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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麻将是一种普通的娱乐工具,不知传于哪个朝代。 玩起来十分简单,即使不识字的人,轻而易举的也能学会。
    生活好了,日子清闲起来,不知从哪里刮起的一阵风,人们利用麻将输赢起了人民币来。
    石云飞每年都要筹办两次大型聚会。年终业务会和石云飞过生日。参加宴会的人,丢了饭碗就打麻将,有的直至深夜方才离去。石云飞一般不参与打麻将,只坐在旁边看。平常有来人邀约他,他也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才打几圈,只要有机会离开就抽身走人。
    这是一种十分诱惑人的游戏。一般的人陷进去,很难从中抽身出来。赢了钱的想多赢点钱,输了钱的想把输了的钱赢回来。许多人就这样陷了进去。这是一种既浪费精力,又浪费时间的得不丧失的游戏。
    为了和傅光章搞好关系,石云飞也只好应约前往。他感觉和傅光章的关系不好处,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钱给他。如果不得猛正圆默许,拿了钱弄不好还要起副作用。那天在办公室,猛正圆就反对魏师傅的提议,处理这些事情,石云飞还得小心翼翼。
    石云飞对魏翔塔颇有好感,与严进林分家退出来,如果不是魏翔塔主动引他去猛正圆家,也许猛正圆的铜套,就有可能没有拿给他石云飞做。
    没有那第一笔业务,也许石云飞的厂就不可能办起来。他不会忘记那一次,魏翔塔带他去给猛正圆买礼物。魏翔塔还送了许多东西给他,许多的车刀量具夹头。那被扬萧平拿去的两百大的新夹头,就是魏翔塔送给他的。有时候他能感觉魏翔塔是在真心帮他。
    魏翔塔说购买材料疏通关系,每公斤需加收一元钱。石云飞不知道加收的钱,魏翔塔是如何花消的,他也不想去知道。他觉得那钱花的不冤枉,就加上那一元钱。市场上也无法买到魏师傅帮他买的材料。
    他曾把加收钱的事,不经意间告诉了猛正圆。小猛认为加收的钱被魏师傅吃了,二十多吨老魏就得了二万多块钱。言下之意我小猛给你业务做,你也没有给我恁么多的钱。你石云飞有点厚此薄彼。
    石云飞当时就察觉自己说话孟浪,把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为平息小猛的不满,石云飞还又给小猛送了些钱去。小猛方才没再提那一元钱的事。
    石云飞自把小猛和魏翔塔作比较,他觉得有些事情可以和魏师傅商量,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于是,直接给魏翔塔打电话说:“魏师傅呀!”“你哪个哟?”“我石云飞。”“啥子事哟?”石云飞说:“明天星期三是你们厂耍礼拜晒,我想到你家里来,傅光章不是要打麻将大嘛,明天就在你家里行不行?”“要得晒。”石云飞说:“明天我把菜买起来,你喊师母挵一下就是了。”“逗这样来就是了晒,买啥子菜嘛。”“说定了哦,你把傅光章和小猛约起哈。”
    二
    石云飞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迫不得已。为了照顾傅光章的情绪,为了以后铜套交货顺畅,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已经盘算好了,到魏翔塔家里去,不能让魏师傅去花钱。鸡鸭鱼肉自己买起,再买点卤菜,带上香烟和酒,只借魏师傅家的地盘用一用。
    石云飞记得,有一次猛正圆过生日,饭后无所事事,猛正圆的兄弟姐妹嚷着说打麻将,猛正圆不让打,说那玩意没意思。兄弟姊妹都说大哥枉助是外协人员,麻将都不会玩。这才几年,猛正圆还成了瘾君子。
    听说石云飞约打麻将,傅光章和小猛一大早就到魏翔塔家里来等着了。见了面傅光章说:“没想到你石老板真的来打麻将了。
    魏师傅张罗桌子,拿出麻将说干就干。傅光章说:“你是老板,我们可不能跟你两个比,打小点别打大了。”
    石云飞在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办,掏出准备好的钱,递给魏翔塔、傅光章、猛正圆说:“今天凭运气,我一人预支两百块,今天谁的运气好,这钱谁赢了就是谁的。”
