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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筷子的手悬在空中。
    在这个时间有功夫锲而不舍给她发那么多视频消息的人,除了江榆楷还能有谁。他看见了吗?沉未晴尽力显得不露声色,夹起堆在菜上的一瓣蒜,放入碗中,随手拨几粒米:“是吗,谁打来的?”
    “不知道。”许星辙向她的碗里瞄去一眼,“就是一直在响,我怕是什么重要的事。”
    沉未晴才看到自己刚才夹了什么,将那瓣蒜拨撇开,放下筷子,起身去找床头柜。
    点开未接来电,果然全都是江榆楷。他见沉未晴一直不回复,猜测她或许是在休息,停下骚扰,发来盖被窝的晚安表情。沉未晴眼色一柔,手上打字回复他晚些时候聊,再转回去对许星辙说:“没事,就是考完试关心一下,没吵到你吧?”
    “那倒是没有。”许星辙没再问更多的,继续吃饭。
    就算是酒店的房间也要尽量保持整洁,毕竟还要再睡一晚。
    饭后沉未晴帮他把多余的餐盒包起来扔进垃圾桶,开窗将饭菜的味道散去。外面已是余晖,一轮微微发橙的红日被不远处的大厦挡住边角,像缺了一块。
    再没坐多久,许星辙见时间已晚,送沉未晴回房间。
    她提前询问室友,她早就考完,正在休息。
    拐个弯的距离就是她们的房间,沉未晴按下门铃。
    “明天出成绩?”
    后上方又传来声音的震动。
    似乎听到室友大声的应答和四处找鞋的声音,沉未晴点头:“嗯,早上学术研讨,下午出成绩,和你们的流程应该一样。”
    “嗯。”许星辙又抬高头,“加油。”
    她倒是浅笑一声:“这时候加油也没用了,卷子都已经交上去。”
    “那就护身符加油。”他似乎运用了一些不明显的幽默感。
    “啪嗒啪嗒”的声音靠近,室友取下门上的锁链,按下把手。
    她完全没料到门口会有两个人,发现许星辙时向后撤了半步,等看清他的容貌,憋着股笑。她将凌乱的头发略作梳理,给沉未晴让开路,语气中带些平时不见的揶揄:“回来啦?”
    “那我就先回去了。”许星辙对沉未晴说,又冲室友点头示意。
    “嗯,麻烦你了。”沉未晴回应。
    房门刚刚闭拢,里面传来一声“哎哟——”。许星辙本打算抬起的脚步,鬼使神差地落下。
    “你一下午不见人影,原来是有别的约会呀!”室友明显有些活捉现场的兴奋,声音比平时高好几个分贝,“那是谁呀,你们是什么关系?哦——不会就是那天等电梯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的……”
    越说越离谱,沉未晴赶忙打断:“那是许星辙。”
    听到这个耳熟的名字,室友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就是许星辙?”
    “嗯。”
    她赶忙继续回忆刚才的惊鸿一瞥,可惜只是不到一秒钟的对视,虽有惊艳,可根本来不及将他的长相完全刻入脑海,又提出疑惑:“不过他不是比完了吗,怎么会到这里来,转机?”
    “那边直飞的航班订满了。”沉未晴说。
    室友理解:“确实,我姐妹订机票的时候就说,她以为订票算早的了,没想到一打开发现居然只剩最后几张,吓得她赶紧下单。虽然比从这边飞贵点,但是省事呀。要不然坐高铁过来,只能赶上晚上起飞凌晨到达那班,再不然就是明天起飞,加上一晚房费,反而费时又费钱。不过……你们原来这么熟啊?”
    刚开始听沉未晴提起许星辙的语气,只是粗浅地用“同班同学”指代,她还以为他们只是点头之交,私下来往不多。
    沉未晴从包里取出耳机线,将手伸进短袖两边,脱下勒住自己一整天的内衣,回答:“关系还好,毕竟都是一个班的,他上课就坐在我后面,平时会说点话。今天在酒店大堂碰到,正好都没吃饭,就一起点了餐。我没有房卡,他就带我去他那边休息了一会。”
    她拿起挂在包上的粉色护身符,想起许星辙那句“加油”。
    语气平常,声调平缓,任谁也察觉不出有任何不同。许星辙在她口中,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有些交际,但没有太过深入的同学。
    分寸感,这是沉未晴自行把控的距离。
    她不知道自己在许星辙的定义里究竟是什么,总之应当比杨孟远些。所以在外人面前,她不会表现得他们多么熟悉,如果别人误解,兜兜转转传到他耳中,会留下什么印象,对她而言总是坏处多于好处。
    暗恋大抵都是如此。
    他们之间有一条河,河上没有架桥。他们顺流而下,总是向着相同的方向,却永远被河隔开。河的这头听不到河的那头,他们只是保持同样的速度行走,直到遇见下一个分流。
    酒店的隔音不算非常好,常常能听到其他房间关门的声音。
    沉未晴陡然想起她在王小波的小说《绿毛水怪》里读到的一句话,但她并不知道这和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只是冷不丁地占据脑海,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恋。
    “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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