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殇!

    高丽一级医院，治疗室。
    唐炎脸色阴沉的站在等待室外面的落地窗旁边，看着下面的高楼大厦和来来往往的车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他已经一天没有笑过了。
    他笑不出来，一点也笑不出来。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子失去了乐趣，他看什么都是灰色的，那种颜色让人绝望，心里的压抑，像野草一般丛生。
    龙凰站在唐炎的后面，眼神忧虑，她向前走了一步，可是很快又后退了一步，像是在犹豫什么。
    是的，她的确在犹豫。
    自从雪岳山被炸毁之后，龙凰就一直在这所医院里了，高丽一方承受是他们保护不当，这才引起了这么恶劣的爆炸袭击事件。
    但是这有什么用？方清雪被抓，楚红鱼的脸被炸弹炸伤，至今还在抢救，事故已经发生，澄清就能挽回吗？
    龙凰在这里保护着楚红鱼的安全，而唐炎，却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过去，营救方清雪。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龙凰觉得唐炎能救出方清雪，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快，但是她低估了暴怒的龙王。
    暴怒的龙王，是不可阻挡的。一路走来，一路杀戮，几乎用一种残忍的大屠杀方式，将方清雪生生救了出来。
    天知道唐炎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发狂的景象，回来才会变成这样。
    回来时，唐炎面孔依旧带着暴虐的杀意，杀气漫天，而方清雪则是躺在唐炎的怀里，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之后，唐炎就再也没有笑过了，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看着这样的唐炎，龙凰觉得很心疼。她不喜欢这么严肃这么压抑的唐炎，她还是喜欢以前犯贱的唐炎，那个嬉皮笑脸，一句话就能把她惹得炸毛的唐炎。
    其实她很清楚，唐炎不是打不过自己，相反，他想要打败自己很轻松，是唐炎，是故意让着自己打的。
    结果，自己打坏了他的两颗门牙，上面还粘着青菜
    她想过去安慰唐炎，可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只能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唐炎。
    唐炎的神情麻木，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仿佛，那手不再是自己的手，那脚不再是自己的脚，那脸不是自己的脸，就连那心，也不是自己的心了。
    他不想动，只想像雕塑一样站着，否则动一下他都觉得疲累。
    在他的身边，除了龙凰外，还有王振斌等人，但是他们一个个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说了话，打破了沉默的氛围，然后大家都对自己怒目相视。
    “啪”
    唐炎伸出手，搭在落地窗的窗沿之上，他的双手紧紧抓着窗沿的柱子上，由于用力过猛，手指都生生嵌了进去，然后一抓，当场就抓下一块块浑浊的老漆。
    当手从床沿上松开时，龙凰发现唐炎的手指已经变得鲜血淋漓。
    “唐炎，你去休息一下吧”龙凰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唐炎，但是却发现唐炎依旧站的不动如钟，根本拉不动他。
    唐炎没有说话，这时候的他仿佛丢了魂儿一般，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站着。
    他抬头往下看去，看见了下面的高楼大厦，看见了下面的车水马龙，还有第二天照常升起的太阳，以及蓝天、白云。
    龙凰知道方清雪对唐炎的重要性，根本不亚于沈曼君，于是想说什么，但是却发现唐炎居然主动动了。
    他神情木讷，两只眼睛视线平视前方，从龙凰身边穿过，从王振斌身边穿过，从医院内来来往往的人穿过，然后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走进方清雪的房间，呆坐在方清雪面前，看着方清雪一张终于不显得苍白的脸。
    她的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有的没的呼吸，不断从鼻子中呼出，将氧气面罩上蒙上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
    她还是没有醒来，安详的躺着，仿佛睡美人一般。
    有人来来往往的穿梭，有人在密切的交谈，有人为了省点医药费而大声喧哗。
    有人哭泣，有人哀嚎，还有人欣喜若狂。
    不少人劝唐炎吃口饭，喝口水，但是唐炎都无动于衷，依旧神情呆滞。
    他们不知道的是，唐炎早就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他的精神已经神游太虚，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他也能看到一个个来去自如的人影，但是，他们都是漂浮着的，脚不沾地，像幽灵一般飘荡着。
    这是一个大家迟早有一天都会去的世界，只不过有人提前，有人安详等待那一班的列车。他对这个世界很眷恋，对肉身所在的这个黑暗、残酷、充满杀戮感到厌烦。
    厌世！
    他在厌世！
    在这个每个人都会去的世界，只有他和沈曼君、方清雪三个人。
    他们没有住在一起，而是分开住。
    唐炎和沈曼君夫妻俩一间，方清雪独自一人一间。
    她喜欢安静，她喜欢一个人，因为她觉得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很多事情。
    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东西，一个人看风景。那天阳光正好，搬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耳朵上带着耳机，听着柔和的音乐，再捧着一本充满丰富知识的名著书籍，然后看个一下午这是方清雪喜欢的生活。
    这个世界，唐炎不是龙王，方清雪不是雪女，沈曼君也不是冰冷女校长。
    他们都是普通人。
    每天为了生活而忙碌，每个月为了几千块钱的工资而奔走操劳，虽然劳累，却充满欢声笑语。
    在这里，沈曼君、方清雪都会笑，她们都不是不会笑的女孩，只不过，她们太久没笑了，然后忘记怎么去笑了。
    但是，她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很简洁，但是并不是不关心，每一次关心，都要冠以别人的名义，而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爱一个人，不会海誓山盟，不会海枯石烂，更没有暖心早餐和玫瑰花，更不会说一声“我爱你”。
    但是，她会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后，用全身心去爱护你，守护着你。
    以她的所有和全部。
    只要你要，只要她有。
    唐炎目光呆滞，早就没有神采，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女人。
    突然的。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每一次分别时的拥抱，都要抱得用力一些，因为极有可能是永别。
    每次在一起时的小愿望，都要尽快说出来，不要藏在心底里不说，因为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方清雪”唐炎回过神来了，声音沙哑的喊着她的名字。
    以前，他喊得时候也没有回应，但是总会有两道清冷的目光望过来，她的眼睛会说话，她不喜欢说话，但是她会用眼睛来询问你。
    但是，这次没有。
    眼睛依旧紧闭着，也没有声音的回应，仿佛死寂一般。
    “滴，滴，滴”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心律机器的滴滴声，声音缓慢而平和。
    突然，这种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
    “滴滴滴滴滴”
    声音急促刺耳，杂乱无章。
    唐炎慌了，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查看方清雪的状态。
    在唐炎慌张的眼神注视下，方清雪氧气罩上的呼吸雾气开始消失，再看向心律仪器，心电图不再平稳，而是变得杂乱，时而波动大，时而波动小。
    “滴滴滴滴”
    到最后，变成了一条雪白的直线。
    “清雪，清雪”唐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慌过，不断摇晃着她的肩膀。
    扑通
    唐炎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两只眼里终于流下了伤心泪水，嚎啕大哭。
    “来人啊，来人啊谁来救救她”
    人群急匆匆赶过来，闯进病房，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唐炎哭的像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