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男人并没有回答。
转而替代的,是男人冷冷的笑声。
“你是谁?你到底是不是沈之承?”安默的手紧紧抓着电话。她知道那个声音像极了他,可是因为太沙哑,不敢确定。
她害怕听到这个结果,因为一旦知道是沈之承,那么很显然,这就是他报复她的方式。
可是她又想知道,至少这个人还是看的见,摸得着的,不至于大海捞针,不是吗?
这一秒,安默的呼吸很沉重。
她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身上所有的神经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拉住,只要微微用力,就会崩裂。
这种被惶恐的答案纠结着的滋味,真的一点也不好受。
“嘟嘟嘟嘟……”却未料,男人在这个时候挂断了电话。
安默的脑袋一片空白。
看着周围白色的一面,她似乎坠入了一片白色的地狱。
她和自己母亲接触的机会不多,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让母亲活着,让她好好的活着,是作为一个女儿的本能。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
“安默小姐?安默小姐?”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默低头,看着医生桌上的一本登记册,忽的想到了什么。
“请问医生,我母亲肾脏的捐献者叫什么名字?”否则,他们怎么会和和这个捐献者联系上。
医生抿了抿嘴唇,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捐献者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是匿名捐献。”
“那么,能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或者看下刚才的来电记录也行。”她想着,至少可以在这些线索里找到蛛丝马迹。
医生点点头。
“您稍等。”
医生说着,帮安默翻出来刚才的来电记录,拿出一张便签纸,快速抄下了一组号码,“这个是号码就是之前这位匿名捐献者留下的号码。”
“谢谢。”
她接过便签。定睛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沈之承的号码……
原来不是他?
……
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安默在走廊的角落里打了一个电话。
她联系了一家私人侦探所。这家私人侦探所曾经在她寻找远远的时候,和她有过合作。不过这个侦探所只是一个小规模的,当时凭他们的能力,并没有找到远远。
安默知道,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电话号码归属人,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很快,她将这组号码报给了私人侦探。
几分钟以后,安默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私家侦探告诉她,这个手机的归属人姓金,叫金凡,d市人,年龄35岁。
安默看着手机信息,有几秒钟的发呆。
原来不是沈之承,原来,是她多想了。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会说“没想到是我吧”这句话,难道,他们曾经认识?
或者,会不会是沈之承借用别人的手机,给她打了这通电话呢?
“默默。”
这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安默顿了一下,她知道这个人是程俊尧。
她扭头,对着身边的男人扯了扯唇角,“学长,你怎么来了?”
程俊尧的手握住了安默的肩膀。
“我刚才去医生办公室找你,看你人不在,我就四处找了一下。你……刚才和那个捐献者谈了什么?”
想来,程俊尧应该从刚才那个医生的口中知道了一二。
“没什么,就是那个人说,自己不同意。”她不会将自己怀疑沈之承的想法告诉程俊尧。他们之间刚刚有过摩擦,她不希望自己这种无中生有的猜测,让两个人的关系再次陷入冰点。
两个人都是拥有强大资源的男人,他们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很多人的生活和工作,所以如果两个人真的斗起来,结局不堪想象。
更何况,程俊尧的胃癌刚刚恢复,她不忍心让他再为她的情感纠葛而伤神。
“那么……他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或者有没有说出要提高价钱的要求?”
事实上,一般捐献者临时反悔,原因都出在这个钱上。
“没有。他只是说不愿意。”她不想再透露更多。
“其实刚才我也打了那个捐献者的电话,不过很奇怪,那个捐献者的电话现在关机了。我想应该是没电了吧。”
程俊尧说着,微微俯身问安默,“别担心,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谢谢。”
“学长,我想马上去检查一下,我自己的肾脏是不是匹配。”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唐悦宁的女儿,她和母亲只见匹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程俊尧的目光迟疑了一秒,“好,我也去检查看看。”
“别,你刚刚痊愈。”
程俊尧笑着抚了抚安默的头顶,“傻瓜,我这段时间很注重锻炼,而且最近几次的检查,迈克医生说记过都非常好,而且还好过我曾经没有生病的时候,所以别担心,没有那么娇弱。”
“可是……”
她知道男人说的是假话,他癌症好了才不到一年,身形还那么消瘦,所以身体怎么可能会好过三四年前呢?
