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转眼李妩就要满周岁了，可惜年成不好，不能操办酒席。
不过李老太还是打算做一顿好的一大家子一起吃。
前段时间爸爸寄信回来了，给李妩杂七杂八的寄了一些零食。看样子是战友知道他女儿周岁，一人给凑的点。
爸爸说他今年不回来过年，李妩还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李老太听了信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孩子不回来过年还是担心家里粮不够。
这该死的老天，让人日子都过不安生，孩子都不敢回来过年。
李老太把寄回来的零食分两类，李妩能吃的和李妩不能吃的。
李老太把李妩能吃的零食搁房里藏起来了。另外的先分了一些给几个孩子，剩下的又给锁上了。
周岁这天李老太拿出一小块腊肉，一小勺猪油让媳妇们好好整治出几个菜。
她又拿出一些风干鸡肉，用水泡发，拆成丝状，和着一把小米给李妩做了一个鸡肉粥。
农村一般都是分桌吃饭，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一桌。
一家人饭熟后，门窗紧闭悄摸着把饭给吃了。吃完饭后先在后院散了会味才敢出门。只要带一点味都能被闻出来。
过完周岁就是新年了，新的一年却依然看不到希望。山上的树开始缺水死亡，村里人都开始只吃一餐饭，饿了就喝水。
水也没有太多，一家一户就每天有定量。村里人几乎都不再洗漱，个个脏兮兮的，每个人面色土黄，走路虚浮。
山上的草根树皮都弄回家煮着吃，这种情况下老李家也随大流只吃一餐午饭。孩子们饿了就去山野到处找食。
李老太不许几个孙子乱吃东西，隔壁村有小孩太饿吃了观音土，肚子鼓起老大，排便不畅最后死了。
所以李老太每天会额外给每个孙子分些吃的，虽然吃不饱，好歹能抗饿。
就这么熬过了□□，村里饿死了不少人。很多老头老太太为了把粮留给孙子自己饿死了，很多女娃娃家里都不会给粮食，也饿死了很多。
李妩这三年从来没出过门，李老太也不出门在家带这她。李妩从来没挨过饿，长得很好一看就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谁也不敢让人看见她，不然就是明晃晃的说我家有粮。
村里的人三年没见着李妩，加上她不爱哭，都以为她被老李家饿死了。这年头到底女娃不值钱，饿死了并不意外。
李妩很感谢现在的家人，饥荒年代楞是一点没亏着她，享受着全家最高的待遇。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彻底只把自己当成老李家的孩子，忘记前世。
1963年底土地就在慢慢恢复生机，山上好歹能寻到一口吃的。
村里账上没有一点存粮，连留着的粮种也被分掉了。
村里的领导去公社批了一些红薯种种上了，年底总会有收获。
村民们又往自留地种了南瓜，这个东西长得多吃起来还顶饱。
1964年的新年，爸爸还是没有回来。本来爸爸已经写信回来说能回家过年，后来又来信说今年有任务回不来。
军人就是这样，半点不由己。好在那边的城市恢复生机许久了，家里并不缺钱。爸爸在那边给寄了些吃的回来。
军邮是没人敢乱动的，被发现了要判刑。所以老爸寄回来的东西在路上得以保存，安全的到了李老太的手上。
包裹虽然不大，但拿包裹的时候是老李家几个壮劳力一起去的。饥荒并没有过去，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
1964年的春天，村里的小河终于有水了，井里的水位也在回升。
山上又长出了野菜，村里的妇女孩子们都积极的上山摘野菜。
不到五岁的李妩背着一个二伯特意给她编的小背篓，跟着奶奶她们去挖野菜。
这是李妩第一次出门，以前最多在院子里活动。刚走出门张翠就要抱着她，被李妩拒绝了。李妩想自己可是个大力宝宝，才不让人抱着。
李家人都知道李妩力气大，李妩三岁的时候李老太在家磨玉米面，农村的石墨又大又重，老太太推一会歇一会。
李妩心疼老太太，趁老太太休息站在椅子上把磨盘推动了。刚开始李老太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李妩推了几圈老太太才反应过来。
李老太也是个心大的，检查了一下李妩的身体没什么毛病，然后就带这她在家里搬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检测李妩力气有多大。
晚上就和李老太说了一下，他们打算瞒着所有人，就说李妩只是比一般孩子力气大一点。
反正孩子一直都是李老太在带，她怎么说就是什么样。
又告诫李妩不能在别人面前使出大力气，也亏得李妩不是真正的小孩，照着做了。有露出马脚的地方老头老太太都给她圆回来了。
山上没有小动物，只有些昆虫。李妩想用自己的力气弄两只小猎物都没法子。
等到春种的时候，村里又恢复了上工。村民们经过一场饥荒，也不混公分了，都积极的努力种地。
农忙完了已经是三月半了，现在每天上工就是除草，活简单又少。
队里买了几头猪在养，老李家也买了两头小猪仔。哥哥们都去上学了，李妩每天就去山上打猪草。
村里的小女看李妩干干净净又穿的好，排挤过
李妩。李妩也不在意一群几岁的小屁孩，反正李妩也不爱和她们玩。
