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节:小龙
有个人对秦蔡的那些遭遇再清楚不过了,单小龙!秦蔡出狱后,他们还单独见过一面!
那是四年多前,秦蔡坐足了十五个年头,弓着身体走出了监狱。得知秦蔡出狱了,刘志吁了口气,他很忙,几乎都要忘了他的存在了。刘志大笔一挥,“给他点钱,让他安居乐业吧!”
不想多出事端的刘志,让单小龙拿着二十万的支票找到了秦蔡。此刻的秦蔡,早已经是惊弓之鸟,他神经高度紧张,总觉得有人在监视他,跟踪他,他到处藏匿,躲避的,正是刘志他们。不管他怎么躲,单小龙还是找到了他。
他面无表情的将支票递给了他。“刘哥让我送的!”
秦蔡不停的点头,眼神躲闪。
“如果,他知道,楚小姐,是你推下去的,你说,他还会给你送钱吗?”单小龙的话,和他的脸一样冷冰冰的。阴冷的寒气,像冰刀,将他的话切成一段段的了。
秦蔡双手不停的抖动着,他相当惶恐的看着面前那个威武高大的人,最后颤抖着将手里的支票举高,缓缓的给撕了。对秦蔡来说,他内心是很渴望这笔钱,但他还是撕了,当着单小龙的面就撕了!
单小龙木讷的,看着他撕掉了支票,才慢慢的转身离开。面对秦蔡,他很冷漠,事实上,在楚墨和苏萤被残忍杀害时,他的血,就已经冷了。这种人,还想过上好日子?让他活命,就算是大度的了!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了一些大事后。比如刘志,比如单小龙,或者还有吕天玺,在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亲人,在自己眼前悲惨的死去,他们的心是会做出选择的。只是选择的方向可能有些不一样!
单小龙仍然不折不扣的,选择了跟吕先生站在一起!虽然如此,他们也从不否认刘志的做法是错的,刘志能走到这一步,很不易了。所以,在刘志的一丝善念下,他们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在单小龙心里,吕天玺的地位,和当初庄盛德在刘志心里的地位很相似。似兄如父,亦师亦友!
单小龙出生在农家,十岁起就是吕天玺资助的对象,一直到了部队,他才有机会见到了这位神秘资助人的真面目。
在几千人的盛大欢迎场面里,吕天玺一眼就认出了他,“小龙——好小子,又长高了!”第一次见面的吕天玺,微笑着拥抱了他!这感觉,单小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就像是季节转换时,有人在他衣柜里添上的保暖衣物,暖在心窝里!
出狱后,单小龙留在了刘志身边,这是刘志和吕天玺都希望的事。有了前科的单小龙,在中国的政治前途算是断绝了。而且,单枪匹马的刘志,也急需要个强有力的援手。所以,这算是个最好的选择。
二十年后的单小龙,在德天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甚至在刘志的家里,他也是能跟刘志平起平坐的人。起初,单小龙倒是大大咧咧的,吃穿用度都跟着刘志。但渐渐的,他就开始努力的弱化自己,最后,他搬到了山下的兰苑住下了。
单小龙努力想回避的,正是苏月。起初,苏月孩子般的性情,往往闹得他无所适从。更难熬的是,她一有了情绪根本不去找刘志,而是找他来倾泻一番。她甚至还能抓着他的手臂嗷嗷的哭,根本不讲形象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苏月是单小龙看着长大的。陪伴苏月成长的除了刘志还有单小龙,陪伴苏月时间最多的,不是刘志,却是单小龙。
苏月渐渐成长了,面对这个永远都能静静听她唠叨的人,她的眼睛里,也开始有了些复杂的情绪。苏月渐渐成长,也渐渐开始“疏远”单小龙。确切的说,他们在有意“疏远”彼此。刘志对这一点有些憋闷,你说这俩人,没什么事,他忌讳个什么呢?
不管他们怎么做,那种让人意味深长的“疏远”,还是将他们绑在了一起。他们越是想摘清关系,人们就越是猜测,越是风言风语。确实,一个到四十多岁,还不结婚的男人,面对一个漂亮得极致的女人,他能不动心?
要小龙不动心,也许我们太难为他了。早在苏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时,她就已经闯进了他的生活!
单小龙从小就没接触过什么异性,这是风气使然,长大参军也没机会接触多少异性,苏月,是第一个,第一次让他心思萌动的女人,他的初恋!帅气而有风度的单小龙,他的初恋居然是如此的曲折隐晦。
而对苏月来说,单小龙的地位也是很特别的。渐渐成长的她,开始有所忌讳,但这不表示苏月就不关心他,一切都转入了表象之下。单小龙生活上的一切,一直都是苏月在安排,他的床上永远都干净整洁,天冷了,换季的衣服就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衣柜里,有人会周期性的为他更换牙刷毛巾,甚至是刮胡胶。差不多二十年了,苏月仍在做着这些!
他们是同一颗行星的两颗卫星!
