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个男人倚在窗台边。
他们的个子都很高,阳光穿过玻璃,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很长,压迫的人透不过气来。
两个人背对着她,但是多少,她还能透过背影看出他们的身份。
“席言,我妈妈呢?”她问窗台边的那个男人。
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她想一定是他朋友吧。
“我让他们走了。”
他说的“他们”,而不是她。
他的声音很沉,乔兰在一瞬间明白,面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席言,而是程俊尧。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忽的想到了什么,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她将手上的水果放在门口的,下一秒立刻转身。
“我……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下。”她近乎呢喃的说着这些话。
至于这些话对方有没有听到,她都不在乎。
她想逃,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想见却又不敢见的男人。
“站住。”
冰冷的语气迅速将空气都凝固。
她下意识地止住了步伐。
到底她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心,输给了她爱极了这个男人事实。
爱情会让人失去自我。
看,它多么可怕,即便它会将你推向地狱,却依然在所不惜。
“程先生您找我什么事?”她就站在门口,背对着他。
而身后的他,就如同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牢牢地牵制着她。
此刻,她的脑海里,有两个自己激烈的挣扎着。
理智告诉她必须离开,可是那个叫做情感的东西却告诉她,必须留下来。
“进来,把门关上。”身后的男人命令她。
她照做。
呵,她又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她就站在房间的一端,而男人则站在房间的另一端。
隔着很长的距离,他问她:“你和安默到底什么关系。”
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就如同此刻的乔兰瘟疫一样。他没有靠近,依然用这种疏离的方式问话。
曾经两个人建立起来的平和方式,此刻早已经烟消云散。
“朋友。”她回答的冷静。
不知为何,喉咙忽然间酸的厉害。
她很失落,即便是在她知道,程俊尧之所以要问她和安默的关系的时候,明白程俊尧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有安默子宫的时候,她却依然还在计较着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说话方式。
她知道自己很贱,明知自己要被推入地狱,却还幻想着眼前这个杀手能温柔以待。
原来,在爱情里挣扎的人多么无奈!想跑却爬不出去。
原来,爱情真的是会让人变成一个大傻瓜!
她乔兰,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笨蛋!不是么?
肩上忽的一紧,她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另一个高大男人牢牢桎梏。
他将她押到了程俊尧的面前,而她连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程俊尧拿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双腿交叠,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
好闻的薄荷气息在空气里飘荡,可是此刻竟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他冷笑。
“呵,朋友?既然是朋友,会想方设法偷对方的子宫?”他说话的方式冰冷极了,冷到可以刺到乔兰的骨子里。
乔兰没有勇气看面前的男人,但是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双手已经牢牢攥紧,惨白的骨节泛着寒光。
她明白,当程俊尧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定连着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安默子宫的秘密,所以,自己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即便他不杀了自己,她也会如行尸走肉一般。
“我没有偷!”她反驳。
唐悦宁曾经给她看过那种器官捐献书,她的子宫是安默捐献的,而不是自己偷的!
他冷哼一声,显然他并不相信她的话。
空气忽然很安静,安静到乔兰能清楚地感受到,程俊尧在看透她,看透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一样。
“证据。”
“您可以问唐阿姨,就是安默母亲,她手里有安默的器官捐献书。”
他看了她一眼,她和他四目相对。
这一瞬,男人冰冷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击溃。
他掏出了手机,快速拨打了唐悦宁的号码。他开了免提,嘟嘟的声音一次一次敲击着乔兰的神经。
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唐悦宁终于接通了电话。
程俊尧一字一句问着唐悦宁,而唐悦宁给出的答案,居然是“不知道”。
乔兰懵了,她不明白这个时候唐悦宁为什么要说谎。
直到她想起唐悦宁那天,在咖啡店指责她和程俊尧关系的时候,她才明白,一个将程俊尧视为自己准女婿的人,是绝对不会和女儿的情敌说好话的。
她的脊背开始发凉。
“唐阿姨说了谎,我见过那个捐献书,那天她真的给我看过……”她颤抖着声音说出了这些话,可她也知道,这样的话语在此刻的男人面前,已经毫无说服力。
其实这样的结局她早就料到的,不是吗?