    猛正圆接过钱就揣进荷包里。傅光章拿着钱说:“这啷格好得哟。”魏翔塔说:“揣到嘛,石老板这个人还是好人,我们工人没得几个钱,怕输了回去老婆哪里不好交代,给点钱大家耍哈子。”
    傅光章说:“那就谢谢了哟。”猛正圆说:“来来来,手上过,哪个输了哪个该背时。”
    几个人拉开桌子摆上麻将就干起来。石云飞自忖这个牌不好打,自己不想输钱,但也不能赢钱,不然今天这趟就白来了。然而金钱对于人有诱惑力,参与赌钱的人还都有一个争强好胜的心。输了就想赢回来,赢了还想再多赢一点。由于起始每人给了两百元钱,石云飞在思想上,就放松了照顾别人情绪,自己别赢钱的意识。
    今天他的手气特别好,卡二筒,卡八条,边三万,想啥就来啥。猛正圆放炮输钱了,说:“他妈的又放炮了,老子不相信今天要走麦城,打大点。”魏翔塔说:“就像这样打五拖幺算了。”傅光章乜斜魏翔塔一眼说:“你逗赢起的哟。”魏翔塔说:“我还不是输了。”
    猛正圆说:“石老板今天手气好,该他嗨油大。”傅光章说:“要得打大点,打幺拖二。”魏翔塔说:“耶,傅光章,你是从来没有打过幺拖二的哟。”
    猛正圆说:“输了哪个不想捞回来?就打幺拖二。”五拖幺是哪个放炮输五元钱,自摸每家输十元钱。幺拖二是放炮输十元钱,自摸每家输二十元钱。猛正圆和傅光章都说打大点,赌局就只好打幺拖二了。
    猛正圆摸起一张牌“叭”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气哼哼地说:“妈卖Bī的,才打了个七万又摸个七万,啷格求在打哟。”傅光章说:“老子今天还不是,边三条开了就来了。”过了一阵猛正圆又说:“妈卖麻Bī啷格在打哟,又来一个七万!”只听石云飞一声惊呼道:“卡二筒,自摸!”
    猛正圆赌气似的,把麻将牌“哗”的一声拂在桌子上,说:“换个位子,换个位子,老子不相信今天有个鬼在哭。”
    傅光章也“叭”的一声把麻将牌摊开说:“你们看嘛,妈卖Bī一四七带二五八万还服不赢石老板的卡二筒,撞了你妈的鬼哟!”
    魏翔塔看看猛正圆又望望傅光章,无可奈何地说:“反正凭运气手上过,摸不起来牌,没有办法。”上午战局结束的时候。石云飞是最大赢家,猛正圆和傅光章把石云飞发的二百元钱输了不说,还倒贴进了不少,魏翔塔也只剩下不足一百元钱了。
    午饭后,魏翔塔把石云飞叫到一边,悄悄对他说:“你啷格搞什起的哟?你今天是来干啥子的?来赢钱的嘛?我不是说我,我逗无所谓哟。你看小猛和傅光章都输了,你看他两个,打起牌来毛焦火辣的,你好多时间听见过小猛骂脏话,一着急啥子话都说出来了。
    不是当哥子的说你,你来是和他们疏通关系的,不是来打麻将赢钱的,你和小猛的事情你心中有数,可傅光章呢?他如果输了你赢了,他会安逸你?如果他输了你也输了,他不会有什么怨言。他赢了你也赢了,那是皆大欢喜。他输了你千万不能赢!这是当哥子的多嘴,我反正是为你好,你自己想一下吧。”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自己真是昏了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三
    牌局不受人控制,要想谁赢谁就赢钱?要想谁输谁就输钱?谁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唯一能够照顾别人的,就是他放炮你不服。如果你坐他下手,他上家打的牌你该碰也别碰,给他多留一个摸牌的机会。如果你坐他的上家,你就尽量打熟牌,别让人碰你打出的牌,使他能顺利的摸到他想摸的牌。
    盛成秀不知道魏翔塔曾找石云飞私下谈过话,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想赢别人的钱了。只想自己能保持不输,让傅光章把他输出的钱赢点回去。见傅光章的上家猛正圆打出一张发财,忙说:“碰!碰!……”傅光章把伸出去摸牌的手又缩了回去。
    石云飞说:“你摸你摸,我下了叫的碰啥子碰!”盛成秀埋下头,想仔细去看石云飞下叫没有。石云飞一下把牌扑倒,不让盛成秀看,说:“你看啥子嘛看,莫必我打牌还不如你了么?”
