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勾引

    实际上,换衣服只是其一,另外最重要的一条,我要拿钱。一千块,一个月的工资。
    那顿饭,花了五百,心痛得我眼泪快出来了。不过也好,花的越多,我就觉得欠他越少。吃过饭,他问我去不去歌厅唱歌,我说,不。又说,去跳舞,我说,不。“那干什么去呢?天还早。”
    正是盛夏,天最长的时候,外面夕照绚烂,我说,“能不能陪我到河边走走,来这么久了,竟没时间好好看看这个城市是什么样的。”
    “当然,美女发话,能不从命,”他笑道,“只是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呢。又不是北京上海。”
    我们来到河边,夕阳将河面染上一层玫瑰色,波光潋滟,煞是迷人。
    我禁不住,惊呼,“太美了,你看没白来吧。”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长不了。”他故意扫我的兴。
    我瞪他一眼,嗔道,“煮鹤焚琴,大煞风景,就不会顺情说点好话。”
    “好话?也行,虽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行不行?”
    我琢磨一会,说,“中国话就是有意思,这顺序一改,意境就不一样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因为高兴,时间就过得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我让他送我回去,他送我到工厂门口,说声再见就走了。望着车远去背景,我竟有些失落。
    雯雯还没睡,说,“那家伙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说,“别瞎说,人家怎么会看上我呢?”
    “也是,咱们和人家可不是一个阶级。就是看上了,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玩玩罢了。”说过她就睡了。
    我却再也睡不着。凭什么他就不能看上我,他是人,我就不是人啦。人与人是平等的,就是你再有钱,也还不是一天三顿钣,也要上厕所,要生老病死,你若说不可能,我越让它变成可能!可是,又一想,的确,差距太大啦,云泥之别,黑夜里,我叹口气,欠他的情还了,也就不再相干,可是我的心湖的确荡漾起了微澜。
    最可气的是,厂里工人间开始流传我勾引林峰不成的谣言。有一次,上班中间,我想起将记录本忘宿舍了,回去去取,走到门口,就听里面议论纷纷,声音很大,大家说得正热烈。猛然我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不由停住脚步。
    “那个浪货,还想高攀人家老板,想得美,白玩了,还不自知。”有个人说。
    “听说是她花的钱,真舍和下本呀!”又一个人说,
    “这不是倒贴吗,真是,太不要脸了,破鞋,浪货,-----”
    我想走开,却禁不住一脚踢开门,里面立时鸦雀无声。我怒吼道,“我倒贴不倒贴,我浪不浪是我自己的事,碍着你们什么了,背后嚼舌根,小心,将来养孩子没屁眼。”我找到记录本,夺门而出。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要说,从小,我就没少听闲言碎语,我以为我百毒不浸刀枪不入了,可是每次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伤心,本来都是穷苦人,受有权有钱人欺压也还罢了,为什么穷人自己也不团结起来,看不得别人一点好。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林峰。
    我说,“你怎么来了!”越不想见到谁,谁越出现。
    那天点数,总是出错,林峰没好气地说,“难怪人说,胸大无脑。”
    我一屁股坐在货堆上,说,“我不想干了,我不干了。”
    “怎么,又要辞职?”他说。我点头,见我是认真的,他又说,“不会吧,要不在换个活。”
    我说不必了,我什么也干不了。也不想干了。
    这时,工头总过来,林峰说,你再找个人吧,她,他一指我,不干了。
    然后,他让我跟他走。
    “干什么?”我说。
    “结帐啊。”他大声说。
    本来,我只是赌气,现在却成了真的,心里这个气呀,可是本已成舟,难道让我衰求他吗?做梦,宁可死。
    我跟在他身后,故意昂着头,心里,却象一只斗败的公鸡。
    这时,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看我的笑话,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吧。”到了他办公室,他说。
    我站着不动,“结帐吧。”我嗓子有些干,索性话说得还干脆。
    “何苦呢,找个工作也不容易,要不,你先在我这儿帮帮忙,我这正缺个助理,本来想,招一个文秘,可一直没有合适的,”他看着我,“你来试试,怎样?”
