过去就要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们辖区的比较集中，因为有一片专门规划出来的工业园，离单位大概半个小时车程，污水官网也在这附近。
    到了地方，两人下了车，沈海从后备箱里拿出了采水的小桶和两个空的采样瓶，叶南薇接过来问道：“要采两瓶水样吗？”
    “不是，”沈海走在前面给她带路：“开发区一共有三个管网采样口，这里有两个比较近。”走过了两个废弃的铁网才停下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个只留着一条缝的窨井盖。
    “还好，能直接打开。”沈海还跟她开玩笑：“你穿着高跟鞋，站边上一点，不然等一下你掉下去，我可拉不上来。”叶南薇往边上走了两步，给他让出位置，只见他搓了搓手，弯腰就去翻窨井盖，那动作快的差点让她没回过神。等往边上移开三分之二的程度，才站了起来，对她道：“好了，把桶扔进去吧。”
    桶上面是牵着绳子的，叶南薇把桶扔进去，打了半桶水上来，小心翼翼的灌倒了采样瓶里，而沈海已经把窨井盖移回去了。
    这么一来一回，平时锻炼少的沈海已经开始喘气了，他站了一会儿后道：“好了，我们去第二个吧，就在前面。”
    叶南薇依旧拎着东西跟在他后面：“每一次采水样都要翻窨井盖吗？”
    “差不多。”
    “这个污水处理公司的超标数据是怎么来的？”
    “在线监控，水污染物的部分指标跟大气污染物的部分指标都是可以通过在线监控的，你不会以为他们也采水样吧。”
    叶南薇问了一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这个在线监控，是怎么操作的？”
    “这个……反正很智能就是了，说了你也不懂。”
    叶南薇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也不知道是吧。”
    沈海艰难道：“……恩。”
    “既然超标数据有了，为什么我们还要采水样呢？”
    沈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她道：“不管是COD还是总磷，亦或者是PH值还有其他各种指标，污水处理公司处理后的水质是有要求的，COD出水达到了849mg/L，这个数据不正常你知道吗？”
    “这个数据很有可能说明，有部分或某个企业，污水没有通过污水处理公司处理，而是偷排漏排，甚至可能做了暗管，毕竟污水处理公司处理这些企业的污水，是要收费的，有些一年偷偷排放下来，能省不少钱呢？”最后一句话，沈海说的讽刺。
    叶南薇恍然道：“所以我们现在采集水样，是要知道哪一部分管网的水质超标，再缩小范围，从这个管网辐射的企业中找偷排的那一个。”
    沈海走在她前面，朝后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就是这样，有前途。”
    “可是企业那么多，不是很难排查？”叶南薇走的小心翼翼，因为这路实在不好走。
    “是很难排查，所以很多时候都没有结果，更重要的是，偷排的企业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偷排的，他们一停，水不断流动，通常没什么好的办法。”
    第二个地方到了，但是这个地方的窨井盖连条缝都没有，沈海对她说：“你先留在这等着，我去那个铁锹过来。”
    叶南薇说：“我去吧。”
    沈海已经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了：“我去吧，这路不太好认，你第一次来，我怕你就算找到了车，也回不到这里。”
    叶南薇只好留在原地等他，这儿是一片工业园，没有居民，这个管网在工业园还要偏僻的地方，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这儿，天又昏暗，心里有一种被丢在荒郊野外的惶恐。她拿出手机捏在手里，按亮一看，信号三格，心道，还好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电话还是打的出去的。很快，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毕竟周围一个人都没，想要出什么事也不太容易。
    沈海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从来不觉得独处害怕的他压根就想不到叶南薇还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这铁锹也是他们这辆执法车后备箱常备的工具之一。以前叶南薇不知道后备箱里常备铁锹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撬开一个严丝合缝的窨井盖可比只是移动的费劲多了，沈海试了好几次没有成功，最后几乎可以说是用上了九牛二虎之力。
    叶南薇跟刚才一样采了第二瓶水样，听他喘着气道：“下一个可不要盖的这么紧了。”
    好在他的祈祷还是有用的，最后一个采水口直接半开着，附近围了半人高的铁丝网，防止有人不小心摔下去。
    而这么一来一回，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两人回到单位，叶南薇拿着水样去交给监测站，出来时就被要上去开会的管宛宛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