程俊尧那么爱安默,所以他怎么会不恨自己?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忽的,乔兰感觉到肚子上一阵一阵的翻动。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孩子要保护。而上一秒的她,居然还在为触不到的爱情奋力挣扎着。
多么可笑!
“你和沈之承什么关系?为什么频繁的和他见面,还说说笑笑?”
“什么关系都不是。”
他冷笑,“你是他派到我身边的人?”
“不是。”
男人在一字一句的细细审问,可现在的乔兰却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力气。
“抱歉程先生,我得走了。”她冷静的说着这些话,她护住自己的腹部朝外走去。
她问自己,不应该跑吗?可是为什么在和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平静,那么的有礼貌。
是不是,在自己即将死的那一刻,她都想在他面前留有尊严?
呵,多么卑微的爱情啊!
程俊尧依然坐在原位。
他是个理智的人,他从来都没有冲动和暴躁过。多少年来,这种人类的本能早已被他的绅士风度给克制住了。
乔兰已经走到了门口,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程俊尧的人根本没有追来。
“阿青,把她关起来吧。”身后传来冰冷却平静的出奇的声音。
乔兰的身体一颤。
她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意识到了如果再不跑那么她真的会推入地狱。
她不怕死,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身体像是被打了激素一样,这一瞬的乔兰立刻加快了脚步。
她双手护着肚子,疯一般地跑到电梯口。电梯的数字在跳动,而身后的保镖已经越来越近……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她快速进入电梯,直到门关紧,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电梯数字在不断变小,利用这个时间,她摸了摸身上的东西,好在包还在,所有的护照都在……
“砰”的一声,眼前忽的一片黑暗。
这个时候电梯断电了!
电梯里只有乔兰一个人,黑暗中,她不断拍打着冰冷的墙壁。可是好久,冰冷的电梯没有任何回应。
身上所有的神经紧绷,她的双手护着自己的腹部。身体靠着冰冷的墙面,她害怕在未知的一瞬间,电梯会直直坠落……
她按下报警电话,可是迟迟没有回应。
电梯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其实电梯停运也许就是程俊尧的意思。
他神通广大,这样一个小事怎么是他办不到的呢?
所以,这就是他的报复?
所以,她就会连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这个狭小的电梯里,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吗?
……
乔兰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雪白。
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可是当熟悉的消毒水味窜入她鼻孔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其实在一个病房。
病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熟悉的面容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难道是程俊尧不想让自己死?还是说电梯停运也许是个意外,甚至还是他救了自己?
她下意识地想触及自己的腹部,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桎梏了。
“你醒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靠近。
而在这个时候,乔兰才看清楚,这个男人是席言,根本不是程俊尧。他的脸上有一个小痣,而程俊尧却是没有的。
“席言,放开我。”她说的理直气壮,至少她和席言之间,两个人毫无恩怨。
席言摇摇头,“这是我哥的意思。”
他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竟还有点幸灾乐祸。
乔兰绝望。到底,程俊尧还是没有放过她。
忽然想起什么,她问席言,“我们不是说过吗?你会保护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被程俊尧伤害吗?”
“我是说过。”他点头,笑的别有深意。
“那你现在放了我。好吗?”她和他之间还有一个罗静文,她不相信她母亲的养子会这样对她,更何况,他们之前还相处的很融洽。
席言的眸光变得更沉。
几秒钟以后,他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
“不好。”
“为什么?”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尔反尔。
“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相比于让我喜当爹,我更喜欢娶一个干干净净的女人。”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觉得你应该是最适合和我结婚的人,你看你那么会照顾人,多好。”
他的话亦真亦假,但是唯独能让乔兰明白的是,他不会帮自己。
她冷笑,“那么你以为,你现在对我见死不救,我以后就一定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时间会改变一切,孩子可以以后领养,但是找一个你这么温柔体贴又会精心照顾人的女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恨你席言!”
