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打胎直接流产都好常见。
一个情人不能留的理由很多,譬如玩物丧志,譬如爱情忠贞,但这些教条化的道德观,厉长平自己都没有,也就没办法对谁说得出口。
他自认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保护厉骞,因为在他几十年起起伏伏的人生经验中,做人最重要的那一环,是在复杂的社会关系中独善其身,对任何人,即便是枕边人都需要保持不咸不淡的关系。
他不允许自己儿子身上暴露任何致命的弱点。
一个人,尤其是男人,有了感情上的弱点,就相当于亲手将刀递到对方手里,看看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爱护简芳洲的,他又是怎么提拔简家那些贪婪的便宜亲戚的,可是到头来简芳洲做了什么?
她和她的外甥竟然胆敢残害他的子嗣。
厉长平还有一万句话可以用来说服厉骞,他还有一个美妙的蓝图可以构想。
他的厉氏集团,只要存在继承者,那就可以像日不落帝国般永远运转下去。他不仅仅需要简芳洲肚子里那个种,他还需要面前这个养子来为他的金钱保驾护航。
可厉骞下一句话很轻松地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厉骞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月前取得了非常确切的证据,汤曼青一直在和警方联络,作为线人私下透露财团的内幕消息。
敌人自然是要放在身边密切观察。
“现在做掉她还不是时候,一旦她出国以后和警方失联,这边可能会起疑心立刻收网。起码到拍卖结束,她们两个人,现在都动不得。”
“就像您现在动不了厉太太一样。”
厉长平不会被什么浪漫的桥段打动,但他信奉尔虞吾诈的名利场。
二十分钟后,家庭医生上门为受伤的少爷治疗时,厉骞和厉长平正姿态闲适地坐在庭院内那株枇杷树下喝茶。
庭院不大,但内里鱼池,假山,竹林样样俱全,所以在这一片郁郁葱葱错落有致的景色中,更显父子俩人谊切苔岑。
处理完了伤口,厉骞也就起身告辞,厉长平一直搭着他的肩膀送他到门外,看着车子从街道尽头消失,才悻悻地重新回到院子,仔细地擦拭着自己方才拿出来的茶具。
时不时还从梨花木的食盒里撒些鱼饵投喂给不停跃出水面的锦鲤,心情看起来不错。
家庭医生当然也没闲着,以帮厉太太例行检查为由,立刻进了主卧,将外面的情况向她一一汇报清楚。
饭后向来是简芳洲做胎教的时间,一般她会给肚子里的宝宝读一些诗词歌赋。
最近一周她是念张可久的小令,每当读到那些类似于“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懒散游记时,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能体会到其中的深意,都会安静下来,在她肚子里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可今天,也许是感应到她对“厉骞”到来的紧张,无论她念什么,肚子里的宝贝都在动来动去,扭得她不得安生。
合上了古本,女医生进来时简芳洲是坐在梳妆台前梳发的,发髻被打开,半长的头发散落在肩头,被她一下下拢起来梳理柔顺。
最近她不施粉黛,但周身都散发着母性光彩。
一开始听到医生描述两人身上的伤势时,她还面带静谧的柔色。
可等到对方仔细描述着丈夫是怎么恋恋不舍地跟在厉骞身后送他出门,两个人又是何等亲密的谈些生意经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
脸色略微有些扭曲,象牙梳齿在她掌心留下一排密集的压痕,打发了家庭医生后,简芳洲扶着肚子在主卧里反复踱步了十几圈,但还是觉得惴惴不安。
以她当年对谢芸芸行踪的了解,对方分明被她在产后虚弱之际扔到了夜总会同黑帮密集的烂街区,那种地方别提产后恢复,一天靠嗑药涣散精神,接十几个客人的妓女都是大把。
不用打胎直接流产都好常见,谢芸芸又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完好的孕育一个孩子?
所谓的养子,和谢芸芸根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可厉长平又如何会收养一个他明知不是他旧情人的孩子?而且还做出如此慈爱的模样。
越想,简芳洲心里越乱,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从哪一步就已经做错。
也许养子真的是厉长平的孩子?那厉长平也有在自己悉心照顾婴儿那段时间,经常光顾谢芸芸的生意?如果是这样,那她的丈夫根本就对她二十多年前做过的恶事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她已经面色发寒,肚子里的宝宝终于安静下来,她也听到门外丈夫正在隐隐呼唤自己的声音。
脚步匆忙地躲进浴室,反锁房门后,她想在通讯录里找到以前几个为她做事的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可是才恍然想起,自从“儿子”出事后,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厉长平就以她的电话太旧了为由将她所有的智能设备全部更新换代。
而且深入简出了这么久,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联系的途径。
何况为了杀人,用光了手里的私钱,她根本没人可以求证,于是思来想去,只得打开了花洒假装在沐浴,坐在马桶上,颤抖着双手将电话拨给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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