“谢谢。”
她感激他,也不戳穿他。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无畏的拒绝反倒是伤了他的情感。
她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可是在这个时候,安默却期望程俊尧的结果是不匹配的。
她安慰自己:如果程俊尧到时候检查身体不达标,那么换肾手术医生还是不会同意的。
……
因为程俊尧在这个医院依然有不错的人脉关系,所以医院很快安排人生给他们两个人做了匹配的检查。
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他们先收到的是程俊尧的结果,结果显示:不匹配。
看着这样的结果,安默松了一口气,可是同时,却变得更加紧张。她担心,如果自己的结果也是不匹配的话,那妈妈怎么办?
“安小姐,这是你的检查结果。”护士将一张报告单递给了晃了神的安默。
安默正想去接,只是她的检查结果,被程俊尧握在手中。
“不匹配,默默。”程俊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都没有想。
他说完,便将检查结果递给了安默。
安默看着白纸黑字,看着“不匹配”这三个字的时候,明白最后的一丝希望几乎是磨灭了。
所以,找到那个捐献者,试图说服他,是不是最后的选择了?
……
之后的时间,程俊尧和唐越清都调动自己身边所有的资源,帮唐悦宁寻找合适的肾源。
可是因为唐悦宁体制特殊,能匹配的肾源少之又少。
医生的建议是,先用药物稳定住唐悦宁的病情,等找到合适的肾源再稳定再做手术。
只是没有想到,在第二天的时候,唐悦宁在服用了药物以后,就产生了严重的过敏反应。
医生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无奈。
“如果不用那种药物,病人的情况只能再维持一周。如果……如果一周后还是不做换肾手术的话,那么到时候可真是回天无力了。”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唐越清的头发又白了一圈。这几天,他的烟圈都是红红的。
偶尔的时候,唐越清也会和安默继续说起他和她母亲当年的事情。
包括当年她母亲失踪后,其实唐越清根本就没有认真寻找。
即便当时他和唐悦宁发生了关系,他还是为了稳定他在唐家的地位,不再去寻找唐悦宁。因为在那个时候,因为他的贪念,因为他对金钱和地位的渴望,让他觉得,唐悦宁的消失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对他来说,可以再次断了他对她的念想,也可以不再被唐家一族的人抓住,兄妹两个人发生私情的把柄。
说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唐越清后悔不已。
他知道,如果他能找点救唐悦宁出来,也许,唐悦宁的身体就不会出那么多问题。
可是现在再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在拥有的时候,就觉得像空气一样自然,根本不会珍惜,直到真正要是去的时候,才明白其实那个人,才是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
“我真是该死!如果能用我的性命换回悦宁的健康,我马上就答应。”找到合适肾源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唐越清仰着头啜泣。
也许连他自己也不会承认,自从唐悦宁进了医院以后,他才第一次哭。他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一个庞大唐家的掌权人,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有这一切,安默都看在眼里。
这几天的时候,她一直在医院。她就陪在唐悦宁的身边,料理她,听着唐越清口中,他们曾经的故事。安默变得更加爱自己的母亲,也更加舍不得她离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安默还能听到妈妈的呢喃,这些呢喃的话,全都是关于她——她会喊默默,会在梦中说,默默,你一定要过的好好的……
听到这些话,安默的心都碎了。
生平中,她感受过两次最无力的挣扎,一次是在废墟堆里找远远,而另一次,就是在妈妈的病床边,看着她越来越消瘦,越来越无力的样子……
她联系过那个捐肾者好几次,可是之后的电话,那人都是出于关机的状态。
她让私家侦探查过这个“金凡”的住址,可是当侦探去找的时候,毫无所获。
很像然,这个“金凡”是在躲着他们。
“别太担心了爸爸,我们再想想办法。”这样无力的安慰话语,安默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可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麻木了。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现在连一点进展都没有。难道……她的母亲就这样等死了?
……
夜幕再次降临。
安默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知道他们还有四天的时间。
窗外又下去了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声声作响。
d市总是这样。不管在什么季节,都会阴雨绵绵。
安默不自觉地苦涩一笑,其实自己自从十八岁遇到沈之承以后,她的日子,不就是如同d市的天气一样,总是阴雨绵绵吗?