如果不出意外,也许,他们会一辈子这样航行下去!也许!生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只能是也许。
一切转变都来自那次支票事件。在秦蔡的心里,已经是恨死了单小龙。那个时候,对刚刚出狱的秦蔡来说,二十万是什么?那意味着天堂。可是这些人,他们是不会让他上天堂的,他们将他踩下地狱,要他在炼狱里永生不得解脱。秦蔡对他们的怨恨遮天蔽日!而单小龙对他的怨恨也相当清楚。
这段时间里,单小龙总是心事重重。他能感觉到,那暗地里被压抑良久的地心熔岩,正暗潮汹涌着,他们开始亢奋了,他们在偷偷的四处奔涌,一些有毒的气体已经先一步的冒出了地表,滋啦滋啦的冒起了白烟。该怎么办?敌明我暗,敌不动我不动!单小龙的观点再次和吕天玺紧密的靠在了一起。
月末。还好,安全的走到了月末。刘留要走了,他将去到另一个国度,度过他青春岁月里最葱茏的时光。刘志照样被一些会议和应酬纠缠住了,所以苏月和单小龙来送他。还有一个人——陆路,刘留他们三人到达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他早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刘留第一次单独外出,这牵动了他们的心。
刘志让他们乘他的专机去,刘留却拒绝了。“不要担心,我想知道,就凭我一个人,能不能去巴黎!就当是给我一次学习的机会,让我自己来做这些事吧!”
三个人就依依不舍的,看着刘留微笑着、从容的渐行渐远。刘留的背影消失了,苏月的情绪也崩溃了,捂着鼻子呜呜的哭。刘留从小就没离开过她左右,她真的是牵肠挂肚了!
陆路揽着悲伤的苏月去了咖啡厅,单小龙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苏月哭了一阵就去卫生间补妆了,这个时候,单小龙开口了,“陆路,你爸让你回家住一段时间。今天就跟我回去!”
“你爱我姑姑吗?”陆路一开口居然是这话。
单小龙被他说得一愣,在短暂的几秒钟内,他眼神慌乱,端着咖啡杯来掩饰。“你胡说些什么?”
“你们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除了他,整个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住口!”单小龙有些激动,激动之下他站了起来。但他没想到的是,陆路也站了起来,站得理直气壮,比他更有气势,他,长大了!
“爱她就带她走!我不相信单叔叔是个懦弱胆小的人,为什么你还在犹豫,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相对陆路来说,单小龙是不善言辞的,他伸出食指指向陆路的脸,嘴巴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陆路看着他,依然是要刨根问底。
单小龙收回了手,将自己的心口拍得叭叭响,“因为这个!”他定定的看着陆路的眼睛,对他说:“陆路,人,肯定都有一辈子都不能背弃的人!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说完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陆路的肩膀上,“听我说,你肯定误会你爸了。有些事你不清楚……有时候,把人的伤疤揭开,是很残忍的……陆路,你还小,我们允许你犯错,允许你彷徨,但是,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偏执,明白吗?早点回去,你爸一直都在等着你,他每个星期回家都会问到你……”
陆路起初一动不动的听着他说,最后他抱着自己的脑袋趴在了桌子上。苏月回来的时候,他就是这种状态。苏月想说什么,但单小龙制止了她,“我们先回去吧,再给他点时间好好想想!”
苏月从来都听从他的意见,他们一起在陆路的眼前离开了。陆路看着他们离开,他们还是那样,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也不近,恰到好出;他们的步伐和谐优雅、默契统一;狂风扫来,单小龙适度的遮挡,苏月也在恰当的躲避……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陆路鼻翼酸涩,“谁都知道你姑姑和单先生的事,但凡有点心的人,肯定会成全他们的……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让一个无辜的女人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躯壳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兄弟的煎熬,还装作视若无睹。这还不能说明他的伪善吗?……”庄蝶的话字字句句叩击在他的胸膛上。
回北京的路上,单小龙心里很不安,他这个保镖出身的人,在这关键的时候,职业习惯让他比一般的人更警觉。只是在回三会的路上,到家都是风平浪静的。到了三会,单小龙就直奔九山,他总觉得会出点什么事,这平静的现状让他心惊肉跳。
吕天玺安慰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是还有‘后发制人’这个词吗?”
单小龙对吕天玺从来都是绝对的听从。
“后天是吕菲的生日,我要带……种玺,回一趟北京!”
“我跟你们一起去!”
吕菲的生日,这是个大日子,所有的人都会齐聚北京,包括刘志和苏月。刘志肯定是最后出现的一个,因为他的人目前还在地球的另一半。
单小龙和吕天玺到了机场,却迟迟没看到苏月。好像好久都没看到她了!单小龙的心顿时失去了常规。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喂单叔叔,你赶紧来谧园一趟,我姑姑她……”话未完,电话已经是断了。
单小龙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喂陆路……”他看了看挂断的电话,脸色煞白。涉及到苏月,单小龙开始丧失冷静。“你们先走,我很快过来!”他对简交代了一句就跳下了吕天玺的专机。
“小龙!”单小龙跑很远后,吕天玺在后面喊他,于是他又跑了回去。看着有些气喘的单小龙,吕天玺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
“好像……是苏月出了什么事,陆路让我去一趟谧园……”
“嗯!”吕天玺点头,“好,让简送你去,注意安全!”
“没事,我可以……”
“我有刘螭就行,你们去吧!”吕天玺不由分说的替他做了决定。
在简和单小龙奔去谧园的路上,吕天玺带着刘螭和种玺飞上了三万尺高空。刘螭问:“单叔叔急吼吼的干嘛去啊?”
“他去看看,你妈干什么去了!”
“我妈?咳,那又什么可担心的呀!看他脸那个煞白样,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我妈不过是去见陆路了。陆路说要跟她谈一谈,她还想让陆路去给吕菲姐过生日呢!”
刘螭的话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吕天玺平静的心湖里。他有些想立刻返航,但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单小龙奔进谧园,正如刘螭所说,苏月正好好的和陆路在交谈,看到他来甚至还有些意外。单小龙皱了皱眉头,看着陆路,而陆路,看着茶杯并不言语。
在单小龙的身后,大个子简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高举着双手慢慢的向他们挪了过来,他的头上,有一把指着他脑袋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