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住脚步,隔着将近五米的距离,睥睨着她。
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宋小希最终朝我这边走几步,她在隔着与我半米的距离,有些闷闷地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微微一愣,却很快恢复如常,冷冷清清地应上一句:“还好。谢谢宋副总问候。”
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别扭,宋小希的手不自觉地捏住了她的衣摆,沉默十几秒后,她微微垂下头去,用我分不清楚情绪的语气说:“昨晚发生那事,不是我安排的,大家都是女人,我是不爽你跟我抢陈图,但我没那么卑鄙。”
即使宋小希不找我说这些,我也没打算把她放在嫌疑犯这一项来抽丝剥茧,于是我继续淡淡说:“明白。”
可能是看我情绪不高,宋小希加重力道揪住了衣摆,她的脸埋得更深:“你不信?”
张了张嘴,我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字:“信。”
顿了一下,我越过宋小希走到前台处打卡,打完我在环宇最后一次上班卡后,我转过身来面向宋小希:“但我想问,那晚你们到底是哪里了?我倒下之前,听到尖叫声。”
倒是没让我怎么套话,宋小希抬起头来望我,她的脸突兀变得微红,话匣子彻底打开:“当时刘承宇突然跟我说,让我出去给他买包烟,邱燕直给我使眼色,我哪里见过那么乱七八糟让我没头绪的饭局,我没明白她是让我想办法推掉的意思,我就出去帮忙买烟了。谁知道我出了饭店的大门走没几步,有几个喝醉的男人过来缠我,当时全胜不知道被谁包场,周围到处静悄悄的,我被吓着了,尖叫着跑回包厢,那些醉鬼也跟着跑进来,他们不仅仅要追我,也有人去骚扰邱燕,万成公司那三个男的,当时好像一起去上洗手间了还是怎么的,我和邱燕看到醉鬼的目标是追我们,就急匆匆跑去女洗手间关着门躲了一阵。后来等那些醉鬼不踹门叫嚣了,我们出来包厢,你却不见了。万成那几个人也不见了。我跟邱燕有去找,找不到你….”
顿了一下,宋小希又加了几句:“我们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趴在桌子上,那些醉鬼没看到你还是怎么的,他们就追我和邱燕。”
我才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看来设计这一切的人,谨慎得简直巧夺天工。先是包下全胜,又开个例外让我们环宇在那里招呼客人,不仅如此,做戏还做了全套,还真让服务员在门口拦我,巴拉着被包场,这细节的处理,彻底让我们放下防备心,还真踏马的天衣无缝。
突兀的,我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出梁建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可是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没有证据的事,我不能乱给别人扣帽子。
越是没有一丝头绪,我越是头痛欲裂,我想知道的细节,也已经从宋小希嘴里面获悉,没有再继续往下聊浪费时间的必要,我淡淡笑笑,说:“事情已经翻篇,宋副总不必太过在意。我先去忙工作了。”
撂下这番话,我飞快地越过宋小希,疾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动作麻利地打开我的工作电脑,我开始着手将我还在跟进的所有项目资料导进一个报表里面汇聚在一起,我又细细将客户的联系方式和对接人标注好,以加密抄送的形式抄送到了吴一迪的邮箱里。
中午我和前台的小段在公司附近吃了个沙县小吃,她挺热烈地跟我探讨下个月的年中聚会的节目,我思前想后,最终忍住没告诉她,我今天是过来交接工作和辞职的。
吃完饭回来,我一个人像个木头人似的在环宇每个角落晃荡了一遍,心里面有点空。
下午两点,邱燕过来找我了。
她跟宋小希,真的是天壤之别的性格。
我看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对我怀有愧意,但她没有像宋小希那般与我长篇大论一堆,她而是用淡淡的语气,冲我说了一句:“昨晚,对不起。”
我其实没想到她会主动跟我道歉,怔然了几秒,我很快笑笑:“不,那事不怪你们。”
脸色似乎有所缓和,邱燕捋了捋头发,她说:“喏,吴总请你过去。”
我应声站了起来,朝吴一迪的办公室走去。
我推开门,正要抬脚走进去,埋着头对着电脑的吴一迪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他慢腾腾说:“关一下门。”
我应声关上门,坐到了吴一迪对面去。
没立刻跟我说,他找我有什么事,吴一迪再一次把头埋进电脑里面,他不断地敲击着键盘,那键盘与手指发出来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的,像是敲打在我的心里面一样。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期间我调整了几次坐姿,直到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吴一迪才彻底停下手,他拉开抽屉,却是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朝我这边推了推。