“叮”的一声,就在这时,安默的手机响起了短信声。
安默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
只在看清那几行字的一刹那,安默的脊背隐隐发凉。
“我今天有空,魅城娱乐会所301房间,记住,一个人。”
信息并没有署名,但是安默对这个号码记得一清二楚——这个号码,不就是现在唯一能救她母亲的“金凡”吗?
来不及多想,安默立刻回了“好的”两个字,因为她害怕自己的不及时回复,而让对方以为自己在拒绝。
她想着,既然这个男人再次和自己联系,那么也就意味着还有谈判的余地。所以,妈妈还有救,不是吗?
回复以后,安默试图拨通这个号码,可是结果还是和几天前一样,那个号码又关机了。
看来,不到现场,他是不会和自己谈的……
……
半个小时以后,安默来到魅城娱乐会所。
安默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个醉醺醺的男人搭着身着暴露,浓妆艳抹女人进进出出,有那么一瞬间,安默迟疑了。
魅城娱乐会所,这个是d市最大的消金窟,但凡一个正常阅历的女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此刻,她就站在门口,即便灯光昏暗,但是男人们还是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大多人一定以为,她是一个准备“下海”的女人。
安默深呼吸一口气,不再迟疑,快步走进了电梯。
三楼。
安默走出电梯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不断地敲击着安默的耳膜。
她朝四周看了看。只见这个三楼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池,上面还有各种表演。昏暗又五彩斑斓的射灯,掩盖着人们在舞池里的旖旎。
而在舞池外,是一圈包厢。
走廊的灯光是昏黄的,借着微弱的光线,安默找到了301室。
只是,站在金色大门的门口,安默迟疑了。
不自觉地,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沈之承的影子。这个“金凡”会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会找在这里?
但愿……不是他吧,至少这样她在和这个陌生男人谈判的时候会显得心安理得,谁都知道,夹杂着复杂情感的谈判,终究是最艰难的。
此刻,她的手就僵在半空中,做出了敲门的动作,却迟迟没有碰到门框。
“吧嗒”一声,却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面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他的脸色白净,衣着体面,只是,衬衫上的三个扣子是敞开的。
“怎么是你?”男人有些惊讶的问。
安默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她到底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少谦。虽然她和陆少谦只有一面之缘,曾经在路易斯酒吧见过,但是他是d市的风流公子,这点安默这些年早有耳闻。
所以,在这里遇到这个男人,也不算意外。
难道,是这个“金凡”走了?
“你……你在这里工作?”陆少谦见安默没有声响,便追问了一句。谁都知道,女人来魅城会所,除了工作,便不会有其他。但凡是个有身份的女人,都会对这个地方避之一二。
安默抿了抿嘴唇,“我……我找人。”她并没有说“金凡”两个字。
“找人?你来找“金凡”?”没想到,这两个字却从陆少谦的口中说了出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少谦露出了邪魅了笑容。
看着陆少谦的表情,安默的心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你是“金凡”?”可是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认得自己?
陆少谦摇摇头。
他扭头,朝身后知会了一声,“告诉之承,人来了!”他说话的样子,轻轻的,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直到这一刻安默才知道,所谓的“金凡”真的是沈之承,所以他拒绝捐肾这件事情,也好理解了。
这是,他的报复,她知道。
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破裂到这种地步,而他又把她叫到这个地方来谈判,她多少能猜到一些了。
“怎么?不进去?”面前的陆少谦见安默没有动作,便追问了一句。
安默晃了神。
此刻,从包间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道,还有嘈杂的音乐,让她的呼吸紊乱。
深呼吸一口气,安默朝着陆少谦笑笑,“那么,就麻烦陆先生帮我把门敞开一些。”既然决定了面前,她就不想用畏畏缩缩的姿态。
陆少谦愣了一下。
他也笑了。
只见他敞开门,弯腰,对安默做出了一个俯身的动作,“安小姐,请进。”
“安小姐来了,你们这些人怎么不好好伺候伺候?”就在安默走进大门的一瞬间,包厢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个男人就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
安默看不清他的脸,能看到的,只是他那双反射着光线的眼睛。
此刻包厢里的光线依然很昏暗。里面播放着节奏很强的音乐,而在包厢的舞台中央,还有几个女人在跳令人浮现连篇的舞蹈。
她们穿的很少,时而都会有包厢里的男子靠近。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暴露的女子向安默蜂拥而来。
“安小姐,一起来陪沈公子吗?还是说,你也喜欢我们姐妹?”没想到,这些小姐将安默想象成为蕾丝。
话音刚落,好几个女孩便开始拉安默的手。
“别碰我!”不知怎的,原本心平气和,甚至有些紧张的安默,忽然愤怒起来。
安默是管理过盛世这样的大公司的,那些小姐们也许是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也许是被安默的气场给吓住,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安默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女子,一步一步,她朝着沈之承走去。
她走到他的面前,这一秒,她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今天的沈之承没有系领带,而且还少有的穿上了黑色衬衫,上面的三个扣子都没有系,松松垮垮的样子,让此刻的沈之承看上去颓废极了。
他的一只举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晃来晃去。
他斜躺在沙发上,两边有两个女人帮他做着按摩。而沙发的周围,散落着红彤彤的现金,先来,就是在她进门的那一刻,他洒下的。
如果不知道男人的身份,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纨绔到极致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安默看到这样的沈之承,忽然有些心疼。
曾经的他,不是这样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这样?是因为自己吗?
