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姓刘的终于僵硬地扭着脖子，看了张问天一眼。
    也就是一眼的功夫，胖胖的身躯陡然震颤，一屁股就跌坐下去。
    因为，张问天眼中闪过的那丝厉色，让他知道自己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顺带的还泼了张问天一身脏水。
    毕竟，他那求助的眼神，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其中，陈潇的眼神，带着某种看破的冷笑。
    张问天终于坐不住了。
    “陈潇，你先别激动，坐下，坐下嘛。”
    张问天眸中厉色稍纵即逝，已经对这陈潇盈盈笑起来，恢复了之前那慈祥淡定的老人模样。
    不过，张问天话才说一半，陈潇已经仰坐在软椅里，朝着张问天摊摊手，示意张问天有什么话尽管说。他，听着。
    “呵呵，孩子你刚才说的话未免重了些。其实我们这帮人能来这里，就说明大家都是朋友。陈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是海陵市的这个！”
    说着张问天竖起了大拇指，表示陈观泰算得上海陵市老一辈首屈一指的人物。
    陈潇嘴角依然是那惯常的几分冷漠笑意，表情却是无动于衷。
    话，说得很透了，该表态的其实也已经都表过态了。什么人站的什么立场，都很清楚，陈潇知道此刻张问天不是出来当和事佬的。
    因为，所有的问题等于都在张问天一个人身上。
    果然，张问天作出为难的样子：“其实呢，陈潇你有些情况不清楚。那些股权并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钱，我想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很缺。只是我们都不过是些生意人，而济川药厂的改制有官方在背后推动，那些股权表面上是济川药厂的股份，实际上也只是政府想把我们这帮人团结起来，为的是共同将咱们海陵市的标志性企业做好。”
    “这不只是一家济川药厂的范畴，而是整个海陵市产业转型的方向。济川药厂改制也有十年了，可是这十年前据我所知，当年定下的股份分配，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敢私下转售。真要有人那么做了，就等于是跟官方作对，民不与官斗，咱们没那个能量，也没那个胆子。”
    “其实，你回来了，那就代表的是陈家，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这些老一辈理所应当扶持你，绝对不会推辞。不要说一个济川药厂，凭陈老爷子当年的声望，任何事情我们都没有二话。只是……”
    “哼！”
    陈潇听着张问天这番话，冷哼了一声，他已经不想听下去。
    装，还在装。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虚伪。
    抖了抖肩膀，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歪了歪嘴：“张总，您说的这些，我当然已经提前做过功课了。”
    “嗯。”
    张问天眼角微微抽动，凝定了一下。
    而陈潇已然放松下来，因为，这可是张问天自己又跳进了坑里。
    “其实呢，作为晚辈的我当然还是相信诸位长辈不会为难我的。你们想帮我是明摆着的，我陈家要重回海陵，想必也不会有人故意阻挡，可惜我陈家的败落是既成事实，这里面牵涉很多，你们也是有心无力。而我也是讲道理的，这是爷爷当年教我的，做人，最重要是互惠互利，这才能长久。所以，刚才的话确实是我年轻，话说重了。收购股权的事情，的确是我想得太简单，这也不是钱不钱的事。我收回。”
    “这……孩子，你能明白就好。若是你有别的要求，只要不是明面上跟官方对抗，别的人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张问天可以用名誉担保，会站在你这边。”
    张问天面色稍稍缓和，带着一抹谨慎看着陈潇说出了一句软话。
    可是话刚出口，看到陈潇脸上现出那抹阴谋得逞的表情就愣住了，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果然，陈潇扬起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笑了。
    甚至，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朝张问天竖起了大拇指。
    “张老，我爷爷当年说过，海陵市称得上人物的，除了方老爷子，就是您张老。只不过方老爷子去世了，我看晚辈要重新代表我陈家在海陵市立足，还真得您老爷子点个头才行。而现在，您的话我听明白了，你已经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晚辈干脆直说好了。”
    “好……你说！”
    张问天口气有些控制不住地加重，眼睑微微抽动。
    “股权我可以不收回，不过股东理事会的会长的位置，我了解过了，这个月的中旬两年一度的改选好像要开始了吧？我想代表我们陈家参选，到时候希望您老能够全力支持，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
