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十九

    2.
    路上堵了会儿车，等他们到达那家烧烤店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两个人在路边停好车走下来，不约而同地戴好口罩帽子。
    陆星遥往店门口走了几步，看她没跟上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
    “保险起见，还是你先进吧。”
    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个子娇小，声音很软。
    他挑挑眉，示意她一起进去。
    苏梨还是摇头。
    沉默片刻，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一起？”
    语气里透着委屈。
    “不是啊。”
    她愣了愣，怕他误会，随后赶紧解释，“万一有狗仔偷拍怎么办。”
    “这次庄沐哥和许迪他们都在，被拍到也无所谓。”
    “可是……”
    可是你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一步都踏错不得。
    而且在你身边出现的人，最不应该是我。
    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念头，却不知道该怎样把它们组合成文字表述出来。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不远处的少年突然折回来，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往前走。
    他手心的温度很烫，烫过了盛夏，以及她怦怦的心跳。
    这好像是他为数不多主动握住她的时刻，刚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连跟她一组行动都很勉强。
    苏梨抬头，定定看着他，终于还是没有挣脱。
    两个人从后门走进去，一路低着头目不斜视，径直朝指定的私人包厢走过去。
    刚打开包厢门，就看到满桌的各色烤串和小龙虾，十分丰盛。
    紧接着听见许迪的大嗓门：“你们可算来了，再过一会儿，我辛辛苦苦剥的小龙虾都要被庄沐哥一个人吃完了。”
    苏梨不动声色甩开他的手，找了个庄沐旁边的空座坐下：“怎么这么客气，还帮我们剥好。”
    许迪闻言，幽幽叹气，“我其实是剥给我自己的……”
    庄沐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吃都吃了，你说这些没用的，不如再多剥几个。”
    边说边招呼陆星遥，“星遥你觉得呢？”
    被叫到的少年，一边点头，一边动作极自然地挨着她坐下。
    “我觉得可以。”
    正低头喝绿豆沙的苏梨动作顿了顿，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旁边明明还有很多空位，而且他跟许迪私底下关系很好，为什么要坐在自己这边？
    窗外夜色绵延，偶尔有风透过半开的窗吹进来，吹散了他身上的清冷感。
    此时此刻的少年，竟然让人觉得很温柔。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侧头望过来，然后，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今晚，他也戴了眼镜。
    在她面前，他戴眼镜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神似乎也越来越专注。
    这代表着什么？
    苏梨不敢去想。
    比起自作多情，她宁愿自欺欺人。
    大家说说笑笑，氛围逐渐高涨，话题一路从节目内终于聊到节目外。
    庄沐多喝了几杯酒，现在正在叹气：“我儿子刚三岁半，现在是最闹腾的时候，我都快管不了了。”
    许迪忍不住揶揄：“在座的除了你之外，都是单身人士，你跟我们聊这个话题得不到什么共鸣的。”
    对方斜斜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你跟那个小模特分手了？”
    “……哎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嘛。”
    从桌上拿了串鸡翅，许迪咬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感叹道，“说起来，我还是比较佩服梨子姐，每次都是分手了大家才知道，保密性做得真好。”
    正在默默咬着吐司的苏梨闻言，感受到身旁投过来的视线，莫名其妙有点心虚，赶紧开口：“咳……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媒体对我肯定不如对你们上心啊。”
    嘻嘻哈哈聊了几句，这个话题总算过去。
    可是坐在旁边的少年，眼神始终没有移开过。
    苏梨终于忍不住抬头：“你再盯着我看，这些小龙虾就都没有了。”
    他闻言，毫不在意地推了推自己的盘子：“都给你。”
    说完，干脆把自己手里刚剥好的一只也递过来。
    “……”
    橘黄色的光稍显黯淡，宽敞的包厢里，庄沐正在强行给许迪一张张展示自家儿子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苏梨抿抿嘴，有点好奇地开口问：“陆星遥，你谈过几次恋爱？”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他眨眨眼，下意识摸了摸耳朵，然后回答：“一次。”
    “一次？”她有些惊讶，“那谈了多久？”
    他想了想，认真道，“不到两个月。”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
    薄薄的双眼皮垂了垂，他试图掩盖自己神色里的忐忑。
    她是不是不喜欢没有恋爱经验的男生？
    头顶精致的玻璃吊灯高高悬下来，透出细碎又模糊的光。
    苏梨身子凑过来了一点，试图从他的眼睛里分辨出真假。
    鼻腔间又涌入那股熟悉的花草香味，很淡，却轻而易举就能让他心动。
    感受到她的气息，陆星遥后背瞬间僵直，看着她慢慢靠近，一动不敢动。
    她靠得这么近，近到他能清楚地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缩影。
    时间仿佛静止了，耳边的声音也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听到她带着笑的声音——
    “哎，你都不用眨眼的吗？”
    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笑脸，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这才记起眨眼。
    她很快就抽身离开，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且，极自然地把他刚刚递过来的小龙虾吃掉。
    口中自言自语道，“感觉你没有骗我，虽然真的很奇怪。”
    明明长了一张这么祸害的脸。
    想到这里，她脱口而出问：“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陆星遥无语，立刻反驳：“我不是。”
    “哦……”
    知道再问下去就会越界，苏梨停止了其他乱七八糟的猜测，笑嘻嘻地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可是强烈到已经无法控制的心跳，再怎么掩饰都没办法。
    她有点后悔刚刚的主动靠近。
    因为一直以来，对于把握和男艺人相处的这份度，她都很自信。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在自己可以掌握的范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