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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一招见血

    那怯懦的青年叫王士心,合阳县人,只是寻常一个农家子弟,却自小就不安分。
    他跟许多到来“见性馆”的年轻人一样,深信自己生下来不是为了耕田,而是为了拿剑。
    王士心不理会家里的反对,跟着乡间的武师学艺,又自己日夕苦练了两年,觉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一心就要来投入伟大的书香世家。
    他原来叫王四牛——“士心”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王士心认为这名字才跟一个剑士相称,可是看见之前那个比他年长、比他壮、更比他快的汉子,两招间就被陈泰奎的木剑狠狠刺倒,王士心的自信完全崩溃了。
    原来在真正用剑的世界里,有自己是如此微不足道;原来自己这几年都在做着一个无聊的梦。
    现在,王士心只要踏出这“见性馆”的大门,这个梦就醒了。
    他想起离家时,老爸那句责骂:“傻瓜,不行的!”
    那几个字,像一记记拳头擂在他心胸。
    王士心开始痛悔:为什么刚才要那么害怕?木剑刺在身上的痛,比得上现在的痛吗?就在刚才把木剑交还给弟子那一刻,那放弃的一刻,一切都完了。
    他亲自证实了父亲那句“不行”,也推翻了过去的自己。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只能放弃剑,然后回家拿起锄头……
    就在王士心步向“见性馆”大门的同时,有一人自外到来门前,跟他打了一个照面。
    王士心当时以至以后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这第一眼,会有种被电击的感觉。
    他正要迈出大门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那个人却没有停下来,仍然往门里走,仿佛王士心的身体,在他眼里并不存在。
    王士心慌忙侧身避开,还是避不及,一边肩头快要碰上,可是没有碰上。
    本来预备要跟对方碰撞的王士心,反而因为落空而微一跄踉。他完全看不见那人有何闪避的动作,只见他还是直直地走入“见性馆”的玄关。
    那擦身而过的瞬间,王士心感觉经过身边的不像是人,而是一只猫。
    王士心被吸引得回头,现在他只看得见这个人的背影。
    他穿着纯白色衣袍的身体显得修长,却不算很高大。一头乌黑发亮的直长发,没有结髻,只是用黑布带简单地束着垂在背后。背项上斜斜背着一柄黑漆漆的长刀,柄首有方形兽首,护手成“卍”字形,剑柄和剑鞘各处都包镶着雕刻成云纹的白银,样式很是古雅朴素。
    王士心扫视一眼“见性馆”里的人,每一个人也在看着这名白衣来客,全都露出跟王士心一模一样的目光。
    馆里的空气有如冻结了,没有人能无视此人的存在。
    本来正要离开的王士心,此刻决意不走。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男人要来干什么。
    一个书香世家的弟子,双手各自拿着白色和红色的布条,走到那人跟前给他选,可是那人根本没有看一眼。
    陈泰奎紧紧握着木剑,他本来性情大胆好斗,在书香世家就算跟比自己高强许多的师兄或尊长对剑,亦是从无半点紧张。现在他却感到心里有些异样。
    “你来干什么的?”陈泰奎呼喝:“来投考?还是讨教?”
    他的声音仍旧严厉,可是跟刚才强势的呐喊不同,现在隐隐像是被人逼迫的反抗吼叫。
    男人不答话,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偏白,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凝视这张教人有点自惭的脸孔,然后,他开口了。
    “书香世家是在这里过去一里路吧?”他语声一字一句甚清晰,节奏不徐不疾,“是从这边过去吗?”
