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营

    .    百里傲云发觉林语风正打量着他，便问：“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林语风“嘿嘿”一笑：“百里兄，我们真是有缘。我是萨兰市兰口县驻营的。”
    “这么巧？没想到我们还是同一个师团的人。”
    按照灰谷军部的编制，市这一级别的驻军是一个师团，而县这级的驻军为一个营。提斯县和兰口县相邻，都是属于萨兰市。一个师团下辖三到六个营，林语风和百里傲云虽然是不同营队，却隶属于同一个师。
    军队中是很讲究出身和部队番号的，在军部这个陌生的场所，来自地方的两个人突然发现竟然是属于同一部队，很自然便生出亲切感。
    四个人再闲聊了一会，酒席便散了。等欧阳敬和万天运离去后，百里傲云首先便凑过来道：“我说林兄，我们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啊。”
    “那是自然，只是小弟官职微小，只是个军士长，结交百里兄怕是高攀了。”
    百里傲云刻意板起脸说：“林兄，你这话我不爱听。我是觉得你很投缘，才想结识你。你再说什么官职大小之类的话，以后你再叫我来喝酒，你看我还来不来？”
    林语风赔笑道：“是小弟失言，百里兄莫怪。”
    两人虽然确实真心想结识，但其实也各自打着如意算盘。林语风在想，有了这个情分，明亦影的那个酒店，请他照顾一二不要再让黑帮来骚扰，这点小事想来对方不会不给面子。而百里傲云则在想，林语风和军法处有关系，将来若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他还能帮到自己。
    回士官处军官宿舍的路上，林语风和百里傲云各自想着心事，都觉得对方这条关系线一定要搭上，偶然视线对上，两人同时笑呵呵。
    士官处这次将林语风临时借调到省军部三个月，是奉了凌月舞之命，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军官交流活动，直接目的就是要林语风参加演武比赛。但现在演武比赛由于军官群殴事件而取消，林语风留在军部也就变成了无所事事。
    整日闲逛，林语风待在军部里也感到无聊，也不知道秦怀将第二中队的那群流氓兵管得怎么样了。正好百里傲云要回提斯县去，林语风便也向士官处申请提前回去，两人好结伴同行。
    士官处很快就批准了，临行前，林语风犹豫着要不要去向凌月舞辞行。他最终还是没去，想来凌月舞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林语风跑到后勤处端木雪那里跟她告别，顺便拜托她跟凌月舞说一声。
    端木雪捧着一本医书，静静看着他说：“语风，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恩，在这里待的时间很长了，中队里也搁下了不少军务要处理。”林语风看着她手中捧的医书，忍不住出声道：“端木雪，你怎么整天无时无刻都在研究医术？虽说业精于勤，但是你这样也太….”林语风不知道用什么措辞，太过自我封闭了吗？他改口说：“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娱乐空间吧？”
    闻言，端木雪沉默片刻，蓝色的长发垂肩，她低下头说：“除了研究医术，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怎么会呢？”林语风奇怪道，“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我以前还未参军时，除了练功之外，还在森林里打猎，在小溪里抓鱼戏水。那些事情，可都是很好玩的。端木雪啊，你偶尔也放下医书，去尝试下别的有趣的事情。你一定会发现，除了医术，还有别的让你喜欢的东西。”
    林语风说得兴致宜然，但端木雪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她默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言，然后轻轻说：“我是不能放弃医术的，因为我一直以此为生。”
    林语风无言。对于这个天真不懂世事的少女，看着她那恬静秀丽的面容，林语风实在不忍心对方花样的年华都耗费在医术上。
    可是林语风不知道如何去说服她，对于女孩子的心思，他是一点也不懂。
    “总之，你不要老是这样，要多和别人接触。我以后也会抽空来看你的。”
    端木雪抬起头来，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谢谢你，语风。”
    回萨兰市的路上，林语风和百里傲云结伴同行。两人雇了一辆马车，萨兰市与军部所在的特拉尔市距离约一百里，若是骑马快速赶路，大约一天就能返回。但两人也没啥十万火急的事情，骑马狂奔很是劳累，没必要搞得那么辛苦。于是两人买了些酒肉，躲在车厢里，一路上一边聊天，一边吃喝，慢悠悠地返回。－－－－驾车的事自然有车夫去做。
    萨兰市地处帝国边境，林语风所在的兰口县更是与兽人领土交界的最前沿。早就有人提出异议，作为全省最高的行政军事指挥中心，设在特拉尔市的军部与国土边界距离才不到一百五十公里，这实在是很不合理－－－－－缺乏必要的战略纵深，若兽人突然发动袭击，一旦前方防线被突破，兽人的骑兵日夜兼程突进，不用两天就能攻进军部。而作为全军团的最高指挥部被干掉，后果将不堪设想。本来人类部队的战斗力就不如对方，再缺乏统一指挥各自为战的话，那更加不是兽人的对手。
    这么简单的道理，只要不是个对军事一无所知的门外汉，基本都能明白。但奇怪的是，灰谷行省历任的督军，从来不曾考虑过将军部迁移到后方去。原因说来也很是简单：特拉尔市实在是太繁华了，是个享受的温柔乡，没有哪任督军愿意离开这里跑到偏僻贫苦的其他地市去。再说，驻防于特拉尔市的武装部队比起一般的地市要强盛得多：一般地市只有一个师团，而特拉尔市驻有两个师团，还有一个精锐的黑室旅，总兵力大概两万五千人。他们的武器装备之精良，也不是一般的地方部队可以比拟的。
    有了这么些强兵护卫，再加上兽人已经几十年没有发动过大规模进攻，历任督军们全都高枕无忧。甚至有些督军还提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最高长官亲临前线督战，能够大大提高我军的士气！然后身旁一众幕僚立即齐声赞叹：“大人身先士卒，实乃我辈楷模！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有某些有见识的参谋，劝谏无效后默默地想着：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因为舍不得繁荣享受而不愿意调整战略部署－－－－－这种如同儿戏的原因，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但历史早已告诉我们，别说一个省的防务，就算是关系整个国家命脉的军国大事，也有不少是草率地，一两句讨论就仓促决定了下来。某位先贤早就说过这么一句话：人们从历史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不懂得吸取历史教训！
    像林语风，明亦影这种长期在边境带兵，熟悉边境情况的底层军官，很清楚这种隐患。所以林语风才向凌月舞这个新任督军建议，招安乱民组成民兵，在前线开垦荒地，组成一道预警缓冲区，无论攻防都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马车走走停停，速度很慢。但再怎么拖拉，第二天傍晚也进入了萨兰市。正当两人在马车里打盹的时候（吃饱喝足），马车嘎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惊喊声：“各位大爷饶命啊！你们找里面的客人，他们有钱！”然后“哒哒哒”的一阵声响传来，越来越远，显然那车夫一溜烟跑了。
    林语风身为盗贼，感知反应要比正常人敏锐得多，他一下子从车厢钻了出来，接着后面才传来百里傲云似乎还没睡醒的声音：“林兄，什么事？”
    车夫跑得很快，远远卷起一阵尘土，林语风只看到残留下一丝淡淡的背影。风吹过，还隐隐传来声音：救命啊！快逃啊….
    林语风看着前面手执大砍刀拦路的几个人，他艺高人胆大，神色并不慌乱，回头道：“百里兄，好像有山贼挡道，估计是来抢劫的。”
    “啊，有人抢劫？太好了！他们有几个人？”百里傲云的声音明显清醒了许多。
    太好了？林语风一愣，莫名奇妙地看着钻出车厢，一脸兴奋的百里傲云说道：“总共就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