我扫了一眼。
5万块。
疑惑与迷惘交织成一团,我抿嘴沉默数秒,抬起眼眸看向吴一迪,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那么没有任何一丝想要贫嘴的冲动,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明白吴总的意思。”
轻飘飘地抬了一下眼帘,吴一迪的语气一如往常的领导口吻,疏远而冷清:“昨晚你受惊了,这是公司给你的赔偿。”
就像是被人油盐酱醋茶混杂在一起倒在我的心脏里,百般的滋味缭绕,我沉默着,将支票往吴一迪那边推了推。
我的意思已经了然。
但吴一迪的目光,却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有意为之的在我的脸上飘来飘去,他调整了一下手表带,语气一派的冷清:“那件事,我已经和万成那边达成共识,环宇这边不会再追究,至于你私人要不要去追究此事,由你自己决定,环宇这边不会插手你的决定,当然也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协助。万成是一个能与漫游国际匹敌的大公司,它那边后继能给环宇的订单量,肯定远比漫游国际来得多。漫游国际对于环宇来说,已经是一块肋骨,环宇现在的状况不同以往,伍一,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场。”
如果说,在来之前,我的心里面还怀揣着对吴一迪的亏欠感,那么这一刻,在他那么一本正经说出那么疏远的话的这一刻,这些亏欠感也好,愧疚感也罢,它在我的心里面已经被大打折扣。
我当然能理解吴一迪的立场,在商言商,这很正常。
但是,万成的刘承宇,他踏马的是蓄意要强.暴我,按照陈图说的,当时是吴一迪和小林及时赶到,我才得以安然无恙。像刘承宇这样恶劣的行径,不管他是受谁指使,即使他是犯罪未遂,但他这是非常恶劣的行径,即使吴一迪他不曾喜欢我,他站在朋友的立场也好,站在校友的立场也罢,即使朋友校友的立场他都不站,他作为我的上司,面对我一个常常为他卖命为他在前面冲锋陷阵为他创造利润的下属,吴一迪都不该摆出如此让人心寒的冷漠态度!
想想他之前在劝说我别跟陈图扯上关系时,他说了一句,漫游国际他亏得起,这句话不仅仅在当时感动了我,而也让我在面对万成的应酬饭局时使出了浑身解数,即使我后面的大意跟我迫切想要促成生意有关,这不是吴一迪逼迫我的,但他现在的态度,真的让我心凉。
冷淡地扫了吴一迪一眼,我淡淡应了一句:“哦,这样。”
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吴一迪耸了耸肩,他又从抽屉拿出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递给我,他说:“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一下。”
我把那个信封接过来,上面赫然三个大字:解雇信。
什么?现在的情况是,我还不用向吴一迪提交辞职信,他就先把我炒了?
内心全是汹涌的起伏,我却不动声色接过来,淡淡笑了笑,我说:“好的,我想请问吴总,公司这个决定,什么时候生效?”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吴一迪瞥了我一眼,他的语气越发冷清:“即时。”
左手拧着衣袂结成一团,即时我早已经打算从环宇撤退,但我主动撤退,和被动撤退,那完全是两种感受。人性如此,我也不能免俗。
汹涌着一堆情绪,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理由?”
轻笑了一下,吴一迪摊了摊手:“伍一,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虽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是我的校友,往关系深一点去讲,我们算是朋友,但是在公司,我是环宇的管理者,而你是我的下属,仅此而已。所以,我作出的所有我认为正确的决定,不需要向你汇报。我是环宇的老板,我想清理一些阻碍公司发展的因素,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如果你偏需要一个理由,那就是你彻底得罪了万成的高层,而我想做万成的生意,不好意思,你阻止我的利益了,我只能请你离开,就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我有些心寒,但在吴一迪再一次那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完这番话之后,我直觉这些都不算是他的真心话。
可是我又没法一下子弄懂他为什么忽然闹这么一出。
心烦意乱,我噢了一声,说:“好。那我在这里感谢吴总这一年半载的关照了。我现在就出去收拾东西滚蛋。吴总,有缘再见。”
说完,我站起来冲着吴一迪很正派地弯了弯腰鞠了个大躬。
等我直起身来,吴一迪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他张了张嘴,语气满含凉意:“伍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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