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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不熄灯

    哪里知道,真凉越是期待什么,南宫烈偏偏像是故意般地让她失去期待的耐心。
    总之,他非但没有正眼看她,而且也没有问她任何问题。
    面对一颗准备好挑衅的心,南宫烈的沉默不语、冷漠疏离对真凉无疑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就在真凉耷拉下脑袋准备放弃之时,南宫烈头也未抬地启口道,“既然下跪可以这般开心,将来你可以尝试多犯错。”
    南宫烈这话虽然极不中听,真凉多时的守候却终于有了明媚的盼头,也便不打算跟他计较这番恶言恶语,而是笑呵呵道,“多谢皇上恩宠,下跪这种事本来就是小菜一碟,跪多了经验丰富不说,皮也厚实不少,是以,多跪跪是好的,不过却不是为了犯错,而是为了让皇上等人消气或满意。”
    南宫烈笔尖一顿,却未作理会。
    真凉早就做好被他再次冷落的准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下跪有什么呀,以前不也经常在祠堂里、坟墓前给先辈下跪祭拜的么?给死去的亲人下跪祭拜,都是应该的不是吗?皇上你说呢?”
    揣度到她的话里有话,南宫烈的俊脸立即变得阴沉可怖,抬眸森冷地看着真凉,仿佛想将她一口吞了。
    真凉暗笑不已,吐了吐舌头,佯装无辜地多管闲事道,“皇上,奏章批完了?”
    “闭嘴!”南宫烈一声冷喝下来,真凉脸上的笑容便乍然收起,像是受到了惊吓,实则心里却是乐翻了天。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激怒南宫烈是件极有趣的事,充满不可预知的挑战与趣味。
    此时此刻,真凉觉得,虽然南宫烈高贵、舒服地坐着,而她卑微、凄惨地跪着,但论心情,肯定是她赢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膝盖一点都不痛,是以跪着其实也很是舒服。
    既然他不许她说话,她便安安静静地跪着,将他当成死人祭拜好了,她想好了,若是等她膝盖痛了他还不让她起来,她便双手合十地拜他一拜,甚至再磕几个响头,他让她膝盖有可能变痛,她就让他气得头痛。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书桌上的一大叠奏章都已经批阅完毕,南宫烈冷冷地瞟了一眼真凉,沉声道,“起来吧。”
    这男人时辰拿捏得真好,她的膝盖还没开始痛呢!
    不知不觉间,真凉又失去了朝他磕头跪拜的机会,缓缓爬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继而,冷漠的声音追祝糊准备离去的步伐,“朕让你走了么?”
    “皇上也没说不让臣妾走呀?”真凉实在是想回去休息了,是以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往外走。
    南宫烈没有起身阻拦,也没有让人阻拦,而是在真凉的一只脚刚准备跨过门槛的时候,冷飕飕道,“凉妃,今晚你伺寝。”
    哼!可恶的男人!这算是继续惩罚她还是补偿她?
    真凉抬高的右脚缓缓收回、缓缓地落地,嘴角挂着一抹讥诮的冷笑,想要找各种借口拒绝,但一时也想不到拒绝的借口,若是银叶知晓,恐怕又要高兴至极,可是,她不想她跟银叶之中的任何一个侍寝。
    是以,这可怎么办才好?
    估摸着这个男人的话应该算是正式讲完了,真凉再次抬起右脚准备跨出门槛,南宫烈却又喷出一句道,“凉妃今晚不必熄灯。”
    真凉腿脚一颤,差点一脚踩空整个人栽出去,幸好双手敏捷地扶住了门框。
    继而,在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真凉还是不敢置信地回转身,望着一脸冷然的南宫烈道,“皇上你方才说什么,麻烦再说一遍可好?”
    南宫烈低头理着手上的奏章,难得好脾气地复述道,“今晚侍寝的时候,必须点着灯,你能看见朕,也可以跟朕说话,这是特赦。”
    他这是补充,根本就不是复述,真凉感觉自己的脑袋好似被头上的门框砸下,嗡嗡作响。
    从严禁熄灯到必须点灯,从沉默不语到可以说话,从看不见彼此到可以看见彼此,这可是滔天巨变了。
    这是恩宠与特赦吗?对她而言肯定不是,宛如惊天噩耗。
    今晚若是不能熄灯,又能说话,凭借他的聪明,即便银叶能用易容术假扮成她的模样,也有本事模仿她的声音,也未必能欺骗得了他的眼睛与感觉。
    越想越觉得可怕,真凉不由地浑身一软,而她此刻每只脚恰恰只站了一半在门槛上,这时只能整个人不幸地往下摔了下去。
    这一跤摔下去……就算她戴着面具,恐怕也得将脸给摔得毁上加毁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状,立即身手敏捷地冲过来道,“凉妃娘娘!”
