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郑天宝被吓了一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把凳子掀翻。
见班主任还在瞪他，他只得垂头耷脑地往外走，纪东曦起身让路。
郑天宝嘴皮动了动，小声说：“东哥，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说好的爱呢？”
纪东曦笑斥：“谁跟你有爱了，有本事你就别尬聊。”
郑天宝眨了眨眼睛：“哇哇哇，这能怨我嘛，还不是都是东哥你的锅？”
“我？”
纪东曦满脸疑惑，还没问出缘由郑天宝已经被班主任提溜出去挨训了。
纪东曦重新坐回座位上，他右手抵着脸颊，眼神望向新来的女同学。
细腻的晨光落在她泛冷的肌肤上，眼尾的睫毛像是用撒了金粉的刷子刷过般微微上翘。
“我吗？”纪东曦出神地自言自语。
纪东曦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没见到老师，便偷偷蹿到了郑天宝的座位上。
“喂，新同学……”他朝前探着身子，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前面女生的单薄双肩突然抖了一下，似乎被他吓到了。
纪东曦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挠了挠头，却看见前面的女生慢慢垂下头，贴着后脖的衣领下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脖颈后有一颗红色小痣。
他盯着那颗艳丽的小痣，脑子却突然被一句诗砸中——“他年绛雪映红云。”
雪被下的一颗种子，“啪”的一声开裂了。
“新同学……”话说到一半，正在刷题的甘宁宇突然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纪东曦立刻停住了嘴。
他想了想，捻起钢笔，在记录单词的卡片上写了一句话，又捏着那张卡片，伸长手臂，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洛芍顿了顿，缓缓转过头。
纪东曦弯着眼睛微笑。
他笑起来时，两侧眼角都下垂，一双眼睛就像是一对弯弯的小月牙，嘴角还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看上去又甜又阳光。
他将手中的纸条往她眼前递了递，白净的脸颊浮起一道红霞。
洛芍下意识接过，转过身，看向纸条。
上面写着——“以后就是同学了，我叫纪东曦，你呢？”
他的字体瘦劲清峻，一身骨气，然而，这漂亮的字体后面却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洛芍抿紧唇，在上面轻轻写了两个字——“洛芍”。
她头也没回，将那张纸片递还给还他。
纪东曦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接过，又在上面写了几笔，再次递给洛芍。
洛芍接过后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他的各种联系方式，第一行便是他的手机号。
洛芍捏着纸片与自己印象中的手机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比对。
没有一丝差错。
她一把捏住纸条，嘴角勾起一丝笑，冷的犹如刃上寒光。
纪东曦一直等到下课也没有等到她将那张纸片递还回来，不由得无措地挠了挠脸颊。
他这还是第一次主动，难道操作不对？
好不容易熬到打下课铃，他正准备开口，洛芍却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纪东曦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侧着身子，倚着桌子，小心翼翼打开一罐东西。
“东哥，下去打球不？哟，还在喝奶呢！”一个黑皮的男生突然拍了纪东曦后背一巴掌。
纪东曦差点呛了一口，忙摇手：“不打不打，早上刚打过，早自习和第一节课的课间太短了，要打也得第一节课之后的课间。”
那人笑嘻嘻说：“那就说定了。”
正说着，郑天宝无精打采走了进来。
“借过，借过，快，我要补补觉。”他打着哈欠，眼皮都快掉下来了。
纪东曦起身。
郑天宝边走边说：“你怎么还在喝旺仔牛奶？甜滋滋的，有什么好喝的……”
他边说声音越小，似乎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纪东曦笑骂说：“睡你的觉去吧。”
郑天宝抱怨了两声，趴在桌子上，却好像被什么磕到了。
“这是什么啊？”
纪东曦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钢笔，语气好不无辜：“啊，我的钢笔，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
郑天宝实在困的厉害，也没精力和他抬杠了。
站在纪东曦桌边的黑皮男生探头，朝趴在桌子上的洛芍那里望了一眼。
“哎，东哥，新来的女生好看吧？你知不知道她情况？”
纪东曦没有搭理他。
黑皮男生边说边比划：“就是看上去有点胆小，怯生生的，像小兔子似的，还挺可爱的。”
纪东曦吸着奶，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挺可爱的。”
黑皮男生：“哇！东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快将我老僧入定般的东哥还回来！”
他还想要去捏纪东曦的脸，被纪东曦一手挥开。
“别闹了，有人在睡觉。”