此刻,他并没有看她,眼神全在包厢中间的舞台上。
她想了想,迈出脚步,再次靠近了他几分。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
许是因为现在的安默也气场强大,两边的小姐都纷纷被安默让了道。
“沈之承。我们……谈谈?”她知道那个“金凡”就是沈之承,所以,便没有必要再做掩饰了。
沈之承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举起另一只手,深深吸了一口烟。
很快,青白的烟雾在空气中缭绕。
“安小姐,要不要一起来玩?”他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显然,他根本不想和安默进入正题。
安默并没有动。
“我想和你聊一聊捐肾的事情。”
沈之承又吐了一口烟,他并没有急着回答,也没有看安默。
“沈之承?我想和你聊一聊捐肾的事情。你……能帮帮我吗?只要你提要求,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事到如今,安默将原本准备的话都说了出来。
沈之承终于笑了。
只见他将手指向舞台,“安小姐,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学着舞台上的小姐,给我重新跳一遍一模一样的舞蹈,我就答应你。”
背对着舞台的安默顺着男人的手指忘了过去。
只见此刻的小姐正在跳脱衣的舞蹈。一件一件,渐渐地,已经所剩无尽,到最后,一览无余……
看来,沈之承是摆明了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抱歉,我不会。”包间里此刻有几十个男男女女,让安默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身上的所有,她终是做不到的。
沈之承轻笑。
他沉沉的目光瞥向安默。
“不会没关系,不会,我可以让人来教你。”他说着,打了一个响指。
很快,一个穿着暴露的健壮男子出现在安默身边。
“看,这个就是你的老师,每一个动作,他都会在这里教你。包括怎么脱鞋子,怎么脱衣服,怎么勾引男人!”沈之承的声音越说越邪魅,好似,他在这样的话语中,找到了报复安默的快感。
即便,这个时候安默,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默的双拳紧攥。
“沈之承,你够了!我只想和你谈谈。”
“我不是在和你谈吗?安默小姐,好像……是你不合作吧?”
安默撇开了他的目光,“抱歉,这种方式我无法接受。”不知为何,就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安默的心脏再次突突的跳得厉害。
忽的,音乐停了。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就如同事先说好的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降了安默,每一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啪”明亮的灯光打开,她的眼睛被刺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终于看清了沈之承的表情。
而这样的表情,安默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被沈之承押在电梯走廊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她能清楚的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两个字:报复。
安默就站在沈之承的面前。
她能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声。
现在的他,就如同是一只匍匐的狮子。
“咣当”一声,空气里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沈之承将手中的红酒杯摔得粉碎,红酒四溅,也溅到了安默的脸上。
安默觉得,这种冰凉的触感,其实和血,是一个味道……
“滚!”原本沉静的沈之承忽的怒吼,“不会就给我滚!”
