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朽木逢春!

    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看似平和，其实比谁都骄傲，这种骄傲，不是表现在脸上的，而是渗透在骨子里的。这种人，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在某个领域领先其他人太多，以至于他都看不到后方的人的影子，就像一次长跑比赛，一开始差距不会太多，但是随着圈数的增加，差距会越来越大。
    有人会被套圈，一圈，两圈，乃至十圈！
    因此，他们有一股与生具来的傲气。尹千叶在剑道上堪称宗师，对剑道的感悟到了极点，所以，他有超出同辈人的傲气，骄傲到，不愿认输，更不愿死在别人手里。
    人固有一死，但是死在别人手上，和死在自己手上，是两个根本不同的概念。
    死在别人手上，别人只会说xxx被谁杀死了，你的死，在衬托别人的强大。而死在自己手上，别人却会夸你一身傲骨铮铮，以死明志——当然，也有可能是畏罪自杀。
    以尹千叶的身份和地位，第二种的可能十分稀少，近乎不可能，因此，他死在自己手上，只会让人敬佩。
    但是，他是剑道宗师，自然不在乎什么名与利，他没想那么多，他想的，只是身为一个剑者的傲气，并非其他。
    剑断人亡，他理应死在自己手上，而不是唐炎手上，没人能杀他，只有他自己能杀自己。
    唐炎的眼神变的严肃，平静的看着尹千叶手腕轻抖，然后一把鱼肠剑就化作一条毒蛇，对着他的咽喉暴刺而去。
    “嗤嗤……”
    一阵阵空气被刺穿爆破的声音骤然响起，那里依稀可见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颜色膨胀成了一个球，尹千叶的内劲是最称职的魔术师，将那个球捏的一会儿圆、一会儿扁，什么形状都有，最后又恢复成了膨胀的球形。
    “砰——”
    那个空气球膨胀到了一个极点以后就被鱼肠剑直接刺破，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一剑丝毫不比之前攻向唐炎时的招式弱，甚至还更强一些，尹千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他彻底失去了再打下去的战意。
    一个武者失去了战斗的战意，无异于自缚双手，任人宰割。
    唐炎认真的看着，而后，他闭上了眼睛。
    “嗤嗤……”
    鱼肠剑吐着锋芒，就快要刺到尹千叶喉咙的时候，唐炎出手了，不过依然闭着眼。
    他轻飘飘的伸出一掌。
    掌法柔和，如细雨绵绵，如春风拂面，没有半点杀气，仿佛有谁让你闭上眼睛，然后在你耳边调皮的哈一口气似的。
    但，就是这一掌，仿佛穿过了空间的束缚，唐炎刚刚拍出，他的手掌，就瞬间出现在了尹千叶的脸边。
    “呼——”
    轻飘飘的一掌拍出轻飘飘的掌风，将尹千叶的白发轻轻拍起。
    尹千叶的白发都很长，像女人的长发一般，越长的头发越容易断掉，于是，一根白发，无声无息的被唐炎拍落，如落叶归根一般，轻轻朝地面落去。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根白发在掉落的过程中，居然诡异的出现了异变，头发的颜色由白变黑，再由黑转白，从苍老变的苍劲有力，再从苍劲有力重新变的苍老，如同返老还童，再经历了一场轮回。
    最后，那根白发终于掉在了地上，落地的刹那，它居然在渐渐分解，最后化成分子消散湮灭开来。
    尹千叶的视线也关注着这根头发，看着看着，他面露了疑惑之色，仿佛不解一根头发为什么会有它的轮回。
    这个时候，他手里的鱼肠剑也是来到了他的喉咙节骨上，一道道剑气，甚至率先割破了他的喉咙，露出一道道密集的血痕。
    这时，唐炎再拍掌。
    依旧是如之前那么软绵绵，没有任何力道。
    唐炎闭着眼，鱼肠剑的行进轨迹，就像一条细细的白线，纵横而过，无论速度多快，唐炎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他刚才和尹千叶死战中悟的，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这是一种境界。
    他想起来以前和老头子切磋时的画面，无论他出招多隐蔽，老头子总能提前预知，然后轻松化解，那时候的唐炎苦恼极了。
    但是现在，他可能隐隐触摸到了那个门槛。
    一个截然不同的门槛，之前修行是在山谷中修行，那么这个门槛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手掌轻飘飘，但是却能跟上鱼肠剑的速度。
    这是一幕很诡异的场景——唐炎拍出去的速度很慢，慢如蜗牛爬，可是尹千叶刺出去的鱼肠剑却快如闪电，可是两者却能跟上速度，怎会如此？
    剑道，讲究快与慢，一开始，是由慢变快，但是修到后来，就是由快变慢，慢就是快，快就是慢。
    鱼肠剑快，唐炎的手就快。
    鱼肠剑慢，唐炎的手就慢。
    一快一慢，纵横交错，如影随形。
    两者快接触的时候，唐炎突然变招，屈指一弹，在软剑上轻轻弹了一下。
    “当——”