黑皮男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睛朝洛芍那里瞄了瞄：“有人在睡觉哦！”
纪东曦笑着推了他一下。
黑皮男生装作受伤的样子搞怪，两人又聊了几句，他才回到座位上。
纪东曦又看向洛芍，她头上一缕头发因为她趴在桌面的动作翘了起来，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发颤。
早自习与第一节课的时间果然很短，不一会儿就响起了上课铃。
洛芍睁开眼，里面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这节课是班主任闫肃的数学课，所有同学都拧紧了弦，除了某人。
“东哥，你在做什么？”
“做题啊。”
“我去，你连老班的课都敢不听？”
“反正都会了。”
正在这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老师突然叫纪东曦和郑天宝上黑板解题。
郑天宝小声求救：“我去去去，东哥，哥！是兄弟就帮一把。”
纪东曦笑了一声：“帮什么？自己做去。”
郑天宝抓狂：“哥，哥！你不能这样啊，我只是见你感兴趣，替你问一下人家女孩子的姓名而已，你别醋啊，见色忘义不是你的风格。”
纪东曦：“嗯，换个新风格还蛮不错的。”
郑天宝：“……东哥，你变心了！”
纪东曦想了想，轻声说：“答案是七，至于过程……你自己看着办吧。”
郑天宝眼睁睁地看着金大腿离自己远去，不由得感叹一声：“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纪东曦和郑天宝上了讲台，纪东曦细长的手指捏着白色的粉笔，手背经脉随着他的力度起伏，从容潇洒地写清步骤，算出答案。
郑天宝则抓耳挠腮，最后眼见得纪东曦要出答案了，他只得寥寥草草写了几笔，最后的答案写了个七。
这鲜明的反差气得班主任闫肃直瞪眼，他猛地一敲黑板，怒道：“你看看离高考还有几天，知道自己数学是短板还不奋起努力，上个早自习都迟到！”
“班长，一会儿把高考倒计时写在黑板上，让他们好好看着！”
一个长发女生应了一声。
两人重新回到座位上，郑天宝还在嘀嘀咕咕：“我就是偏科怎么了？数学就是我老婆，我对她好，她不跟我好，还净给我带绿帽子，我能怎么办？只好原谅她喽。”
纪东曦：“……你别侮辱人数学，她可不瞎，看不上你这样的。”
他盯着纪东曦幽幽说：“数学就是你的小情人吧？任你摆布，随你开心。”
纪东曦坐正身体，一本正经说：“别胡说，我不会有情人的，以后，我也只忠诚于我老婆一人。”
郑天宝眼睛一亮：“哟，不解风情的大校草也有老婆了，哎，那你老婆是谁？”
纪东曦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个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郑天宝：“不对啊，有情况啊，你这一脸桃花绽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快快从实招来。”
郑天宝话音未落就听班主任暴呵一声：“郑天宝！你又上课讲话！下课到办公室来。”
郑天宝一脸生无可恋：“是——”
班主任教训他：“好好跟你同桌学习学习！”
郑天宝转头，就见刚刚还笑得一脸春光明媚的同桌眼下正一本正经地在纸上写写画画，眉头还微微皱起，一副为题所困的模样。
下课后，郑天宝被班主任提溜到办公室教训，纪东曦则被一大群男生簇拥着去打篮球。
班长拿着座位表来到甘宁宇的座位旁，让洛芍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洛芍是吧？我叫李舒语，是一班的班长，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李舒语长发披肩，又瘦又高，很是漂亮。
洛芍将自己的名字写上，点了点头。
甘宁宇离开自己的座位去打水。
李舒语立刻一屁股坐了上去，她抵着下巴笑问：“你之前在哪里上学？”
洛芍捏紧手指。
“哎，东哥，你往哪里走啊？”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生的大嗓门。
李舒语扭头看去。
只见纪东曦长腿飞快迈动：“去厕所，你们先下去，我马上。”
“去厕所怎么往东面跑，不上咱们西面的厕所啊？”
黑皮男生倚着门框说：“西面不都是理科班嘛，男生多，厕所太挤了，东面是文科班，男生少，厕所空的多，东哥一向这样……走走走，咱们先下去！”
男生哄泱泱地往楼下走。
李舒语的目光随着纪东曦移动，直到落在后门玻璃上。
后门口，一个女生头发烫卷，染成栗色，手里拿着盒巧克力，一见纪东曦走来，立刻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纪东曦蛇皮走位，风一般从她身旁跑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女生回过头，看着校草的背影，一脸懵逼。
李舒语嗤笑一声：“美术班的也想要高攀咱班的校草。”
洛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她突然站了起来。
李舒语绷紧背脊，盯着她问：“怎么了？”
洛芍收敛目光，低下头，捏着衣角软绵绵说：“我、我想去学校小卖部买些东西，你知道在哪儿吗？”
“哦哦，那快去，下课买东西的人多，你可小心别挤不进去，小卖部从东面楼梯下去，一楼楼梯的旁边有扇门，门对面就是。”李舒语说着让开了位置。
洛芍顺手将桌子上已经揉烂的纸条放进兜里，走了出去。
她一直走到东面的楼梯口，撞见了正被刚刚那名女生堵在男厕所门口的纪东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