他的声音极其愤怒,周围的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
安默苦涩一笑,“沈之承,别这样好吗?能不能谈谈其他的条件?”其实安默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沈之承真的能救妈妈,她再次做他的女人,她也认了。
即便,她知道他恨到了她骨子里……
很多时候,一个简单的原因会让人奋不顾身,就比如,骨肉亲情。
“其他条件?你还有什么条件?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你算什么东西!”沈之承的手指向安默,眼里全都是不屑。
安默愣住了。
也许这些话她曾经想到,可是真的从沈之承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心还是就刀绞般难受。
呵,说到底,还不是自己太贱了么?
明明知道自己不再和这个男人有关系,可是在心底里,却还是想方设法的得到男人的认可。所以,不是贱,那是什么?
“怎么?我说了不信?”男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暴躁,下一秒,只见他起身,对着包厢里上百号人道:“你们说,这个女人贱不贱?是不是欠收拾?”
包厢里忽的平静。
却在下一秒,异口同声道:“是。”
“那么……是不是被轮了就会老实?”沈之承还是不罢休。
“是。”这一次,那声浪更加大了。
安默终是明白了,其实沈之承叫她来这里,根本没有换肾的意思,他让她来这里,不过是想羞辱她罢了。
看,他从来都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更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
“啪!”却在这个时候,安默扬起手,给了沈之承一记狠狠地耳光。
“沈之承,论报复,你好像还欠我很多东西。”她说完,便转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她哭了。
沈之承还欠她远远,还有那个流产的孩子,难道她自己就真的不想抱住吗?
可是很多事情,人在大自然面前太无能为力了,胚胎不合格,她只能选择流产。可是这些话,她终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的。
安默的脚步走的很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视线朦胧了。
她想着,也许是被恨蒙了双眼吧,也许是被不舍蒙了双眼吧。
这次,她和沈之承的关系更加差了。
其实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如果可以,她也许真的不会选择动手。
可是人就是这样复杂的动物,在情感的强烈冲击下,很多行为,人是控制不住的……
她已经到了电梯。
按下了电梯键。
电梯上,数字在不断跳动。
“哟,哪里来的美女?这个味道我喜欢!”就在电梯上的数字快变成“3”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安默并没有理会。
可是这个时候,男人的手已经伸向了安默的腰。
“滚开!”
“呵,脾气还挺倔强的!装!装清纯?装清高?别给我装!谁不知道来魅城的女人都是来卖的。老子今天就要了你了!”
“我不想打人,识相的快走。”安默是练过跆拳道的,她觉得对付这个中年人并不是问题。
中年人没有回退,只见他直接搂住了安默。
安默猛地制住了他的手。可是推开的一瞬间,她便发现这个男人的力气比想象的大很多。
“打我?就凭你?老子当年也是d市散打冠军,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
不等安默反应过来,只见这个男人直接反手将安默拖进了最近的一个包间。
这是一个空包间,四周都没有开灯。
“小娘们乖乖听话,别反抗。来这里就是卖的,记住了,这个地方,你喊破了嗓子都不会有人听到。”包厢的外面是巨大的舞池,里面播放着振聋发聩的音乐,这个男人说的,其实一点也没错。
安默努力地推开男人,“我说过我不是来卖的,我是来找人的。如果你要钱,我马上就可以给你!”
“老子来这里就是花钱享乐子的,你以为老子是要饭的?”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可是老子今天就要上定你了!”
男人说完,便开始撕安默的衣服,安默挣扎,可是终究不是男人的对手。
“啪”!却在这时,包间的大灯凉了。
明亮的光线刺入了安默的瞳孔。
“把这个男人给我绑起来。”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默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看到,沈之承已经出现在这个包厢。
来不及思考,她再次对上了他的眼睛。
“沈之承……我……”她想对他说谢谢,许是刚才两个人的冲突,话到了嘴边,安默却说不出口。
沈之承的表情依然很冷,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保镖推下。
很快,包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一次,安默终于看清了沈之承的脸,不得不承认,穿着黑色衬衫的沈之承更有男人的魅力,可是这样好看的皮囊却被一片阴霾笼罩……
安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
深呼吸一口气,她再次鼓起勇气对男人开口。
“沈之承,我们就在这里谈谈好吗?”包厢里很安静,很适合谈判。
“啪”未料,沈之承忽然换了灯。
包厢的灯光从原来的日光色,变成了昏暗的彩色。
这样的光线下,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眼眸。
“聊聊?呵,你那什么东西交换?”
