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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可怕的沉默

    热爱学习的琪一连好些日子没去上课,躺在我们租居的房子里,蓬头垢面,明显地憔悴了,就像一朵多时没有浇水的花一样迅速萎蔫。
    我学会了去菜市场买菜,然后,手忙脚乱地把一样样的菜做好。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是家庭主夫的料,那些菜在我鼓捣下,跟学校里被我们叫做猪食的菜如出一胞,孪生兄弟。尽管很痛苦,琪看到我的饭菜,没什么好胃口,但总是不嫌弃地吃上几口,也只有那时候,她还挤出点笑容来犒劳我。
    我小心翼翼地陪在她的身边,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触痛了琪敏感的心。人真的很难说,爱一个人可以不计较任何的东西。我想我是真心爱琪的,即使她没了那张在我乡下看来比天还要大的膜。我不怪琪,真的。谁叫我们相爱之前,我们之间横膈了那么长的一段岁月。
    在那段岁月里,我们没有及时遇上,我们都经历着不同的人和事。只不过,也许在我还停留于啃唐婷的嘴巴,占领“两个基本点”时,琪已经被攻占了“中心”。过去的事情,只要快刀斩乱麻,做到了一刀两断,而不是藕断丝连,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能,有人会以为我不像个男人,但我不在乎。如果你的心放不下,那只是你爱那个女人爱得还不够深刻。
    我行走在出租村和菜市之间,手提一袋袋菜,那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下岗靠老婆养活的大龄青年。好几次,我都遇到几个年轻人,他们都对我报以相视一笑,很有些同行的味道。也难怪现在的工厂都倒闭了,下岗失业的人多得扔一块石头砸在三个人的头上,保准有两个是下岗的。
    排骨曾经打趣,现在的下岗工人跟80年代的文学青年一样多。读书的时候,我们当然不知道下岗工人的痛苦,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因为我们是农民的孩子,没有享受过工人阶级的优待。
    后来,我一不小心混进了政府机关,才了解到了下岗工人的那些阵痛。我听我的同事说了一些听闻,县里有一家大型企业最先倒闭时,一下子几千人没了生计来源。于是,那些年轻的或不很年轻的女人都只得去外面出卖自己的身体。被抓获了,那些女人就哭诉她们的境遇。往往关几天,就放了,不久,又关进去。后来,公安人员只要听说是xx厂的,就连抓也不抓了。我想,一个男人每天靠女人出去出卖身体挣钱养家糊口,那是怎样的一种耻辱!向90年代下岗的工人致以我深深地歉意,因为曾经我嘲笑过他们的失业。
    饭菜口味不好,营养依旧。那些我饭菜我自产自销,很少长肉的我居然长了好几斤。细细一想,琪做的饭菜还好吃些,我吃的多些,都没发胖,应该归功于好几天没有做“作业”了。用做作业来比喻男女情事真的很美妙,把男人比作一支笔,女人比作本子,一支好笔可以在本子上做出最完美的作业。正如作业有课堂的和课外的,男人女人之间的作业也是。和自己的老婆是家庭作业,和别人的老婆或年轻的未婚女郎就是课外作业了。
    现在,我身边的许多男人都在热情洋溢地忙于做课外作业,一丝不苟的认真,不惜伤心损肾。对于家庭作业,潦草几笔,敷衍了事,能及格就不错了。于是,这个时代怨妇多了,一夜情多了,都如雨后春笋。
    没得作业可做,我每天涂鸦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行人确切的文字。那些文字,我是不喜欢的。我最好的文字是写在琪曲线玲珑的身体上的,那是最具有激情的、最狂野、最酣畅的文字。没有了写字本,我即使有再美的诗情画意也无处表达。
    夜夜抱着琪,就如一个走出了沙漠的旅行者,虽然干渴的像夸父,觉得自己能饮下一条长江,但为了不急饮得病,只得忍耐一阵。我不敢碰琪,哪怕心里的火势一浪高过一浪。有时候,我真的很惭愧,琪如此这般的痛苦,我心里还汹涌着寻欢作乐的欲望。有时候,我又觉得身体是索然无辜的,它只是心灵的出口,无限宽容心的委屈和不自禁。我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身体,我只是个思想肤浅的毛头青年,想想身体这种形而下的东西,而不去想那些高深的形而上的东西,也是很理所当然的正常事。
    虽然,很多的东西需要理性思维,可面对琪,我只需要感性。什么都可以唯物,爱情需要唯心。在这个时代,只要你愿意,生存还是不难的,但是,要遇上一份真爱,却绝非易事。我认为我遇到了自己的真爱,我只需要琪快乐地生活在我的世界里,别无所求。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却有些睡不着,别胡思乱想,充盈我心的不是简单的欲望,而是琪的沉默。琪要沉默多久,这样下去,伤害的就不仅仅是她自己了,还有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可是陪伴了我读书生涯不少时日的鲁老爷子的经典名言。
    我害怕琪在沉默中死亡,当然不是指身,而是心。同时,我也开始迫切地想知道一些往事。
    关于那些隐秘,琪应该向我倾诉的。我无权干涉她做了些什么,但我有权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即使那些往事会在我的心上无情地插上一把匕首,刺得我血淋淋。我不怕,我已经在琪多日的沉默里,学会了什么是忍耐,包括直面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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