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空谷幽兰自芬芳
本来手术室是不让除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进去的,但经不起冬华的再三磨叽,又考虑到是小手术,大夫最终同意让辛兰跟着进来了。
冬华上手术台时那没出息的样子辛兰现在还记得。医生已经为她打了麻醉药,她还是很夸张地在手术台上叫唤。哎呦哎呦的,那表情也痛苦不堪。
冬华紧紧地抓住辛兰的手。她一紧张或是一喊疼就抓紧辛兰的小手一下,辛兰觉得冬华那长长的指甲都陷进了她的掌心。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她没有顾及到自己的疼,她想充其量是指甲划伤。她很为冬华担着心。冬华一喊疼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问冬华那种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冬华说和生孩子差不多,就像有人在把肠子往出拽一样。
辛兰对冬华说你真应该让你老公来陪你,让他看一下他对你人为造成的伤害和严重后果。冬华一听就不再顾及她的女人形象痛骂将起来:“男人哪有TM的好东西!发泄完了兽欲就溜之大吉。折腾就折腾吧,还老你往肚子里面放小人!要不是做那两次人工流产,我至于遭这冤枉罪啊?”辛兰一听冬华那么骂自己的男人,就抿嘴想笑。但看到冬华呲牙咧嘴的神态,她硬是强迫自己憋回去了。
那正在做手术的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和还没结婚的小护士听了却扑哧一声乐了,那女大夫说:“女人就是这遭罪的命。有着特殊的生理结构,但是以后得注意保护自己了,男人不洁净你就不让他。养成习惯就好了,要不身体有了炎症那才叫麻烦,严重了有异味不说,痛痒得还锥心。要告诉男人爱自己的妻子,不能只图乐呵,还要保护自己的妻子生理健康。”
辛兰觉得大夫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但真正爱惜妻子的男人只怕是也找不出几个来。男人纵欲多半是为了宣泄自己,完事了谁还想到是否把细菌带入到妻子体内?男人始终认为洁尔阴之类的保健品只是女人的专属,从没想到自己也应该清洗一下。与女人燕好只要求女人干净,忘却自身液里的碱恰恰会給女人带来麻烦。
冬华那次的小手术做了半个多小时,大夫说正常做利普刀术的女人也就十多分钟。但是她的糜烂面太大了,且还直缠刀,所以时间才那么久。辛兰扶冬华下床时发现她下汪着的一滩子血,心头不由得一凛,遂更同情起冬华的遭遇来。
大夫告诉冬华,百日之内不能同房,要是不遵医嘱手术就白做了。一些洗衣服之类的活也不能再干,要定时清洗上药。伤口面才会慢慢愈合。因为创面在里边,见不得光,所以愈合得就慢。
辛兰一边扶着冬华上街找出租车,一边问她:“你丈夫那么久不能碰你,他能受得了啊?”冬华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敢强迫我,我就和他拼命!你看这罪我为他遭的,他能那么没长心啊?”辛兰无语,男人要是真长心就好了,那样女人得少掉多少眼泪啊。
冬华很羡慕地看向辛兰说:“还是姐姐有文化好,平时注意保养,不得这些妇科病。”辛兰很凄苦地笑了,说:“关键是咱这器官也不总用。”看着冬华疑惑了,辛兰转移了话题。告诉她这几个月就留着让她丈夫洗,外衣攒几件可以給她打电话,她去帮她洗。冬华说不用了,都送干洗店,反正租住的楼下也有。都弄成这样了,她也再不心疼这俩钱了。
冬华最先只是辛兰的客户,要比她小上四、五岁。但是冬华的孩子却比辛兰的天天大上好几岁,冬华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不到二十周岁就结婚了。后来丈夫和她一起来到了城里做起了饲料推销员,她呢就由最先买保险后来发展到自己也卖保险做业务员。冬华虽然大大咧咧胸无城府,但是很上进。业务熟悉得也快,又敢说话拜访陌生客户,一个月还真不少上单子,钱也就没少赚。冬华喜欢辛兰的大气与沉稳,每有自己招架不了的客户就求辛兰給讲解,而每每她都能成功签单子。久而久之二人就成了好朋友。
辛兰总是喜欢在一个人的狭小空间里任思绪飘忽。在洗手间里呆得太久,再回到床上的时候丈夫已经是鼾声大作了。
唉!这便是男人,自己满足了就呼呼大睡。辛兰早都习惯了丈夫这样子和她速战速决。既然丈夫不愿意承认持续时间短是一种病,她也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三十岁以前,天天还很小,她一天累得贼死哪还有心思去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生理需要。晚上丈夫需要她了,她就被动地敷衍着,那时还盼望着丈夫早点结束她好睡觉。现在孩子大了,每每看到书上有那激情文字的描写,自己也脸红心跳。
