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死亡阴影》

    原野次郎曾是 rain 的精神科主治医生，他花了许多时间和 rain 待在同一个房间内长谈。
    当 rain 接受心理辅导时， king 就在另一个可以看见他们的小房间里等待，不过，第一天的成效并不大， rain 仍旧不言不语，这让 king
    很紧张。
    「医生，您觉得怎麽样？」当原野次郎走出病房， king 马上上前寻问，其中的忧心和焦急自然不在话下。
    原野次郎抬起头看著 king
    ，表情凝重，「今天并没有什麽进展。经过初步接触，之雨的精神状况并不明朗，他始终不愿意跟我交谈，我想当我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根本无法放松，在我说话期间只要稍有一点举动，他就会露出恐惧和质疑的神情，相当神精质。」
    「医生，这……是什麽样的情况。」
    医生口中说出一大多学名， king 实在无法明白，但一旁的 vic 听了表情变得非常凝重，这让 king 吓了，再回头看著原野次郎。
    「总之，会让之雨变成这样子，很明显就是受到过度惊吓和打击，导致对人有强烈的不信任和恐惧，成病的原因我们都很了解，以之雨本身的情形再遇到激烈的媒体和群众，当时我看电视时就在担心这孩子了……他对熟人都会有这种反应，你知道病人本身会对医生抱持信赖安定的情绪，如今他连帮助过他的我都如此排拒……」摇头还是摇头。
    「那，到底能怎麽办？」
    「最主要还是要想办法让他开口将承受的压力和恐惧说出口，当我们了解他心灵受创的程度，再给予适当的治疗和照顾，唉……他不肯开口，我实在无法给你确切的指示，过几天吧，至少等他愿意开口。我会开些能使心情平静的维他命，也许会有些帮助吧，你要多陪陪他。」
    @　　　@　　　@
    打开门， king 轻声的走了过去， rain 听到有声音惊恐的抬起头，一见到是 king ，仍会有某种程度的僵硬。
    对於 rain 的细节， king 都看在眼里。
    king 的心很痛，因为 rain 会怕他，这似乎从他抱起婴儿时期的 rain 起，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样的情形。
    在他抱起 rain 的那刻起，从来不曾想过 rain 会害怕他。
    rain 对他从来只有信任、依赖、和爱！
    没想到……短短三天，竟然能将 rain 恐惧到连自己都害怕。
    king 坐在床前，一把将 rain 揽进怀里，在皮肤接触的那一刻，怀中的人儿僵硬著，直到习惯接触，习惯原本熟悉的气息和胸膛，才渐渐放松。
    维持这个情况许久，原本默然的 rain 身体一僵，他发现抱著他的人正不断的隐隐抽搐颤抖著。看不见 king 的脸， rain 想抬头， king
    却一把将头埋在 rain 的颈窝背後。
    接著，啜泣声从 rain 耳後响起，背部的衣衫被浸湿了。
    rain 的眼泪随之漫起。
    一滴、二滴、三滴……眼泪像小雨般下著。
    渐渐的， rain 的手伸起，迟疑的、缓慢的放在 king 的腰间。
    king 僵硬的愣了愣，紧接的紧紧将 rain 搂在怀里，两人紧密的贴合著，几乎没有任何空隙。
    受到气氛的感染， rain 像人偶面具一般的脸终於有了表情，但那是悲伤的情绪，接著 rain
    终於开始哆嗦哭泣，最後开始放声大哭，他收紧手臂，紧紧抱住 king 发泄著久积的情绪。
    king 跟著哭，为他心疼受屈的孩子和爱人哭。
    「爹地……呜……呜呜……」 rain 伤心委屈的大哭，自从六岁以後， rain 就不曾这样哭过，是让人这麽的心疼。
    「哭出来吧！我在这里，一直在这……」含著泪、红著眶， king 安抚他。
    「好黑、好黑……只有我一个人，屋子里好安静、好黑……」对孤寂的不安、对黑暗的惧怕。
    「乖……小雨最怕黑，现在有爹地在，不黑了！爹地陪你，一直陪你，不离开你了……」保证著，他真的再也不离开他了，代价实在太大。
    「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每一则新闻都在说谎……」被人冤枉、误解的痛苦。
    「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我会和 vic 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 king 极尽努力的安抚他。
    「他们打我，以前他们都很友善，我以为我们都是好同学……他们打我、骂我、说我很脏……」对人产生疑问、不信任，遭受到伤害、和疼痛。
    「谁打你！谁敢打你！」听到 rain 被打， king 简直激动的恨不得杀了那些施暴的人； rain 从小到大，他连话都不敢说重，更别说是打！
    是谁这麽狠的心，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动手打他的至宝！
    king 的激动让 rain 吓坏了。
    king 见自己失态，连忙安抚著 rain ，并在心中暗骂自己不够冷静。