    陈潇一句话说完，忽然身边的叶振转过头来，一道激赏的目光。
    那病容陡然振作。
    这让陈潇感觉，若不是中间有叶飞芸挡着，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叶振能直接过来拉着他的手要跟他拜把子。
    而张问天陡然一愣，仿佛一条横行巨蟒，却七寸被打了一闷棍似的，颓然坐了下去。嘴角裂开，流露出的笑意有几分阴鸷，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这一次却用不着讨论什么了。
    陈潇的想法，并不难猜。
    陈潇趁热打铁地张口：“我也已经看过十年来的理事会股东大会记录……”
    说着跟何贵还是卢老爷子丢过去一个戏谑的表情，何贵带着墨镜看不出什么来，卢老爷子则是眯着眼睛，一脸欣慰的笑意。
    “十年来，从第一届成立的时候，一共进行过五届选举。这五届小股东理事会五任会长您张老爷子连任三届，最近的两届也不是别人，是您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张庸。也就是十年来，等于股东理事会的龙头都是你们张氏集团。”
    “除此之外，整个济川药厂的股东大会里面，我叶叔叔拥有百分之五的大股份，他位列一席。何老爷子是海陵市海外华侨会的会长，也勉强占据了百分之一的股份，拥有一席位置。另外如张老您刚才所说的，改制之下，海陵官方也有另外百分之二的股份，除此之外就是方家拥有最大控股的九成股份。说白了，济川药厂这十年来等于只有五个股东，一大四小。”
    “这……”张问天精神奕奕的脸色终于变得暗淡，面皮的皱纹明显起来，终于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陈潇，点头点得心不甘情不愿，“陈潇，你这么说虽然不对，但是却很直接，那么我也不绕弯子，确实如此。我们张氏集团承蒙大家抬爱，即便不是做药业出身，却也勉强成了实质上的济川药厂常务股东。”
    “只是，你提到这些是有什么想法么？”
    “没什么想法。十年过去了，你们张氏集团也连任了五届理事会会长，现在我陈潇也想坐上这个位置，还希望张老您能全力支持。这个月中旬就是改选。我，会代表陈氏参选。”
    “咳咳……陈潇，你要回归济川药厂这没毛病，不过你要参选理事会好像不太合适吧？”
    终于那沉默了半天的刘胖子又开口了，陈潇笑意盈盈，故作疑惑地道了一句：“哦？”
    “呵呵，刚才不是已经沟通过了么？张老也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这些小股东手里的股权是不能擅自做交易的，那么你手里就没有这部分的分散股权。没有股权，你就没办法进入股东理事会，那又如何参选呢？”
    刘胖子说着，身边张问天陡然眼光一动，侧首余光闪过淡淡欣赏之色。
    似乎刘胖子终于办了件儿人事，等于刚才自己搬起来砸了脚的石头，此刻算是又被他自己搬开了。
    “对啊！”
    嘶！
    陈潇皱了皱眉头：“哈哈，我好像还真是算漏了这一茬儿，这么说来还真是不好办呢！”
    “不过……这些也不说啦。只是我看刚才张老您的反应，似乎对我想要参选理事会会长的事情，并不是很支持的样子？你先前说的全力支持我，该不会就是随便说说的吧。因为我没有小股东的股权，所以你也没真的当回事。若是我真有参选权，那么你就不会真的答应了吧？”
    “呵呵，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张问天在海陵市这么多年，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说出去的话都是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济川药厂说实在的，从历史上讲，也的的确确是你陈家几代人努力创办，你能回归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也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我张问天不光要全力支持，谁若是敢说一个不字，我第一站出来不答应。”
    “哈哈，敞亮！”
    陈潇挑了挑眉头，跟张问天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看向了叶振。
    叶振却是迷惑了。
    叶振其实是仅次于方家的大股东，虽然只是百分之五的股份，但是却是所谓的股东理事会的股权成分的两倍有余，只不过他的股权只能作为单独的董事，跟方家还有身为华侨商会会长的何贵一样，并没有参与小股东理事会的资格。
    即便他已经将那百分之五的股权交给了陈潇，可陈潇也一样没有办法凭此参选这个月的改选。
    以刚才陈潇跟张问天的对答如流，这个道理，陈潇绝对不会不明白的。
    可，陈潇偏偏又一次站了起来，很没有道理，却很有底气地说了一句：“那么，如张老您所愿，我一定不会缺席这个月的理事大会。”
    “好！”
    张问天同样站了起来，嚼肌重重咬合：“陈潇，若是你真的可以参加竞选，我张问天就敢承诺，理事会的会长非你莫属。”
    “可是，你拿什么入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