村里的小男孩倒是挺喜欢李妩，干净漂亮还不爱哭。
月底的时候爸爸来信说过秋收后会回来，随军报告已经打好了，等着批复后就能去随军了。
张翠一方面挺开心的，毕竟她也想和丈夫呆在一起。另一方面公公婆婆还在，不好离开。要是婆婆不同意她是走不了的。
李老太从信回来后就沉默了好几天，除了李妩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她在可不想孙女离开，费劲心思在想两全的法子。
张翠还以为婆婆生气了，不乐意让她去随军。这几天在家的存在感很低，默默的努力干活。
几个妯娌见婆婆这样，还挺高兴的。四房因为有个女儿婆婆一直偏心他们，这次最好惹婆婆生气不再理他们。
婆婆稀罕闺女过了这么久她们也能接受，谁让她们没生出闺女。但凭什么四房其他人也拿好处？
尤其是张翠，好吃的好喝的都少不了她。不就是从她肚里蹦出了个女娃，得意什么。
日子是在李家人殷切的盼望中来到了秋季，村里有忙碌了起来，开开心心的收了秋粮。有了这收成终于不会再有人饿死了。
李爱党就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回了村，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李家正在吃完饭。
李老太见着他随手操起一根棍子就是一顿捶。
“咋地就敢几年不回家，以前没打仗我体谅你。如今还敢不回家，老娘打死你。家里也没缺你那口吃。”
李爱党不敢动弹任由李老太打累了停下。
李老太停下后看见装出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马上又说：“你来看你几年不回来，孩子都不认识你了。”
张翠赶紧把李妩抱过去，对着李妩说：“你在照片上看到过，这是爸爸。”
假小孩李妩假装思考了一下，叫了一声爸爸。
李爱党高兴极了，抱着李妩亲个不停。李老头发话让他上桌吃饭他都抱着李妩。
李老太让张翠去厨房给煎了两鸡蛋给李爱党。
孩子们见李老太打李爱党，全体安静如鸡，生怕惹火上身。
一直到吃完晚饭孩子们才敢找李爱党撒娇，别看李爱党是个军人，在家最是惯孩子。
家里的孩子上到李昭下到李昀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孩子们也都不怕他。
“李昭你今年二十岁了是不是要说媳妇了？”
李昭在小叔面前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回答这个问题。
“年初的时候奶已经找周婆婆了，应该快有消息了。”
“你都要结婚了，日子过得真快。时间定了就写信给我，我争取回来一趟。”
晚上在房里李爱党在房里和张翠说起了随军的事。
“翠儿，这两天你把东西收好，到时候和我去部队吧。你的工作我也托人在办了，去了就知道信了。”
“爱党哥，上次你来信说要我们去随军，咱妈不高兴了好久。”
“不会，咱们结婚的时候咱妈就想让你去随军，那时候没条件去，我就没和你说。”
“那咱妈。。。。”
李爱党打断张翠的话，安慰道：“放心吧我去跟妈说，她肯定是舍不得孩子。别担心了，睡吧我抱着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不想和我呆一起？快睡，别说话。”
李爱党这次回来只能呆三天，所以很多事就要迅速的办好。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当着一大家的面说了要带张翠和孩子去随军的事。
之前寄过信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也不惊讶。就是担心老太太不同意，所有人都看向李老太。
“都傻看着我干嘛，吃饭。”所有人忙低下头认真吃饭。
饭后李老太把李爱党叫到房里，母子两谈了很久，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最后的决定是张翠随军，孩子们都放在老家。夫妻两没时间回来，老两口寒暑假就带孩子去看父母。
张翠不太乐意和孩子分开，被李爱党哄着离开了家。
几个孩子知道要被父母留在家也没有哭闹。李旭和李昀都十来岁懂事了，知道李老太放话改不了。他们也不想离开村里，这里有很多他们的玩伴。
夫妻两走的那天李大伯驾着牛车，李老头和李老太带这李妩兄妹送他们去镇上坐火车。
张翠哭成了一个泪人，李爱党背着大包小包带着张翠上了火车。
爸爸走后大哥的亲事也说起来了。大哥今年已经20岁了本来早就该说媳妇了，但是由于那个年月耽误了所以今年才开始说媳妇。
年初的时候，李老太，已经请媒婆留意着啦。这不秋收后就有了消息，是下李家村的姑娘。
这姑娘已经18岁了，也是因为灾荒给耽误了，今年年成一好他们也赶紧在找人家。
李老太打算先相看相看，姑娘好的话到时候再订婚。
因为这边是男方，所以要主动一点。李老太请了媒婆去说煤，女方那边假意推了两次后就同意了。
虽然女方也有很多人家在求娶，但是女方的家人综合分析了一下只有李家条件是最好的。
李家算是这十里八村比较富裕的人家，家里风评比较好，不磋磨媳妇儿，家里还有个在部队当官的李爱党。
这样的条件是比较受欢迎的，所以两家很快就约好了相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