    我有点受宠若惊,“我根本没做过文秘,甚至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实话实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
    “这个,这个文秘就是-----,你试试就知道啦。没什么难的。”他笑道。
    我想拒绝,可是没有一点力气。
    就这样,无意间,我又成了白领。
    后来,我才明白,文秘是干什么的,说白了,文秘就是三陪。陪吃,陪聊,陪睡。
    白天没事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里,扫扫卫生,整理一下文件,前文说过,他并不常来公司。所以我大多数时间,一点事也没有。如果他来了,除了说说话,就是陪他还有客人去吃饭,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所谓客人不过是他的狐朋狗友。
    我觉得我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首先不喝酒,无论别人怎么劝,也不行,还有,我不会来事,不会顺情说好话,最主要的是,我讨厌这样的场合,还有在这个场合出入的男人。我无法对他们笑脸相迎。可是。男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你越是对他们冷,他们对你越热。有几个臭男人,争着让我去他们的公司,并都许诺高薪。我心动了,但,我不相信他们。男人的那点居心,都写在脸上的那抹潮红里了。
    终于,有一次,我还是破例喝了酒,因为那天,林峰说是他生日。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汔车里,他搂住了我。我推,但推不开,他强行吻住了我,我一狠心,猛一咬牙,他叫一声,酒醒了一大半,他开车,送我回公司,一路无话。一个是不知说什么,二是,他是酒后驾车,不想打饶他。
    那之后,有一阵子他没到公司来。
    林峰只是这个公司的股东之一。后来我知道他参与这个公司,主要是为了给他老子洗钱。公司第一大股东姓高,高老板,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那是一个快七十的老头,不过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头发染的漆黑,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平时也是一个和颜悦色的老人。他的办公室,就在林峰办公室的边上。平时,我也常过去帮他整理下卫生什么的。他有自己的助理,所以只有他助理不在的时候,我偶尔帮帮忙。
    有一天,他将我叫住说,“晶晶,想不想过来做我助理呀?”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就说,“您是总经理,我能不听吗。不过,给总经理当助理,是不是比给副总薪水高呀?”
    “那当然。”他笑道,“如果你愿意,明天就过来,小林那,我去说。”
    没想到他会当真,实话说,我可不想离开林峰,高薪的确是诱惑,但我怎么跟林峰说呢。
    我给他打手机,他一听,就急了,“你傻呀,你知道他为什么总换助理吗?”
    高老板常换助理,这是事实,可这关我什么事?
    “你不知道他是超级变态!”他气愤地说。不知是气愤高老板变态,还是气愤我的无知。
    下午,林峰就来到公司,他告诉我,高老板有特殊的性癖好,所以做他的助理都不长久。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性癖,他没讲我也不好意思问,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高老板不喜欢办女人,却喜欢女人办他,且还要让他满意,一个这样年纪的老人,要让他达到高氵朝,恐怕真是够难为人的。据说还要别的嗜好,不走水路走旱路什么的,要说沉溺酒色的人应当身体虚呀,可他老人家精气神可够足的。
    我一直不大信,直到有一次看见他的一个女助理,哭着从他办公室跑出来,并且一去不回,才有些相是真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哇!
    因为林峰的反对,此事不了了之。但再见到高老板,我心里就胆突突的,有些象看恐怖片的感觉。实际上,他还是那么笑容可掬,助理还是三天两头换,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这世上就有人肯干任何事,这一点,人还真不如禽兽,你给禽兽再多的钱,他要不想干,它也不干,人就不行了。
    这样一来,我对林峰越来越依赖,对出去喝酒也不在那么反对,总比在高老板隔壁要安心。
    也许这就是我对他的爱的开始。
    也从此开始了一段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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