但丈夫在她身上实践起来,她又觉得十分扫兴。她没有体会到书上所写的那些任何美妙的感觉。她没有沉醉,没有忘我,也没有大喊大叫。甚至连意犹未尽的感觉都不曾有过。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丈夫所说的那样天生就是性冷淡?她想找医生咨询,但又觉得这种事难于启齿。后来她分析了自己作为女人的冲动和感受,最后得出结论可能她并非是没有的女人,只是泛舟湖上,屡屡看不到旖旎的风光,于是她便放弃了关于男女之事的好奇与遐想。
人说夫妻不和谐,便会影响到夫妻关系。可是她觉得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不必有那方面的忧虑。因为她三十既不如狼,四十也不会如虎,对待她会淡然处之。夫妻双方,只要是有一方难得糊涂,也就会相安无事了。
对待自己现在的离经叛道,她没认为自己有多放荡,有多不耻。因为她觉得自己只是心灵饥渴而已。上她无所谓满足与否。可是与穆子健再续前缘,她的心灵得以饱足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辛兰不愿再思想下去,累得想翻身睡去,但是丈夫的呼噜声却越来越大,丈夫不喝酒的时候从不打呼,喝了酒呼噜打起来还越发不可收拾。辛兰索性去天天那屋里去睡,但是由于这样来回折腾,倦意虽在,困意却全无。辗转反侧了几回,辛兰决定打开电脑上网。和网友瞎侃几句,权作是消磨时光吧。
辛兰已经有了三、四年的网龄了。乍开始上网时,丈夫似乎如临大敌。他夜里喝醉了酒和辛兰没完没了地吵。说谁家谁家的媳妇和人家聊着聊着就跟人跑了。看着丈夫那没出息和胡搅蛮缠的样子,辛兰气得哭笑不得。
她告诉丈夫,她做人还有底线,也有素质。求他别那么狭隘,想开点。都啥年代了,谁还不会玩电脑啊?但丈夫还是心里不踏实,白天趁辛兰上网的时候总是会找各种借口来她所在的屋子往电脑屏幕上瞧上两眼。他不是給辛兰倒杯水送来,就是削个苹果拿来。那可不是没事闲的,其实他想看辛兰到底和人家在聊什么。辛兰知道他心里那小九九,就笑着反唇相讥:“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聊出飞儿了,好給你腾地方。”丈夫一听索性鼓动天天一起过来打搅浑,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就坐在辛兰的两边,看着她聊。丈夫赖皮赖脸,儿子越发难缠。
天天还动辄就把小胖手拿到键盘上胡乱敲,再不就央求她:“妈妈,我要看动画片,求求你了,你給我找动画片看!”辛兰无奈只有把电脑让給儿子看动画片。丈夫这时看她不上网了,捧起了看,才放心地回客厅去看他的足球赛。
其实辛兰上网不是想怎么样,她只是出于好奇。网络这边一个人,那边一个人,彼此都不认识,但却可以和对方瞎侃胡诹。生气了,郁闷了,都可以找个人胡说一气,甚至还可以找个发泄对象,谈崩了大不了一动鼠标删掉对方了事。谈不上谁伤害谁,都是虚无缥缈的网络中人,谁还注意到谁的感受不成?
辛兰平素是很自闭的一个人,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心事向谁透露。有了电脑后,她养成了写日志写博客的习惯。心里憋闷了,不痛快了,她就把心事写在日志里。写完了她心里也就释然了,不再被俗事所牵绊然后就笑对老天。
要说是和网友没动过情也不客观。
辛兰第一次上网聊天加了个叫易水寒的人。看着资料那人年岁和她不相上下。那人的网名叫易水寒,这让辛兰想起了上学时候学过的古文:《荆轲刺秦王》。
荆轲入秦之际,高渐离一身白衣击筑相送荆轲于易水岸边。荆轲随着乐曲很苍凉的唱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时看到那两句歌词,辛兰就为其雄浑悲壮所震撼。而今又看到“易水寒”三个字,辛兰想至少和那人在那两句歌词上是有共鸣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加了他。
那个人也是初次上网聊天,很坦诚。他和辛兰说他是一个乡下的司法所所长,自己家有林子也有买卖。他们开始聊及军事和历史,那个人对历史也颇感兴趣。他和辛兰谈秦王嬴政,谈他的残暴和辉煌;谈荆轲的慷慨赴义和蒙昧无知。于是他们就有了相同的话题。只聊了一上午,就似乎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后来“易水寒”发来视频说想认识一下。那时辛兰还不知道视频是怎么回事,吓得不敢接。打字告诉对方说没安视频,但是对方说她怎么那么实在,没有也可以看看他长得啥模样。听人家那么一说,辛兰点了“确定”两个字。几秒钟过后电脑上就出现了一小块屏幕,“易水寒”很清晰的显现在他面前。说实话那个人长得很一般,有一双三角眼。至少辛兰是那么认为。看了几眼后辛兰就把视频关了。
对方打字问:“怎么?吓着你了么?”辛兰回复说:“不习惯看着别人聊天,害怕对方不习惯。”易水寒笑得很豪爽:“哈哈,你真是个羞涩的女人,是你怕见男人不习惯吧?”辛兰的心思被揭穿,那天借口有事,道别后匆匆下机。但是心里却留下了“易水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