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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正在看电视,见沉未晴过来,递给她剥开一半的橘子。她道谢拿过,液晶屏幕上正在播报前段时间刚结束的本市马拉松大赛情况。
近来沉未晴的几次模拟考分数可观,把自己安排得井井有条,压力看上去也不大——有可能是以另一种形式发泄了出来——总之无需他们过多关注。正好提起体育就不得不想到楼上那户人家,父母便把注意力转到江榆楷。
“你不是说看小楷比赛吗,怎么没和他一起回来?”
沉未晴吐出橘子中的核,回答:“感觉他们要输,省得江榆楷回头觉得没面子,我就先走了。”
她说话一直这么直来直往,父母都习惯。
沉父打趣:“要让他听见你这句,面子也丢没了。”
“我就说他怎么回来的时候气呼呼的。”沉母道。
她当时在院子里浇花,顺便赶走江家那只总想捣乱的阿拉斯加,一人一狗闹得正开心,瞧见江榆楷穿着篮球背心跨过门槛。校服外套和书包都在他手里提溜着,见到沉母,他倒是站定打了声招呼。她刚要接着问他“穿这么少冷不冷”,第一个音还没发出,他就小跑上楼。
那脸色,阴沉得,像谁欠他钱不肯还似的。
沉父不知道这事,宽慰道:“小孩子情绪都大起大落的,别往心里去。”
“我哪会跟他一般见识。”沉母道,“小楷平时挺听话的,我还喜欢呢。对了小雨,你不是一直在帮他补课吗,他现在怎么样呀?”
小雨是沉未晴的小名。
父母给她起大名已经用掉了所有脑细胞,小名就敷衍很多,土里土气的。更不用说童年热播家庭情景剧中有个角色正好和她撞名字,一听见父母喊“小雨”,沉未晴满脑子都是那总闯祸的大胖小子。
“他上次月考排5%。”沉未晴回答。
江榆楷这届正好遇上教改,勒令所有学校从此以后不准再放红榜,更不允许搞公开排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在看成绩,都是老师把全班成绩单剪成一个个细条条,私下发给学生。排名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总分成绩在全年级排序的百分比。
反正一个年级多少人大家都知道,算一算就差不离。
本质其实不变。
多余的步骤只是沉未晴看着那1%,会去向年级主任确认自己究竟是第几。
“那还不错。”沉父说,“保持这个劲头下去,到高叁,还有他的篮球赛加分,考个名校不成问题。”
“我昨天听他爸妈说,十二月初就要比了,算算没多久。”
沉未晴没问过江榆楷具体比赛时间,虽然他每年都参赛,但她总记不住日子。好像江榆楷就是忽然出门,忽然带个结果回来了。
橘子吃得差不多,刚刚被江榆楷打岔,还有点剩余的习题没做,这一下解题思路都断了。
沉未晴站起来:“我先回房继续做题了。”
沉父递给她一个:“要不要再带一个到屋里吃?”
“谢谢爸爸,不过吃多了上火,还是算了。”
“啊,这么大雨。”
沉未晴从课后辅导班的大楼出来,身边的同学匆匆打开一早准备的雨伞,踮着脚尖冲入雨中。突如其来的暴雨让空气中凝结出雾气,不过两叁米以外的距离就已看不清人影。
——而她没带伞。
明明查过天气预报,也切切实实说过会有雷阵雨,可出门时万里晴空艳阳高照,总想着预报也会有不准的时刻,沉未晴便没拿伞。
真是奇怪,平时的她无论多低概率都会选择有备无患,今天却一反常态。
也许是和江榆楷相处太久,沾染上一些坏毛病。
身旁又有人靠近,沉未晴以为对方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冲进雨中,却见他从包中拿出伞以后,反而停下了动作。
她侧眸,是许星辙。
他也正低头看着她,倾斜的雨花落到地面,溅起的水沾湿了她伸出梯坎半截的鞋尖,还有些甚至飞扬到小腿的校服裤上。
“没带伞?”他问。
“嗯。”沉未晴回答。
“有人接吗?”
“还没打电话。”
沉未晴家住得离补习班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平时来回骑自行车,公交也就叁站地。这一下子落雨,家里人都得打乱原本的计划,花些时间才能出门。
许星辙抬头看天,这雨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你往哪个方向走?”
“马路对面,我们应该不顺路。”沉未晴回答,她知道他一般是去附近的公交站。
“我也去对面。”他却说。
沉未晴意外。
“本来下午有训练的,但是看样子应该会取消,那就直接回家吧。”他道,将伞打开,举过头顶,“一起走吗?我们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