    剑身在鸣颤，同时在剧烈抖动，仿佛承受不了唐炎这一指的作用，依靠晃动不断卸力。
    尹千叶的手抓不住鱼肠剑的剑柄，鱼肠剑被唐炎一指弹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直挺挺插在地上上，上面所带的剑气，直接割的大地满目疮痍，或深或浅的割痕，让人看的大吃一惊。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自杀。”唐炎这时候也是恰到好处的睁开眼，笑眯眯的说道。
    尹千叶眼神浑浊，像是没听到似的，半晌后才抬头看着唐炎，声音沙哑而浑浊，像是喉咙里含着一口痰似的。
    “这是什么？”尹千叶指着刚才自己的头发掉落的地方，问道。
    唐炎闭口不答。不是不回答，而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那几条白线只要他一闭眼，就会自然而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仿佛一张洁白无瑕的画，唐炎的世界一片单调的白，突兀的，有几条白线出现，增添了几分色彩。
    这些白线的所在位置，就是对方敌手的所在位置，无论他或快或慢，唐炎都了如指掌。
    想了半天，唐炎终于想到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看着尹千叶说了四个字。
    “朽木逢春。”
    “朽木逢春？”尹千叶瞪大了眼睛，而后嘴里一遍遍默念这四个字。
    然后，他大声笑了起来，笑至癫狂，笑至忧伤，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朽木朽木，我就是朽木啊——头发能朽木逢春，再体会一场轮回，谁来逢春我？”他一边笑，一边大声笑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尹千叶继续笑，他看着唐炎说道：“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老祖宗说的没错，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修至武道巅峰——武道即人道，你活的有精神，武道也同样精神抖擞。”
    唐炎咧开嘴笑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的执念太重，当年一战败的太惨，我一直耿耿于怀，为了一雪前耻，我一心悟剑，心里只有剑，而没有其他。剑误了我啊——”
    “的确，一心悟剑是可以让剑道大成，可是，这个世界除了剑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吗？我只懂剑，却不和上天沟通，试问上天又怎会让我悟道？”
    尹千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半，唐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不耐烦的看着尹千叶，问道：“你到底起不起来，别以为你不起来我就不敢杀你——你去华夏打听打听，我的恶名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小孩子看见我都是要尿裤子的！”
    “嗖——”
    唐炎话音刚落，尹千叶就屈指一弹，一道剑气就被他捏出，对着唐炎的流苏碎草裙射去。
    “啪——”
    流苏碎草裙本来就是唐炎在悬崖边随意做的，本身就是宽松的很，被尹千叶的剑气一割，于是就整个裙子就被割坏了，从唐炎的屁上股掉落下来，风一吹，就被吹走了。
    唐炎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然后摸着屁一股咧嘴笑了起来，说道：“你终于动手了。”
    于是，唐炎光着滑溜溜的屁一股对着尹千叶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拳打脚踢。
    ——
    对峙。
    现在就在对峙。
    方清雪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看着戴普手里拿着的红色遥控器。
    遥控器很小巧，中间有一个圆圆的按钮，戴普的一个手指已经放在了红色按钮之上，但是还没按下去。
    方清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直跳，因为她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整个雪岳山的周围都被埋下了炸弹，只要戴普轻轻一按，所有的炸弹都会爆炸，然后整个雪岳山的山顶，将会被夷为平地。
    到了那时，不止她会死，唐炎会死，就连整个雪岳山的观众都会死！
    更让人恐惧的是，这件事居然还没有人知道。
    她和龙凰除外。
    她不敢动，因为杀手的嗅觉是很敏锐的，一旦她动了一下，就会让戴普感觉到危险，为了保命，他可能真的会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