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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辞行

    “爱情其实是一种较量,人都说商场如战场,其实爱情也是一个战场,而且,这个战场,伤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心,心伤难治。战场上,情侣双方,谁胜谁败,就要看谁爱谁多一点。爱情的天平,自古以来,都是不平衡的。”读到这段文字,我心凄然,窗外正飘起了连绵不休的秋雨。
    秋风秋雨愁煞人!整整一个月里,我还是没有琪的消息,她就如一缕蒸汽飘出了我的心湖。我无法判断我和琪的感情,如果说不爱我,她为我付出的不少;如果说爱吧,现在才这么小小的别离,她就可以坦然地置我于不顾,不给我一点音信。与我同样苦闷的还有排骨,我们许多个黄昏和黑夜一起辗转反侧,相互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有时候,我们相视,都发现各自眼里的绿光,狼一样让人心寒。唯有唐僧的伤痊愈了,过起了神仙一般的日子。“潘眼”除了上课在教室,其余就在菜市和自己的房间出没。她脸上的那团红润昭示着那婆娘生活性福,快乐溢于言表。唐僧和“潘眼”亲密无间地行走在校园内外,一时之间,实习生泡上了女老师的传闻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风一样无孔不入。关于这事件出现了好几个版本,典型的有二:一是女老师水性杨花,老牛吃嫩草。一是现在的学生厉害了,居然玩老师了。
    不管怎么说,这对两个沉浸在爱河里的人来说,他们宛如两棵挺且直的青松,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任尔东西南北风,咬定彼此不放松。搭帮唐僧,我们另外几个色鬼虽然没女人这腥可沾,但生活发生了一些好转,时不时请我们去吃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唐僧重色,但没有轻友,不失为我们的好兄弟。
    学生公寓修好了,弟弟在一个阳光正好的中午来找我。我在教室里上课,隐约间我觉得窗外有一个熟稔的身影。我把课讲完,走到走廊上,拍拍了身上的粉笔灰,发现弟弟在教室最后的那扇窗前。
    我迎上前去,“弟弟,你怎么来了?”弟弟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目光直愣愣地落在教室里。我不禁鼻翼一酸,要不是为了我,今天弟弟应该坐在这里读书的。我顿时觉得肩上的重任如泰山一样直逼了过来,想起我许下的承诺。我要让弟弟重进学堂的愿望越发强烈,可一时之间又堵在心头,极为难受。
    “哥,我准备过几天去深圳了。”弟弟装作很镇定地对我说,但我从他的脸上读出了汹涌的悲伤。“哦,具体什么时候?要不要跟家里说声?”“不了,我本来就跟家里说谎,说在深圳的。”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仔细看了看弟弟。不久,他又要远行了。这些年来,我已经记不起弟弟多少次南下了。他那些汗水在我的挥霍无度中化为乌有,我没有把那些汗水去换来什么可喜的成就。但弟弟对我的期望依旧,他以我为荣,相信我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这些年来,他没跟我吭过一声在外打工的苦楚,只是那张过早被生活风霜濯洗后的脸庞出卖了他所有的隐秘。有一次,母亲在听到村里人说我看起来比弟弟还年轻后,呜咽着对我说:“崽啊,你以后别忘记了你弟弟,他苦啊!”然后,说了一件事让我震撼。
    有一年,弟弟在广州打零工,每天走到哪里就到哪里找活干。由于游走不定,弟弟又舍不得钱找店子住宿。于是,他夜夜露宿在街头巷尾。南方的夜空下无数的露水打湿了他疲惫不堪的身躯,也濡湿了他思乡的梦境。一回,弟弟睡在别人的屋檐下,夜半,主人寻欢作乐回家。看到弟弟,他丧尽天良地叫狼狗出来咬。弟弟惊醒过来,飞跑,还是逃不过狼狗的利爪。弟弟被咬得鲜血淋漓,屁股上的裤子被撕得一条一条的。那些伤陪伴弟弟整整一个冬天,而他心灵上的创伤又怎么能够痊愈呢?
    “你走那天,我送送你。”我语气里透出无限的伤感。弟弟显然感觉到了,眼睛瞬间红红的,但没有泪。“你忙,我早已习惯了,你好好实习。”我伸出手想握握弟弟的手,手一伸出去,我就改变了主意,这样一来,会显得我们兄弟很生分。我急忙把手抬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想说声:保重,却没说出来。
    弟弟看了看我一眼,挤出一丝微笑,那微笑在秋日的正午,带着些许的寒意。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我的泪水终于喷薄而出。好一会,我才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汗,我这个时候不能让我的学生看到我的悲伤。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快乐的“猴哥”。我只把我的快乐呈现给他们,忧伤绝不能感染他们。也许,这也是一种所谓的责任吧。我的学生,你们永远不懂那个时候那个站在教室外一个年轻的准老师的悲伤。那种悲伤虽然相对后来的人生风雨不是很大,但置身其间,我认为是最大的了。
    从那,我还是看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份纯朴和善良,尽管我披着极其玩世不恭的外衣。孤独的人并不可耻的,辜负亲人期望的人才是真正可耻的。我回望自己的颓废生活,感到可耻充溢全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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