“一周后你会做一个引产手术。但是乔兰,你应该谢谢我,谢谢我向我哥求情,留了你一条命……”
……
程家。
一整天的时间,程俊尧都坐在图书室里发呆。
在这个堆满了救死扶伤图书的房间里,程俊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孩子会死在自己的手上……就因为他的母亲不择手段的陷害了安默,陷害了自己吗?
可说到底,这个孩子有什么错?
他已经让人自己调查过,他在酒店被下的药其实就是沈之承的意思,而乔兰自从来到d市以后就不断地和沈之承联系,甚至还说说笑笑,那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沈之承安排的。
程俊尧想着,这辈子要像沈之承那样冷血无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也就是冷血,所以现在的沈之承才会和他曾经的仇人——何雪薇打得火热。他能清楚地猜到,安默当时之所以离开沈之承,也便是这个男人的唯利是图吧。
而安默当时之所以脑部受伤,除了何雪薇的授意以外,是不是也是沈之承的意思?
所以,沈之承才会安排乔兰这个人要了安默的子宫,继而接近自己,生下他的血脉,最后却利用这个孩子作为威胁他的把柄?
他似乎想明白了。因为这样也容易解释,为什么自己让出这么大条件要乔兰签署合同的时候,乔兰却选择了拒绝。
很显然,这个女人背后和沈之承有交易。
呵,他真是大意,差一点就信了这个女人!
可到底,在如何对待这个孩子的问题上,他还是迟疑了。
他迎接过那么多的新生命,而现在的乔兰也在他的手上,所以是不是应让这个女人把属于他的血脉生下来,之后,这个孩子就放在他的身边,从此和她永不相见呢?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决定还是将这个孩子留下来。
他起身,离开图书室,走向自己的书房。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提示灯在不停地闪动。
他走到书桌面前,拿起手机,这才发现静音的手机里有三个未接电话。而这些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唐悦宁。
心忽然间漏了一拍。难道说,是安默醒了吗?
他快速给唐悦宁回了电话。
“是小程吗?”唐悦宁的声音十分沙哑。
“是的伯母。您找我?”对待唐悦宁,程俊尧永远都很尊敬。因为他爱安默,自然也爱护她的父母。
未料,此刻的唐悦宁却沉默了。电话里传来她沉沉的呼吸,甚至还有啜泣的声音。
程俊尧隐约觉得有有一丝不对劲。
他问:“伯母,安默……她还好吗?”
“她……她不好。她很不好。”她的语气断断续续。
程俊尧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在哪里?”
“在医院。icu病房。”
“我马上就来。”
他快速走出房间,没有换鞋,没有披上外套,走到车库以最快的速度朝第一医院的方向驶去。
……
第一医院。
程俊尧刚出电梯就看到了唐悦宁的影子。唐越清也站在身边。
他沉沉的吐了一口气,朝着两个老人走去。
余光下意识地注视到了病房里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面容无比憔悴。
“伯母,现在什么情况?”他尽量镇定地说出这些话。
唐悦宁情绪很激动,她的眼睛红肿的厉害。
她抓住程俊尧的双臂,“医生……医生刚才给小默下了病危通知书。小程,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和自己的女儿相聚,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程俊尧懵了。
他没有想到,噩耗会这么突然。
他认识安默这么多年,即便没有真正得到她,但是她就像一个种子,在他的心底已经发芽,变成了一株深深站在他心头的玫瑰花。
从他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起,他就爱她。
渐渐地,爱她变成了自己的本能。即便有一天自己知道,她成了人妇,她迟迟昏迷不醒,他依然爱她。
对他来说,安默就是他的另一颗心脏。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离她而去。
死亡?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做好,安默会死亡的准备!