    陈泰奎咧嘴而笑。至少知道对方的来意了。
    “你说错了。”陈泰奎振一振手上的木剑,他一字一字重重的说,“不是从这儿过去,是要‘通过’这儿过去。”
    那男人左右瞧瞧“见性馆”里,看见一排挂在墙上的木剑,还有那群正在轮流等待比试的年轻人。
    他双眉略扬,作了个恍然的表情,似乎到现在才知道这“见性馆”是何用途。
    “别浪费时间。”男人似是漫不经意地说:“只要带我过去就行了。”
    那句“别浪费时间”,跟陈泰奎刚才对王士心说的话一模一样。
    陈泰奎感到被讥嘲,他伸剑朝男人直指。
    “过得了我,自然带你上去。”他身后盘坐着的骆泰奇,早已没有平日的闲适笑容,双目闪出厉光,死盯着这名不速之客,这绝不是普通人,但那又如何?骆泰奇心想:整个书香世家也都不是普通人啊。
    “快拿起它吧!”陈泰奎说。
    一个弟子正把木剑递到男人身旁,他看也没看那剑柄,只是伸出一只左手,轻轻地摆成印掌状。
    男人的意思非常明显,徒手对敌,即使只是木剑,也是疯子的行为。
    “很不幸,这‘见性馆’过去曾经死过三个人。”陈泰奎目中杀意大盛,“你是第四个。留个名字,至少知道尸首要送哪儿。”
    “你好好记着这一天。”那男人没回答他,只是说:“跟我交手,是你一生最大的荣幸。”
    陈泰奎的目光收紧,激射出战意,可是出剑前,他叱喝了两声,攻击前要用呼喝来激发自己的气势,对他来说还是首次。
    那叫声发自丹田,催起了陈泰奎身体的内气。
    书香世家兼修内丹道术与剑法,讲求“以气御剑”,这技法正是书香世家武功的精髓。
    陈泰奎一出剑,就用上了自己最得意的“天元剑法”里,最得意的一式“游龙击浪”,挽剑的手腕一挫复一扬,包着皮革的木剑尖从腹部低处而起,直射向那男人心窝。
    结果是却是,无人看见那剑尖是如何刺失的,而只见那男人不知何时抢入了近距离,那只左手轻轻托住了陈泰奎握剑手掌的腕底。
    有如魔法一样,陈泰奎的右臂被那手掌带引下关节折屈,剑尖倒转,已然抵在陈泰奎自己的咽喉上,乍看就好像他在拿着剑自尽一样。
    陈泰奎慌忙挣扎,想把木剑挥出去,那男人却先一步把左脚往内一踢,脚内侧扫在陈泰奎右膝后面,陈泰奎关节发软,全身向前俯跪下来。
    陈泰奎跪下时,上身还是那个回剑自刺的姿势,木剑的柄端撞落在木板地上,剑尖猛顶着他的肩膀。
    陈泰奎发出像哽咽的哑叫,就像临死前的野兽。
    男人的左手同时在空中向上划个半弧,一掌拍印在陈泰奎的后脑。
    可怕的声音,木剑在陈泰奎的肩膀和地板夹压之下,从中断裂,鲜血飞溅。
    断气的陈泰奎,身体缓缓地往旁倒下,至此仍保持着那个蜷曲跪地的姿势。
    坐在最后头的骆泰奇,目眦欲裂。
    “这样不是比试!”他悲怒地瞪着那男人。
    那男人没看骆泰奇,而是俯视陈泰奎的身体,其实后者在被打中后脑的时候已经昏了,而肩膀和木剑碎裂时,在剧痛下,他疼醒了然后又昏死过去。
    “刚才说要杀人的是他。”男人仍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以好听的声音说:“既然他要的是生死决斗,我接受了,他没有死,只是废了一只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骆泰奇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的事情,是马上提起木剑,站起来,可是他做不到。
    陈泰奎是书香世家最高级别的“亲传弟子”之一,虽只有一年,但毫无疑问是派内的精英,却伤在对方一只手掌上。
    恐怖感溢满骆泰奇全身,他连伸手去摸放在身边地上的木剑都不敢。
    不久前他对王士心的鄙视,如今原原本本地应在他自己身上。
    “我早说过,别浪费时间。”男人这时看着骆泰奇,“带路吧!”
    “见性馆”里其他人,此际才发出此起彼落的呼叫。
    负责打点馆里杂务的三个弟子,首先夺门而出,也有几个原本等着考试的人奔了出去,其他的人惊异地凝视着这个男人。
    超乎他们想象极限的存在。
    男人回头,看一眼王士心和其他人。那目光里没有感情,也没有杀意。但他们的眼睛一接触上,就感到既危险又好奇,如原始人,第一次看见火一样。
    “你们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干,就跟着一起来。”男人淡淡说:“我去书香世家,正要一些不相干的人作见证。”
    他似乎想了一想,又像自言自语地说:“不过其实没有也不打紧。”
    王士心第一个重重点头。
    他那颗不久前冷却掉的心,此刻仿佛着了火,感到全身血气正在翻滚。
    他决心,死也要跟着去看。
    其他的人想法也一如王士心:他们隐隐感觉到,要是现在拒绝了这机会,将会错过一次别人一生也不可能拥有的经历。他们一个个紧张而兴奋地点头。
    能够把四周的人都燃烧起来——这个男人就是具有如此的能量。
    骆泰奇这时才终于站起来,他忽然想起了近年武林的传闻,虽然长处山中,书香世家还是知道这些轰动的消息。
    他的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脸上,他的脸容五官甚是俊秀,眼目显得很长,略薄的嘴唇抿着。肤色白皙,但却没有半点令人觉得不健康,反而让人错觉像在发亮。
    其实,楚江南感觉自己挺无聊的,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越过“见性馆”,直接去书香世家本部的,他这几天晚上可没少去,而且去的还是书香世家少夫人的闺房。
    本来,楚江南是坐轿子来的,但是在大概一里路外,他就打发手下回去了,一路行来,不疾不徐,果然是够拉风,他估计自己这么一手,肯定可以发展粉丝若干,铁杆那种。
    现在这年头,出来混,没有粉丝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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