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乡村的变化翻天覆地,荔枝村的农民大部分都农转非了,只剩几个靠近山区的经济合作社,因为交通不方便,没有公路,经济相对落后一些。
为了改变这种情况,也为了实现村村社社通公路,村政府决定沿山修一条公路进去,让山里居住的村民,也尽快的富裕起来。这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是为了山里的农民自己好,可就有那么一些人,偏偏给村政府出难题。
修公路要占用他的承包地自留地,他就是不让道。占用自留地要赔多少钱,搬迁住宅房屋要如何如何赔偿。无论石云来怎么说服动员,就有那么一些人,不通情答理的想一想,修公路到底是为了谁?
石云来任村主任也许多年了,可就有那么一些人,始终与他格格不入。在那些人的心中,他没有资格来管他们。别说石云来原来的身份地位,就他现在也没资格在别人面前吆喝,与他作对的人中,有的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干部了,石云来这个没有资历,没有靠山的人,没几个人会听任他摆布?杨家沟合作社的莆妖言,就是一个典型的顽固派。
曾几何时,莆妖言当干部是何等的风光,手不摸泥巴,脚不下水田,做事不做事,照样拿工分吃饭。改革开放了,干部当不成了,他的日子虽然也起了不少变化,也从贫穷变的富裕起来,可是和原来成份是地主富农的人相比,他的日子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不如有些已经富裕了的地主富农。
地主富农真是一步跨进了天堂。虽然自己也进天堂里了,可地主富农凭什么也过这么好的日子?这让莆妖言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如果不是改革开放,那原先的大队长,也就是如今的村主任,肯定应该是自己的儿子莆松接任,哪里会落到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手里。尽管他已是七十几岁的老人,对石云来当村主任,则很是有些嫉妒。可又毫无办法,谁能阻止历史的车轮往前开呢?只有给他出难题以解埋藏在心里的愤懑。
无论石云来怎么解释,莆妖言只是不松口,实在做不通他的工作,公路只好改道,绕开莆妖言的住宅,从莆妖言住宅坡下填土方绕过去。下面的地基不稳固,曾经滑过坡,只是很多人不知道,莆妖言知道,但是他没有说,只在心里冷笑,只对儿子莆松说:“这条公路早晚要塌方。”莆松问他:“你啷格晓得要塌方?”莆妖言只冷笑不回答。
他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他要让石云来以后骑虎难下,他不可能去给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出谋划策。贫下中农和地主富农几十年的冤仇,文化大革命那年,造反派把他弄来斗争,让石云来呼喊打倒他的口号。这个地主子女,喊的很是起劲,吃中饭还把他捆上,留下石云来看守,自己厚着脸皮说好话,让他放了他,他居然没听见似的。如果不是改革开放,这些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永远别想翻身。
只可惜时代变了。
二
农村的基层干部,只有书记难变更。石龙全当了三十多年的书记,在荔枝村颇有威信。其实莆妖言的事情只要他出面去给莆妖言打个招呼,莆妖言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许会降低条件,可不知道为什么石龙全没有露面。
人是一种嫉妒心很强的动物,在石云来没有出任村主任以前,曾经有好几个人任过此职,皆因工作没有成绩,群众和上级都不满意而被选举的时候落选了。因为工作没有成绩,荔枝村的工业农业都落后于本镇的其他村社,每次在镇政府开会石龙全都脸上无光,每次都灰溜溜的挨批评。
石云来的岳父曾经当了好几十年的基层干部,上面多少有些关系。推荐石云来当村主任的前任村长,只是他能顺利当村主任的原因只一,如果没有岳父早些年踏踏实实的工作,没有岳父留下的及佳印象,石云来的村主任,也只可能是昙花一现。
许多人的村主任都没有维持多久,只前任是区里派下来的,前任离开时,建议石云来接任他的工作。石云来原本就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从接任的第一天起,做事请就处处小心,尽量不与石龙全过不去。他知道石龙全,早年间就巴心不得地里的蔬菜长的又大又好,蔬菜公司收购时全是最好的等级。
蔬菜的产量高,农民的劳动日就高,劳动日高,说明抓革命促生产就越有成效,农民的日子就好过的多。
谁都巴心不得农民种的红苕又大又多,麦穗又粗又长,稻穗不但不倒伏,而且颗粒饱满,穗穗粗大。
可是,事与愿违,年年努力,年年不见成效。
如今改革开放了,政府鼓励老百姓富起来。石云来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光靠种庄稼,解决温饱不成问题,要想奔小康,只有利用土地资源吸引外资。让有技术有能力的人来村里办企业,资金由办企业的人自己带来,即使企业办垮了,村里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开始村里的企业发展缓慢,后来者居上,荔枝村成了发展经济的先进典型,每次镇里开会表彰先进,上级提名表彰的都是石云来。日子久了,石龙全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偶尔酒后对石云来就有些抱怨。原先和老干部从来不说石云来什么的,后来偶尔也流露两句。就那偶尔流露的两句,给石云来的工作埋下了障碍。
三
严有鱼想把荔枝村余下的土地都挵到手里,就招集村干部商量,开出了优厚的待遇和条件。村支部书记副书记,村长副村长,每一个人一份高额保险,村办公室的二十四名成员,每人一套商品房。
这一优厚的许诺开出来,荔枝村的干部们,无不为严有鱼体恤下级的真情实意感动。一下子就把石龙全和石云来推到了风口浪尖,答应吗?这有些违反原则,不答应吗?众怒难犯。
莆松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人,他和石云来年龄差不多,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江席河退休以后,他当了荔枝村的大队长,也就是后来的村长。他文化水平不高,当个农村干部还是绰绰有余的,计划经济时代,粮食蔬菜都按计划种植,没有人说他没有能力。
改革开放了,要怎么想法让农民致富,怎样想方设法弄钱,莆松就有些力不从心。上级说要适应新形势,莆松显然不称其职,后来接任的几位,能力也有限,勉为其难的办企业,结果血本无归。
信用社的贷款要集体归还,莆松窜上跳下的吼叫说:“说老子不得行,这下得行的整得安逸,企业亏蚀这么多钱,每个社员都要摊好多钱?我虽然没本事找钱,可总是没有赔本!”
继任村长几乎都和石龙全的关系不好,有人以为当了村长了就可以独霸一方,甚至不把石龙全放在眼睛里。也有人好心办了坏事,想办企业找钱结果亏了本,最后都只灰溜溜的下台了事。
石云来第一个反对用土地置换利益,惹来了众怒,莆松甚至叫嚣说:“你当村长这些年捞肥了是不是?你捞肥了就不管我们了?这房子老子要定了!”见石云来不点头同意,还火气冲天的煽了石云来一记耳光。
莆松见石龙全不开腔,揣摩他也是想要房子,莆松觉得该给两人制造点矛盾,自己或许就能从中获得利益,尽管石云来也当不了几天村长,六十岁就不可能继续留任,他不同意房子就要泡汤,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为了房子,莆松觉得他该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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