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沉城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将视线落在了身旁的少女身上，靠窗户的位置带着外面细微的风，也将她香甜的气息一并带到了他这边。
    他趴在桌子上，脸埋在手臂里只有那双眼眸露了出来，如同夏日清凉的树荫。
    立花留意到沉城的视线很久了，从这节自习课开始，或者更久的追溯到的是从刚刚开始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一刻，似乎他就特别喜欢用这样一点儿也不隐晦却不直白的眼神注视着她。
    少年不怕她发现，他只是被吸引了，便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了而已。
    沉城看着立花的眼睛，剔透澄澈，让人舍不得混入半点污秽进去的那样清明，但是又有些冷淡。
    似乎从前世到现在他都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身旁的少女，也从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立花被看得有些脊背发冷，她眼眸垂着淡淡的侧过去，毫不意外的对上了沉城的眼眸。
    “有事吗？”
    雨露滴落在纤细的叶枝的一般清冷。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朝着她弯起了眉眼，因为脸埋在胳膊里面所以那双眼眸格外的清晰明亮。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他这么直接的来了一句，带着毫不吝啬的夸赞让立花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少女拿着手中的钢笔，黑色的一如她的眼睛，阳光柔软细细的从外面照射进来描摹着她的脸部轮廓，即使真正描绘的是隔着口罩之后的大体模样。
    “……你手边的那张试卷，需要纠正错误之后再次收上去上交给老师。”
    立花的意思很明确，她希望少年将放在自己身上多余的视线给收回去，认认真真的去订正错题。
    沉城这个时候才看了一眼自己压在手臂下面的试卷，上面很多鲜红的叉叉都是他没有改过的地方，而且他也不会。
    少女的冷淡反应有些超乎他的预想，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这样冷漠的对待，稍微有些失落，不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他从桌子上将头抬起来然后将试卷上面压着的皱褶给弄平整。
    “立花同学，这些我都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
    他话语里诚挚让立花有些不大适应，他和前世一样说话礼貌的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不会轻易流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
    少年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像小太阳一样烘烤的人暖洋洋的，教人没有任何的脾气。
    立花顿了顿并没有直接拒绝，即使她并不请愿和别人，尤其是这样耀眼的家伙扯上关系，但是这样的位置安排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辅导成绩稍微弱的那方。
    少女抿着唇然后抬起手扯了扯面上的口罩，夏日炎热她也是尽量将自己的脸遮掩的更加严实一些。
    注意到立花的动作的沉城怔住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前世到现在里学校关于少女的评价。
    他们好像都说……她很丑。
    他眼前有些许细碎的黑发遮掩了些许视线，但是即使再怎么遮掩他也能够清晰的看明了立花那双剔透如琉璃的眼眸，和清泉一般澄澈。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真的可能会丑吗？
    沉城在心里这样疑惑的问着自己，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的情绪，依旧笑着轻轻地将手中的试卷递给了立花。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了沉城的试卷。
    上面的分数并不没有多好看，她余光瞥了一眼少年俊美耀眼的面容，稍微有些反差。
    沉城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的纯良无害还带着些许的腼腆。
    “让你见笑了，我的成绩不是很好。”
    “……没事。”
    立花这么轻轻地应了一句，手中拿着黑色的钢笔一旁准备了一张干净的草稿纸放在两人的中间位置，从第一道错题开始细细的讲解起来。
    虽然少女不怎么主动和人交流，但是对方如果没有任何恶意的请求，她也有能力可以办到的事情她并不会不近人情的拒绝。
    即使别人主动找她的时候少的可怜。
    沉城原本是想要认真听立花讲题的，因为这个时候是自习课所以允许小声的探讨问题，少女的声音有些轻缓，但是由于距离的关系所以少年听得一清二楚。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清晰过头了。
    连同立花浅淡的呼吸声，还有她身上莫名的甘甜气息也清晰的让他身体莫名燥热了起来。
    已经活了一世的沉城不是没有碰过女人，但是这样被如此轻易的撩拨，哦不她根本没有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只是这样耐心的垂眸讲解着题目就让他口舌干燥了。
    “……这里，只需要先将公式变形然后带入求解就可以了，一会儿你自己重新做一次就差不多了。”
    立花抬头对着身旁的少年说道，结果在视线碰触的瞬间愣了一下。
    不知何时，少年的眼神寥深的如同墨一般，只这么一望进去似乎就可以让人给深陷其中。
    “沉城同学，你有认真在听吗？”
    半晌，少女蹙了蹙眉问道，声音有些冷，透着一股凛冽，对于他深邃的脊背发冷的眼神很不适应。
    “啊？抱歉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立花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将手中的试卷递给了他，将刚刚讲的那道题圈了一下。
    “那你试着做一下这道题吧。”
    说完便又再一次拿着笔继续做着之前课堂布置的练习题没有再将视线分给少年丝毫，沉城看着戴着口罩浑身透着清冷气息的少女，指尖微动，心里痒痒的有一个想法在缓缓的从深处冒了出来。
    有点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这样的想法全然的埋在了心里，沉城笑着接过试卷看了一眼上面被圈起的地方，上面有少女用铅笔写的公式变形，其余的步骤都在一边的草稿纸上。
    字迹娟秀，看着就让人觉着平静不已。
    “同桌，你的字真好看。”
    够了，今天你的夸赞是不是有点多了？
    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不用看就知道此时的沉城一定笑的灿烂真诚，没有一丝阴霾。
    立花其实有很多的优点，但是大多数的人前世都因为她的那张脸而生起了退却之意，只有她戴上口罩的时候这样的抗拒才稍微好了许多。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夸赞，即使一直以来都有点儿冷漠的少女也不讨厌被人平和温柔的对待。
    她黑色的眼眸里似乎有星辰在流转着，然后微微的弯了弯，整个人周身的情绪都缓和柔软了许多。
    这还是第一次立花这样清晰的流露出一丝愉悦，尽管戴着口罩，但是一向敏锐的少年还是一下子便觉察到了。
    他直直的注视着立花的那双带着柔和情绪的眼眸，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不受控制的慢慢的将手朝着少女伸了过去。
    视线紧紧的落在的地方是……她的耳边挂着的口罩。
    原本还算开心的少女瞬间便觉察到了沉城的动作，在他的指尖碰触到她的耳朵的时候她便直接回头，带着冷冽这么注视着少年。
    “你要做什么？”
    语气里满是戒备和抵触，像是一个刺猬一样将自己迅速伪装。
    那眼眸带着和平日里完全的沉寂疏离不一样，沾染上了怒火和警戒，整个人都鲜活生动了不少，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了。
    “抱歉，我没忍住想要……”
    被抓包的少年尴尬的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面颊，俊美的脸上依旧干净的和落雪一般。
    “我很丑，没什么可看的。”
    立花说的很认真，眼睛直直的盯着少年，一字一句没有半点的敷衍，这样冷漠而严肃的陈述着这件事情。
    沉城薄唇抿着，半晌，喉结滚动了一下淡淡的有些低哑的轻声说道。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