失去理智的唐悦宁靠在他的肩头痛哭,“小程,为什么小默的这辈子会这么苦?”
是啊,他也想问,为什么安默的这辈子会这么苦?
他愣住了,没有说话。
“都怪那么乔兰!要不是她,小默也不会这样!”唐悦宁沙哑的嗓音近乎嘶吼,“小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
“别说了!”唐越清强忍着悲痛制止唐悦宁。
“我为什么不说!女儿都要死了,我为什么不说!”如果现在不是因为在医院,唐悦宁真想和唐越清大吵一架。
如果当时在安默身边的不是唐越清,而是她,那么作为一个女人,她一定会劝自己的女儿,劝她留住子宫。
可是唐越清呢,却选择了听安默的话。
唐悦宁万分后悔!
“小程,你知道吗?要不是那个乔兰想法设法骗取小默的信任,小默就不会因为摘除子宫而大出血!你知不知道,那个乔兰真的很坏很坏!”唐悦宁疯了一般的嘶吼着。
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说出了自己的真话,因为在她看来,安默之所以捐献子宫,那全都是乔兰骗取安默信任的结果。
她让人查过乔兰的身份,她和安默只有几面之缘,她来了d市以后的短短几天,安默就出了事,还捐献了子宫。所以,这一切都是乔兰的预谋对不对?
程俊尧将唐悦宁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清楚地听到“乔兰骗取安默信任”这几个字,也清楚地听到了“乔兰很坏很坏”这几个字。
一瞬间,他悲痛的心瞬间化为怒火!
他的双拳紧攥,乔兰!呵,他一定不会轻饶这个女人!
……
惠德医院。
乔兰被锁在了病房内。
这个病房被严加看守,她手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收走。好在程俊尧并不是冷血无情。她被松了桎梏,除了逃不出去以外,她的生活暂时不受影响。
只是让她无法面对的是,一周后,她就要被做引产手术。
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腹部,感受到腹中胎儿的跳动,乔兰的心再次揪成了一团。
难道,这辈子她想成为母亲的愿望,永远都无法实现了吗?
“吧嗒”一声,门忽的打开了。
下一瞬,一股好闻的薄荷味道再次闯入了她的鼻孔。
“程先生?”她没有想到,程俊尧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程俊尧并没有回应。
他也不关门。
凝视了乔兰几秒,他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此刻的乔兰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气的压抑,但是她还是猜不到,这个时候程俊尧来的目的。
难道,是他改变了主意?
“程先生,您是改变了主意对不对?其实您应该知道,肚子里也是您的孩子,他真的是无辜的。”她快速地说着话,生怕这个男人会在下一秒就离开。
“你的引产手术结束以后,我会向警方报警,到时候以故意伤害罪的名义起诉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他一字一句说着,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会这么平静。
安默要是死了,那么作为罪魁祸首的乔兰,他定会将她一辈子送入牢狱。而留着这个卑鄙女人血脉的孩子,他也不会再留下。
“这件事情我已经做好决定,就算是席言,就算是你的生母罗静文,也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补充了一句。
乔兰懵了。
她不可意思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什么?”
他没有解释,连看都不想看这个女人。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手,他不是沈之承,他这样温润的一个人,会选择直接用法律的方式制裁这个女人。
“砰”的一声。
房间门关上。
乔兰怔在原地。
是她听错了吗?她要在牢狱里戴一辈子?
……
时间过得很快。
乔兰在这个逃无可逃的房间里,每一分秒都过得痛苦。
还有一天的时间,她就要进行引产手术了。
腹中的胎儿又动了,乔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此刻每一秒的呼吸都是痛的。
为什么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将自己视为仇人的男人?
如果安默醒着该多好,那么她一定会解释清楚自己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对不对?
乔兰的脑袋涨得厉害。
无奈,她只能打开电视,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却在听到电视屏幕的一刹那,乔兰整个人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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