    眼看着两人的手即将碰到真凉,不知何时又返回的真奇“呜嗷”一声扑了过来,挡住了两个侍卫的去路。
    两个侍卫见状,略一迟疑,便见真凉整个人不偏不倚地扑到了真奇的身上。
    也就是说,真奇给她垫底了。
    真凉虽瘦,但也有身为人的力量,真奇被她压在下面时间一久,便有些难受地开始动弹起来,像是想将真凉的身子往旁边拱下,嘴里则“呜呜”地叫着。
    真凉倒是想自行从真奇身上挪开,可是这一跤摔得虽然不痛,可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被吓了一跳,心里又放不下侍寝的事,整个人显得软趴趴地,余惊未消、傻傻地匍匐在真奇身上,可怜真奇的四条腿都已经被她给压跪了。
    “真奇,我好想哭呀。”真凉无力地吐出一句。
    真奇眨了眨眼,抬头望天,仿佛在说,“我也很想哭呀。”
    继而,真凉一边努力地从真奇身上下来,一边轻声地嘀咕道,“真奇,对不起,压痛你了吧,别怪我呀,要怪就怪皇上,是他刺激我的。”
    真奇从真凉身子下成功挣脫掉之后,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竟朝着正从御书房内缓缓走出来的颀长身影恶狠狠地吠叫了几声,仿佛在控诉着他欺负真凉,从而连累它受罪。
    真凉正准备从跪着的姿势站起身来,南宫烈已经几步跨出门槛,无视真奇的敌意,俯身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不等真凉尖叫,便已经朝着前方走去。
    “凉妃受惊了,朕带你去吃好东西。”
    这个男人……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一时间,真凉忘记了尖叫,也忘记了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脑袋则在不断地嗡嗡作响,他要她开灯侍寝的话已经让她深受打击,此刻就算是有刚出炉的酸梅鸭放在她的面前,她都无心品尝了。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心情确实能决定一个人的胃口。
    前去诗酒园的一路,南宫烈目不斜视地抱着真凉行走,像是没看见那些路过的奴才们惊诧的眼神,跟在后头的焦公公则是心情甚好,可脸上却是黑乎乎地,不断地朝那些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大大失态的奴才们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远一些。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奴才们大惊小怪,南宫烈自登基之后,虽然后宫从不缺少女人,可他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去皇后或嫔妃们的寝宫里让她们伺寝,白日的时候,跟谁也不愿亲近,别说搂搂抱抱,就是简单的触碰都是没有的,自然,也有大白天主动来亲近他的女人,触怒他的结果是,轻者久不传寝,重则直接扔进冷宫。
    可今日呢,皇上怀里那个已经不止一次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丑女,居然被皇上打横抱在怀里#轰然皇上冷漠的俊脸上毫无高兴或宠溺的神情,但他们偏偏觉得,皇上本就不善表达他的喜悦,是以明明宠爱这个凉妃至极,也不可能表现给他们这些区区奴才们发现。
    诗酒园乃宫中举办大小宴会所用,场地够大,设置也极为完善,分为东园西园,东园小西园大,西园为大型宴会所用,而东园则专为南宫烈所用,南宫烈平日只有跟一些极为亲近的大臣与暗卫谈事时会偶尔用到,一般不来诗酒园单独用膳。
    无论东园西园,都设有即兴表演厨艺的场地,因为皇宫有时举办大型宴会时,也会请来一些宫外的名厨进来为众人烹饪美食
    当南宫烈走进西园的时候,真凉鼻子一嗅,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由地探起了头,循味望去。
    虽然这香味浓郁了许多,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应该是酸梅鸭的香味,而这地道的香味,又绝对不是从宫外带进来等候多时的香味,而更像是,原汁原味从这里产生的……
    南宫烈将真凉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在她身边坐下,也朝着香味飘来的地方望去。
    真凉震惊到目瞪口呆,两人视线所及的二十几步开外的案板前,站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长发飘飘,气质清冷邪傲,此刻却正低着头拿着菜刀切着砧板上的食材,一旁盖紧的锅子则热气腾腾,香味便是从里面散出。
    因为男子相貌俊美、气质超卓,他手下的那些俗物,仿佛都被他涤荡了灵魂,也变得高贵精致起来。
    即便没有亲眼看见酸梅鸭的身影,但真凉也已经确定,那锅子里沸腾着的便是名不虚传的酸梅鸭,而白衣男子正是那个传说中被劫持的厨子——亚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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