    rain 又啜泣一阵子，才怯懦的开口，「我被学校开除了……他们都没听我说，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爹地会惩罚他们，为你讨公道！」乍听之下 king 完全愣住了，他怎麽也想不到学校会做出这种决定。
    rain 却误会 king 的迟疑。
    自卑的低下头啜泣，「爹地，我……我是不是很坏，学校都不要我了？」
    king 傻住了，他看著 rain 自卑和充满罪恶感的脸，刹时了解 rain 对被学校开除的事耿耿於怀。
    密集处於被人指责怒骂的环境里，他对自己产生莫大的质疑。
    rain 从小就是个懂得观察和迁就的人，细腻的总是随著不同的人调整自己，不伤人、又贴心，这项美德总是让 rain
    交到许多真心的朋友，但在此刻，却成为 rain 陷入泥沼的最大缺点，他认为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坏孩子，所以才会遭到许多人的怒骂、和学校这样著处分。
    「不是的、你很好……」 king 只能说出这些话，他好自责。
    「只有秀哥他们接受我……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好爱他们……可是凯歌……凯歌说他……爱我……他爱我……」泪又流了出来，想起值得让人依靠的秀哥、想起可爱的阳阳、想起温暖包容他的朋友们，也想起凯歌……
    想起凯歌，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他伤害凯歌，深深伤害了总是疼爱他的凯歌。
    凯歌压抑的哭泣彷佛还在耳畔环绕，从来没见过他哭。
    「爹地，我伤了凯歌，他爱我……但是我只爱你……怎麽办，我该怎麽办？」不想失去凯歌这个朋友，他就像他的亲人，怎麽也割舍不了这个情份。
    「乖……慢慢来，一切都会过去，会平静的。」 king 听了五味杂陈，却不会介入和干涉 rain 的友谊。
    他对 rain 的爱，很自私，却也很宽广。
    听起来很矛盾吧！但他不想以爱的名义剥削 rain 的生活， rain 要自由自在的活著，只要他心中有他， rain
    不管爱谁、不管和谁结交，只要不会伤害到 rain 本身，他都不会干涉。
    爱，就是要让人自由的飞。
    他要当一个能让人停留休憩的避风港，这个避风港，只让 rain 停留、只等待他一人。因为至少，他会是 rain 永远的父亲、也绝对是永远的爱人。
    「他们好恐怖……不断问我、逼我！」 rain 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喊，脑中闪过无数混乱、充满错乱的画面，是那麽的胁迫、恶意！
    「光，好刺眼，眼睛好痛……我讨厌拍照！讨厌媒体！讨厌摄影机！」陷入疯狂的挣扎著， king 忍住泪抱紧他，什麽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静静的听、等待
    rain 发泄完情绪。
    「我不敢下楼、不敢离开屋子……停电了，好黑，我怕黑……」 rain 胆小怯懦的抓紧 king
    ，神精质的瞪著前方，「你听，鼓声……我锁上门、锁上窗，但那鼓声就是在耳中咆哮，房子里好空虚、好静，只有鼓声……」
    rain 拉著 king ，直要他听。神情之中，衍然一副失心的模样。
    「没有了，没有鼓声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king 含在眼眶的泪又落下，紧紧抱住他。
    rain 爬起身，看著落泪的 king ，「别哭，你怎麽哭了？」
    rain 拉著手袖努力擦拭从 king
    眼中溢出了泪水，接著不一会儿，他又陷入情境里，「好饿……我好饿……家里没有食物……离不开，只要出门，他们会伤害我、骂我……所有人都在骂我，还有人拿东西丢我，好痛！流血了！」
    紧紧按住头上早已结疤的伤口，像是那伤口正在流血、正在疼痛，「爹地，我很坏，大家都讨厌我！我好脏……他们说我很脏！」
    「不是的……不是的！」 king 趴在 rain 怀中，哭得不能言语。
    亲耳听见 rain 所有的感受， king 的心像被人拧住般绞痛。
    从 rain 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牢牢插在胸口上！
    听的人都如此难受了，那 rain 呢？他岂不是……
    他要怎麽才疼弥补 rain 的伤口，这些深深烙印在心灵上的伤，仅三天之内造成，却要 rain 用多少年的时间学习著去遗忘、去接受。
    好好一个善良、美好、热情的孩子，怎麽会人被折磨成这样。
    不甘心，好不甘心呐……
    「爹地，你走开！」 rain 突然用力的推开他，令 king 错愕。
    「小雨……」
    「他们叫我离开你、叫我离开你……所有人都讨厌我，更讨厌我跟你在一起……」 rain 哭著趴倒在床上，「可是好难，我好需要你，我不想离开你……爹地、
    king 、我的凡……」
    「不离开，我也不让你离开我！永远不……」 king 又紧紧的将 rain 抱回怀里，很小心、很温柔的亲吻著他。
    「爹地，我是很脏很烂的同性恋……我很恶心、很脏、很贱……」听到许许多多这样子的声音， rain 几乎是木然的说出这句话。
    「不是的、不是的……」 king 痛苦的否认，亲耳听见 rain 种种多到压垮人的遭遇，他就快要没有力气去面对了。
