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还认得我么

    “嘭，嘭嘭。”
    最后几声余响，震得画面中李天霸眼睑直跳。而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保镖已经都倒在一边，就算有一个还没有晕过去，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李天霸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看那模样跟刚才声音里黑道老大的风格完全不同。乍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儒雅的生意人，只不过眼睑跳跃下，眉峰那一道蜈蚣般的刀痕，还是深深出卖了他。
    陈潇拎着抖得跟筛糠般的王小二，按在桌面上，按在李天霸面前。
    瞥了还不知所措的胖子一眼，陈潇狠狠一踏，喀拉闷响，已经单脚直接胯着办公桌将王小二死死踩在脚底。王小二浑身猛烈地颤抖，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口中涌出的一汪猩红鲜血。
    “呃……”
    终于王小二无比艰难地哼了一声，喉结却猛然滚动，一口来不及涌出的鲜血，又被反向吞了回去。一脸痛苦的表情，几乎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疼，是毫无疑问的。
    不过，王小二却没办法晕过去，因为陈潇手中金光一现，王小二灵台穴顿时被一股巨力充斥，他比嗑了兴奋剂还要清醒。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天霸终于看不下去了，像是朝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他原本有事情要去处理，现在也只能暂时缓一缓。
    陈潇嘿然一笑，手中那把匕首在掌心十分流畅地打了个转儿，然后直接点在了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挣扎的王小二身上。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叫陈潇。”
    “陈潇！”
    李天霸眼中厉色稍纵即逝，居然微微颤了颤眉峰那一道蜈蚣疤痕：“这么说，上一次把我儿子打伤的也是你了？朋友，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陈潇皱了皱眉头，有些失望。
    这好像跟他料想的情况，有些不同。眼前这血海深仇的仇人，居然这么当面相对，都认不出他来了。当年几十条人命，他难道就这么不放在心上？
    陈潇，杀过人。
    这么的多年过来，他浑身的戾气跟当年不同，那并不是少年不懂事的气盛，那是十年无数次鲜血洗练出的灵魂。
    他早已经不一样了。
    然而，即便是他陈潇，他令暗界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炼狱杀神，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的横死无动于衷。这么多年，若是任何一个原本应该死在他手中的人，现在突然没有死，还出现在陈潇面前，陈潇可以确定自己立即就能认出。
    杀人，难道真的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么？
    对着画面中的李天霸微微摇了摇头，陈潇觉得不是，起码他不这么觉得。
    而他同样不觉得，李天霸一个华夏城市的黑道皇帝，会比他陈潇见识过的杀戮更多。可，陈潇却也清楚，人，是有天性的。李天霸显然就是那种将无关的人，视作牲畜，哪怕是在华夏，他也可以悍然随意将一个人的手脚砍掉。
    这样的残暴天性，若是在那些地方，他可能也会是陈潇最痛恨的一类。
    “李天霸，你再好好看看我，难道，真的一点儿也认不出了？”
    口中淡淡说着，陈潇的胸膛中一股爆裂的滚烫却在狠狠冲刷，那一根剜在心中整整十年的刺，在这冲刷下又一次狠狠向心中深深扎了下去。
    脑海中无数个念转，疾风暴雨般划过，可是却一个都没有停住。
    那无数种杀人的方法，陈潇都不想用，因为那些，似乎一点儿也没法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李天霸居然连认都认不出来他，这样即便当场就把李天霸杀了，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李天霸赤练毒蛇般阴鸷的眼神，陈潇多说了一句：“我姓陈，我叫陈潇。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
    吐出那几个字眼的时候，陈潇顿时感觉心中的刺痛疯狂开裂，一道深邃不见底的伤口豁然打开。他现在做的，无异于在提醒李天霸，当年陈家那一场血案。
    同时，这也是在提醒自己。
    那场血仇，他陈潇压在心中十年，可是仇人就在面前，却仿佛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那种感觉，已不是简单的狂怒和杀意所能发泄。
    “你……”
    李天霸微微犹疑了一下，陈潇眉心狠狠一凝，踏着王小二的脚尖，又狠狠碾动了几下，已经半死不活的王小二就跟被电击了一般，突然神经反射地动弹了几下。
    只是那动作，实在微弱，就连让陈潇的脚移动分毫都做不到。
    只能跟一条死鱼似的，又从口中流泻出一道新鲜血痕。
    “你！你难道是当年陈家的人，你是陈观泰的孙子，你是陈潇！”
    “你……你还没有死！”
    李天霸见到陈潇那几乎将王小二踏扁之势，终于像是受到了什么压力的点拨，唇齿发颤地道出了陈潇真实的身份。
    而一边突然噗通一声，大胖子郭大刚直接腿软地塌了下去，原本就是个大圆眼，此刻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陈……陈陈陈……”
    横了一眼。
    郭大刚闭上了嘴巴。
    依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魔神一般的青年。
    有一股极为久远的熟悉，几近遗忘，而更多的是陌生。
    不过陈潇并没有在意郭大刚，依然对着李天霸，终于没有失望透顶：“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忘记我，那么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这……”
    李天霸浑身一震，彻底明白了。只是瞬间眼神中一股浓烈的杀意有涌现了出来：“想不到你还没死。”
    “我活得好好的，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陈潇淡淡说着，其实他活得一点儿都不好。
    可，从某些意义上，他却又活得比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好得多。
    他不光是身负血海深仇活下来了，还拥有了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本领，这让他可以轻易做到一切想做的事情。甚至，他也并不缺什么。只要他愿意，他立即就可以拿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就连此刻沉睡在瑞士银行黑金保险柜中的账户，其中的数字也不是李天霸所能够相信的。
    他还拥有无比强大的医术，有此刻怀中皮夹子里藏着的九枚伏羲金针，那个可以让很多病重几乎绝望的人，生存下来，甚至恢复健康。然而，却不能哪怕弥合心中天堑一般的沟壑。哪怕，一毫米。
    突然李天霸朝着画面之外摆了摆手，然后重新将目光落在陈潇身上。眼中的凶狠已然无须隐藏，却吐了口气：“陈潇，既然你回来了，那么也对，当年的事情是该了结了。不过你单枪匹马回来，难道你真的以为能奈何得了我？”
    “嗯？”
    陈潇皱了皱眉头，嗤笑一声。
    “笃！”
    “啊！”
    一声惨呼，伴随的是一刀扎破血与骨的残忍，陈潇已然将匕首狠狠扎穿王小二的手背，深深地钉在了桌面。见状，李天霸神色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陈潇这一下，脸上却是平淡如水。
    这样的气质，李天霸自然看得出，陈潇心中蕴藏的凶狠。那白衬衫，黑西装上最后一丝丝斯文的气息，荡然无存。
    陈潇，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只是略略看了一眼终于晕厥过去的王小二，李天霸叹了一口气：“陈潇，这样吧，你把他们放了，当年的事情跟他们无关……”
    “喀拉！”
    “喀拉！”
    李天霸话还没有说完，陈潇突然化掌为刀，直接斩在了王小二的两条小手臂，手骨瞬间断为数截。隔着屏幕，依然可以看到那手臂迅速出现的紫血淤堵。
    “李天霸，你刚才说不知道我能不能奈何得了你。那么现在，我问你，我陈潇做事需要跟你解释么？你只需要等着好好迎接我就是了。今天你不在这里，那是你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