“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冷哼了一声。
他并没有急着回答。
他一步步向安默靠近,地板上响起“哒哒”的声音。
“把衣服脱了。”这时他的命令。
而这个命令,安默似乎是想到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了。
密封的包厢内没有其他人。
她没有拒绝,起身,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做了,你是不是同意了?沈之承?”即便安默觉得这样的行为像个妓女,可是相比之下,这个代价并不大,毕竟,她曾经也是他的妻子,她曾经也深爱过这个男人。
“继续脱!”
安默只好继续。
此刻,静寂的空气里,发出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沈之承一直站在原地,许是这几天一直在这个会所,他似乎习惯了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一个人的表情。
看着安默此刻的动作,沈之承忽然觉得可笑。
她安默许是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还在一起,他将她呵护在公寓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唐悦宁得了肾衰竭的消息。
为了安慰安默,也为了给这个女人一个惊喜,沈之承特意联系了医院,让他们做一个自己肾脏和唐悦宁肾脏是否匹配的检查。
而结果显示,他的肾脏正好和唐悦宁匹配。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沈之承是欣慰的,因为他想着,自己至少可以用这个方式来告诉安默,自己是真的在乎她的,远远的离开,真的是一个意外。
可是谁想到,就在回来的路上,因为他要急着见到这个女人,在路上,便发生了车祸。
睁开眼的第一个反应,沈之承便希望看到安默的眼睛。
可是没有,而最残忍的答案竟是安默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逃了!离开了他,离开了d市,扑进了程俊尧的怀抱!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沈之承并没有太怪安默,只是觉得,也许是她太伤心,她恨自己了。他努力试着让自己去理解她。
可是,在听到自己失去生育能力这个消息的时候,在知道自己唯一可能看着长大的孩子被安默打掉的时候,沈之承真的恨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将他唯一的希望都打碎的一干二净!
眼前的女人渐渐开始一览无余。
沈之承承认,直到现在,这个女人的身体对他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越是这样,沈之承就越对自己的生理能力自卑。是,他那么骄傲的沈之承,也有自卑的时候!
他都不能有孩子了,所以这样原始的动作还有什么意义?
“够了!”沈之承忽的喊住了安默动作。
“你不想要?”她失落,却也庆幸。
其实她何尝不恨沈之承,何尝不觉得,在这个时候和这个男人发生关系,是多么的可耻。
只是,妈妈怎么办?
“沈之承,我……”她忽然想挽回。
“滚!马上就给我滚!别让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安默无奈,只能快速穿上衣服朝外走去。
“等等。”就在安默开门的一刹那,男人叫住了她。
她顿住,却没有说任何话。
他走到了她的身边,渐渐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很痒,也很疼。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给你母亲捐肾?”
“因为恨我?”
“对,可只对了一半。”他说着,走到了安默的面前,“那你猜猜,另一半是什么?”
安默摇摇头,没有回答。
“因为我现在失去了生育能力。”他说的云淡风轻,在说出最后几个音节的时候,他竟然笑了。
笑的很苍凉。
安默的脑袋嗡的一声。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沈之承暗淡的眼眸。
“沈之承,你……”
“呵,没想到吧?是不是很得意,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安默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如何安慰沈之承。
“那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会失去这个能力,是因为在给你母亲做肾脏匹配的时候,发生了一起车祸?”
“原来……”她的喉咙猛地酸的厉害,“对不起……沈之承,我……”
“别说对不起,因为你说再多的对不起,也已经没用了!”
“我知道。”她知道,一个男人在失去生育能力的时候,会是有多么大的打击。
两个人沉默。
“你不是说,想让我救你母亲吗?我同意,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意外,她原本以为他会拒绝,但是没有想到,沈之承同意了。
“捐献肾脏,我会丢另一个器官。”
“是。”她的呼吸忽然很快,她忽然间觉得她欠他太多,“但是你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的健康。”只是这样的话,连着安默自己都觉得很无耻。
“那么想不想听我的条件?”
“你的条件是什么?”只要她能办到,她一定想办法。
“我少了一个器官,那么你也必须少一个器官。”他的声音幽幽的,就如同一个魔鬼。
安默怔住了,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似乎忘记了呼吸。
少器官吗?少了有些器官,人是会死的!
“那么……你要我少什么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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