    「小雨……」 king 振作起来，颤抖著已粗哑的声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用无比认真、肯定的态度面对在迷惘中的 rain
    ，「你是个好孩子，最好最好的，在我一生中，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人，善良、体贴、聪睿、懂得宽容和容忍、懂得付出。最重要的是……你懂得爱！」
    温柔地擦去 rain 脸上的泪，捧著他的小脸， king
    柔情的对他道：「你是我……」深吸一口气，那呼吸是颤栗的，「在这个世界上见到最美好的事物，能身为你的父亲、能成为你最爱的人，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那麽美好的你，不管走到哪儿，都是那麽令人感受到温暖，没有人会讨厌你，所有认识你的人、深知你的人，都会无法自拔的爱上你，就像你的朋友们……秀司、阳阳、阿j、酷少、友美、烈火，还有凯歌！」
    king 笑了笑，那抹笑，充满对 rain 的自信和骄傲。
    rain 愣愣的看著 king ，发泄好一阵子，终於能冷静下来聆听。
    话锋一转， king
    正色道：「你会遭受到这些不幸、不公平又残忍的对待，全都是因为我，一切的恶都是我招来的，学校的事、同学的对待、媒体、疯狂的群众、指责、怒骂、攻击、恶言……都是我一个人引起的，而你只是个受到牵连的人。」
    「这三天，你所听到的、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人们疯狂了，他们被媒体、被气氛、被情境煽动了，被很多事情蒙蔽他们的双眼，无法用正确的判断去看待事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知道用错误的方法解释成那是对我的爱。我就是带给你不幸的主因，是我的疏忽导至这样的结果，造成无法弥补的缺口」
    「夏之雨，你认真的听我说：『错绝对不在你！不要在意这三天里所发生、所听件的任何一件事、一句话！那些都是假的、全部都是错误的！』你听见了吗？」
    king 多麽认真的想要导正 rain 偏差的思想，可是，这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rain 愣愣的点头，他的眼中还是透露了迷惘。
    揪结的眉宇显示出他的挣扎，这些发生的事情，依然在他心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一切，只能让时间慢慢去磨平了。
    king 的心依然揪痛著，打从发生到现在，他的心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痛苦，禁锢的心，只有等到 rain
    眉宇中的揪结舒解、等到恐惧的眸中开始展开光彩，也许等到那个时候，他的心才会不那麽样的沉痛吧！
    多想用手抚平他的伤痛， king 眼诓泛红，像血一般的眼眸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 rain ，那麽样的专注、那麽样的爱。手指滑过 rain
    细致清瘦的脸庞，轻轻擦去他无意中流下的泪。
    「可是，我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呐呐的说出口，轻靠在 king 怀中， rain 突然蹦出这句话，著实让 king 呆了好半饷。
    收紧双臂将他纳入自己怀中，怀中的人身体始终不曾间断的颤抖。
    他是那麽不安，即使躺在他的怀中，不安深植心灵。
    外表状似无恙的 king 其实心中正在呐喊……
    「他们问我：『你和 king 是什麽关系？』我完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摇头。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麽说……」 rain
    呐呐的说完，似乎是力气用尽的瘫在他怀里。
    睡去之前，他口中呢喃著：「我要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睡著的 rain ，眼睫毛上还沾著湿气，即使闭上双眼，泪水像泉涌般无法止息，眉间的纠结似乎是化解不开的死结。
    king 听完後，力气就像被人瞬间抽光，疲惫得瘫靠在床边。
    rain 的话，让他的心再次揪痛。
    他错了、错了……原来他是这麽在乎他这个『父亲』。
    从小到大，在人面前他只能唤他 king ，永远不能唤他『父亲』。这是为了保护 rain
    、是为了确保他有一个正常的生活，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得到所有人另眼相看。
    rain 一直明白这层道理，但身份的定义对孩子来说是多麽重要。他这个做『父亲』竟然让孩子回答不了别人的问题。
    「对不起、对不起……」更加肯定自己做下的决定。
    rain 你看著，爹地会为你讨回公道，一件一件帮你讨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