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还是打车快
马长贵听段玲芝表扬他二人,批评他二人,便有些得意;看见常清建尴尬讪笑狼狈相,又想起昨天的难堪,便想联合龚云龙,发动两女的对常清建攻击。因笑道:“我提议,现在咱们对诗,就比着常清建,每人一句,可以随便说,但要押韵,像四句诗。我先说第一句:‘常清建瘦高瘦高’。”段玲芝笑对说:“站在那儿像根檩条,”说得大家都笑。龚云龙接道:“会逗趣学习又好,”谢敏紧接着说:“心没底光知道笑!”
诗对完了,马长贵心不满足,认为龚云龙把第三句引偏了,没打中要害。常清建知道了马长贵的用意,也想借诗反击;因马长贵平时走路快,人称狗走,便说:“咱们对着马老师也作一首,我先说第一句:‘马老师走路匆匆,”谢敏知道常清建的用意,便先帮腔丑化,说:“戴眼镜像个二丙,”大家都笑,段玲芝也笑了,接道:“说出话云天雾地,”常清波的灵感也来了,说:“弄不清东彪飙东。”大家想起马长贵声明改名的闹剧,又笑了起来。
龚云龙总怕大家互相挖苦閙生分,竭力扭转诗风,由暴露变成赞美,因而他说:“咱比着段玲芝作一首,我先说第一句:‘段玲芝像弯彩虹’。”马长贵觉得新鲜,忙对第二句,说:“高高地挂在苍穹,”谢敏笑了,说:“架银河八仙争渡,”常清波接说:“凡间人心潮难平。”大家都不说话,只有段玲芝对常清波报以甜蜜地一笑;又抱负谢敏,笑说:“谢敏一棵多愁草,”常清建说:“可怜生在半山坳,”常清波说:“清风痴情间相遇,”龚云龙说:“心事重重泪先抛。”
常清波伸出拇指赞美说:“云龙,这一句对的贴切!”龚云龙笑说:“你看她整天心事重重,也不合群,也不爱说个话,谁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动不动又哭鼻子一一以后得向段玲芝学习,开朗些,啥事别往心里搁。”段玲芝“咯咯”笑道:“谢敏,可有人给你说句心里话,听着让我都心动!”谢敏嗔怪到:“滚吧!”
马长贵不死心,总想发动一场对常清波的攻势,因而说:“咱对常清波作一首,我说第一句:清波不清浑浊浪,”常清波知道他要恶意攻击,有意引导大家说:“那我不是成黄河了吗?”段玲芝立即有了意境,说:“风高长险断帆航,”常清建则想到了黄河的诸多好处,便接道:“灌溉滋润田万顷,”常清波自嘲道:“无人不骂老黄汤!”大家又一阵笑声。
之后,常清波接道:“都有了,得给龚云龙做一首,我说第一句:貌似潘安,”谢敏笑说:“心像菩萨,”马长贵说:“求稳怕乱,”段玲芝说:“尺咫天涯。”常清波笑问:“这句我不明白。”段玲芝笑说:“既是菩萨,那就是神;看得见坐那儿,相距却远,难道你不明白吗?”常清波笑笑,说:“明白了。”龚云龙说:“好了好了,作诗算告一段落,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晚也走不到枣阳啊?咱们已经进入了湖北,看在哪儿住下来吧,明天再走,都已经很累了!”
马长贵说:“前面就是寺庄,是湖北最北边的一个镇,就在那儿住。”段玲芝眼望茫茫征途,叹道:“还要走多长时间呀,要是有个汽车坐坐,该多好呀!”话音刚落,只见一辆解放牌货车改装的“火柴盒”客车过来;停车后下来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石中干。
石中干手里提了个提包,那里边装的是毛毯和换洗衣服;没有被包,他嫌背包难看。他一下车,段玲芝就向他诉苦说:“我们快累死了,正准备住下;你真舒服,坐着汽车!”石中干笑道:“你们一群真死脑筋,红卫兵不让坐客车,你们不会拦个货车坐坐?”段玲芝说:“我也这么说,可他们要徒步走,像这样,猴年马月也到不了武汉!”
龚云龙解释说:“我们主要是想学习红军精神,磨练意志。”石中干开导说:“学习要掌握大方向,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串连更多的地方,学习更多的革命经验,回来好好闹革命,掀起文化革命运动;偏离了这个革命大方向,我们磨练的意志又有何用呢?”马长贵激动地赞扬说:“是嘛,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不仅给我们指明了方向,还为我们制定了战略战术;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石中干说:“我说拦车坐车,大家都同意不同意?”大家异口同声说:“同意!”龚云龙惑疑说:“人家让坐吗?”石中干说:“当前最大的政治是什么?是革命大串连。你们是革命的动力,是保卫mao主席的红卫兵小将,除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阶级敌人,谁敢不支持你们的革命行动?别说汽车,就是汽车司机,他们也应该支持,因为他们是工人阶级,你们是为他们的根本利益战斗的。”
马长贵笑说:“你使我想起了当年mao主席在井冈山的斗争;以谁为中心,看来不是自封的,而是目光和谋略。”常清波也激动说:“马老师,这次你也遇到高手了!”石中干谦虚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不过是从实际出发,为了革命,为着大家着想,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嘛。”段玲芝心里发笑,心想,这个姐夫哥可真会笼络人心。
龚云龙笑道:“既然大家拥护你,你就指挥着我们,看怎么走?”石中干也不谦虚,说:“既然你们听我的,那好一一玲芝,你跟这个啥妮儿呀……”段玲芝说:“谢敏。”石中干说:“对,你俩到前边招手拦车,只要车停住,你们男同学就往车前站,不让车走,然后,我来给司机谈判。只要我往司机楼一坐,你们就不论分说,都往车上爬;只要爬上车,不怕他不拉咱!”大家都笑说办法好,可段玲芝却说:“那咋让俺妮儿们拦车,让娃儿们拦多好?”石中干说:“连这都不懂,妮儿们比娃儿们更让司机动恻隐之心嘛!”段玲芝咯咯笑道:“原来是拿俺俩当诱饵呀!”便拉谢敏往前边走去。
段玲芝和谢敏刚站定,就听见“咣咣当当”地过来一辆带拖挂的大道奇货车。这种车是战争年代,从国民党部队里缴获的美国牌;司机叫白道奇,是清水县第一运输公司车队长,转业军人,省劳动模范。段玲芝和谢敏在路边一招手,白道奇把车停住了,头伸出车窗外问:“拦车干啥,想坐车?”
段玲芝说:“我们是红卫兵串连的,走不动了,天快黑了,你行个好,搭我们去枣阳吧!”白道奇还没说话,就见前面过来了一群男孩子,拦住了车头。白道奇正想提醒同学们几句,要抓革命促生产,却看见了石中干,便叫道:“石局长,你咋也跟着娃儿们串连?”石中干一看,是车队有名的白劳模,哪敢说实话,掩饰道:“我到武汉出差,正好碰上,你去枣阳拉货?”白道奇说:“到火车站给生产公司运化肥;既然一路,那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