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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未晴在水池下执着地洗她的几根手指,铃声结束演奏也没有停下。她的目的不是清洗,而是在用一种机械性的动作重复抹除心中的狼狈感。她一定是生病未愈脑子不清楚,要么是着了江榆楷的道,才会被他叁言两语就带歪到这条路上,竟然趁十分钟的课间都能忍不住跑到厕所做这种事情。
成功拿到签约的竞赛生已经没有强制性的听课要求了,只要不影响其他学生,任何时间出现在教室都无人管控。她又压几泵洗手液,搓出比平时分量更多的泡沫,继续冲刷。
下课的瞬间就发现她朝厕所的位置跑出去,许星辙这时不慌不忙地出来,发现沉未晴还在洗手。
空旷的走廊尽头,共用的洗手池前,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楼下传来节奏缓慢的“砰——砰——”,像她的心跳,是别的竞赛生在玩篮球。许星辙不明白为何,她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总有躲闪,仿佛有藏匿的东西不愿让他知道。他以为是自己哪里衣装不整,低头检查一遍,又理理看不见的领子,并无异常。
他的瞳色黯下,过一会问:“今天看你好像一直不在状态。”
沉未晴终于停下强迫症似的动作,却还是不愿正眼对他,只是扯理由解释:“明天就是庆典,竞赛也结束,难免有点浮躁了吧。”
经历过两轮节目筛选和一次彩排,表演庆典终于在明天将要拉开序幕。女主持人之一依旧是班里的那个艺术生,早些时候沉未晴就听见她在课间和朋友们分享明天主持所穿的礼服。听说她作为艺术特长生考入江大附,分入实验班却凭的只是文化课成绩,平时小考的排名也很可观,每个老师见了都要夸她一句“文体两开花”。听秦尧西说,她还是公认的级花人选。这样优秀且完美的女生,竟被江榆楷拒绝过,想想都觉得他不知好歹。不像她,钢琴荒废之后,就成了个书呆子。
沉未晴看着这曾被称为颇具天赋的手,险些被搓脱层皮,正往下滴答水珠。寒风刮到皮肤,哪怕刚刚用的是热水,此刻也像尖刀锐刃,刺得她有些发疼。
许星辙递来擦手纸。
学校早就配备仪器,只是学生们总爱浪费,一次性扯叁四张,大部分其实没用就被扔掉,消耗过大不说还浪费,便许久没往里添过纸。现在气候寒冷,在诸多家长的反映下,学校不得不往里加上内容。
“谢谢。”她接过来。
作为一年一度的庆典,尽管高叁学生们没有提供任何节目表演,但学校也给他们放了个假。庆典举行至晚上,其他年级学生上午自由活动,下午到校观看表演,直到晚上六点才结束。至于高叁,则是继续利用上午时间继续争分夺秒地学习,下午相同。
“你下午打算去看表演吗?”沉未晴问许星辙。
尽管班主任通知了安排,实际有不少学生只想抓紧机会居家学习,请假缺席参观。特别是他们这种实验班的,只会给自己加课,绝不会轻易放松,到时候真正出席的恐怕只有一半。
“你呢?”许星辙先问她。
“之前陪西西他们排练了那么多次,总得去验收个成果。”沉未晴说,“而且反正事情不多,看看嘛。”
许星辙点头:“我也要去。”
“杨孟又要你帮忙?”她推测。
“算是吧……”许星辙说得有些犹豫,“要去客串表演。”
沉未晴柳眉抬高,自是想不到他还有表演任务在身:“怎么没听你说过?”
一时间就有些难以启齿:“演一棵树,没有台词,配合他们做几个动作就好。”
还以为客串一棵树只是段子里的笑话,没想到真在身边上演。沉未晴问:“一棵树也需要人专门来演吗?”
“因为在剧情里是一棵魔法树。”许星辙解释道,“简单来说有个人说自己会变魔术,后来他就变出来了一棵魔‘树’。”
谐音笑话,有点冷。但是想到出现的会是面无表情的许星辙,好像又给这个冷笑话增加了些温度,或许这就是负负得正。
瞧他又是被赶鸭子上架,沉未晴忍不住笑一声:“怎么会突然找你?”
“当时正好搬东西经过,他们看我身高合适,就拉去了。”
“高二的?”
“嗯,五班的。”
江榆楷就在高二五班。沉未晴心想,如果只是为了身高,为何不直接找他?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也许就是凑巧捉到许星辙,便不考虑更多了吧。
“反正表演结束后我还要帮杨孟一起收拾场地,中间也会做一些场务的杂活,所以叫我去演一演倒也无妨,不耽误。”他继续道。
“明白了。”
他们一起回教室。
翌日,江榆楷不用早起,估计还赖在床上不肯醒,沉未晴已经依照往常的惯例出门。由于下午表演,所以整天不强制穿校服,她虽然依旧裹着黑色的面包羽绒服,里面却穿的自己的外套。
许星辙与她前后脚进的班,他刚跨进去,沉未晴便听到有人搭着他的肩膀问:“我靠,你不冷啊?”
她回头,许星辙穿了件深蓝色的大衣,解下围巾后,深棕色的粗针织翻领毛衣裹住他的脖子。
“还好。”他回答,“今天也没有那么冷。”
常年锻炼的人体格就是不一样,沉未晴又多瞄几眼。那时关注他着装的人不少,她的特意打量并没有招来任何注目。将大衣搭到椅背上后,沉未晴扫到依旧挂在许星辙书包上的蓝色护身符。她的也在原位:“你好像很喜欢蓝色?”
许星辙不怎么能接到沉未晴的主动搭话,彼时正整理袖子,听见这么一句,直接侧了眼。
她的毛衣领口有一枚别针装饰,看起来像小鹿,很适合她。庆典过后就是圣诞节,款式也应景。“倒也不是。”他回答,“只是黑色白色太单调,其他的颜色又太鲜艳,常用的衣服颜色里,就只剩蓝色比较低调,就只能选它了。”
他不像杨孟,冬日里穿件漆面荧光黄的棉衣,起大雾时过马路都不怕没人发现,安全系数极高。
是他的风格,沉未晴听后缓缓点头。衣着低调一些也是好事,否则以他这样的条件,那就太惹眼了,江榆楷就是活生生的案例。
没过多久,她拿起习题册:“对了,昨天我有道数学题没弄懂,你能给我讲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