    正说话时,只听傅光章一声惊呼:“暗杠红中杠上花,哈哈……你们说我赢好多钱?”猛正圆埋怨石云飞说:“你该碰啷格不碰哎?发财有一翻大嘛?害的我一盘输了五十元钱。”魏翔塔说:“别个下了叫啷格碰嘛?”盛成秀说:“他下叫个屁!”
    石云飞说盛成秀:“你晓得个屁!”猛正圆说:“没有下叫呀!我看看哎!”魏翔塔随手把石云飞的牌划拉过去说:“别个服都服了,看伙有啥子意思嘛。打二盘!打二盘!”魏翔塔估计石云飞是故意让傅光章摸牌,因此拂乱了牌为他掩饰。
    猛正圆吼着说:“涨水!涨水!打二拖四。”傅光章说:“管你打好多,老子保本了。”
    傅光章又服了几把,他把石云飞给的二百元钱赢回来,还倒赢了几十元钱。这下心情好起来,话也多了说:“石老板,听说你们荔枝村,如今成了沙坪坝的红灯区了,说发廊的小姐很乖,是不是呀?”石云飞说:“说老实话,我还没去开过洋荤,搞不称透。”
    猛正圆说:“啷格不乖哟?你还想去耍一回吗啷格嘛?”傅光章说:“听说小姐五十块钱摸一回,是不是?”
    猛正圆说:“哪得恁么贵。”魏翔塔说:“打牌的时候你们想这些,我说你们啷格不输嘛?”猛正圆说:“不说了!不说了!看到老子手气不好。”
    傅光章说:“我们那阵也去耍一回?”猛正圆说:“打牌,打牌,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赢了吗啷格嘛?想起这些事情来了?”
    四
    麻将战持续到吃晚饭。傅光章大有收获。猛正圆输光了二百元钱,魏翔塔输了一百。猛正圆说:“老子今天白帮忙,把石老板发的钱全输完了。”魏翔塔说:“我还剩了一百。”傅光章说:“老子今天运气好,收头结了一个大南瓜。”
    饭后,猛正圆还要来,魏翔塔说什么也不打了,傅光章赢了钱也不想来了,石云飞也就告辞回去。临出门傅光章说:“哪天到你们荔枝村来,看发廊的女娃儿乖不乖,你看要得不?”石云飞只好回答说:“要得!要得!你们哪天来耍就是嘛。”
    从魏师傅家出来,盛成秀说:“你一年拿恁多钱给……”盛成秀刚说话,石云飞却突然加快了脚步,只一会儿就和盛成秀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盛成秀有些莫名其妙,小跑步想追上石云飞一道走,好摆龙门阵好说话。石云飞却总是不等她,一阵风的疾步赶路。盛成秀不明所以,只有疾步赶。
    上了公共汽车,石云飞也不和盛成秀坐在一起。到了荔枝村,石云飞才在公路旁等她,见盛成秀走拢来说道:“我晓得你在魏师傅家门口想说啥子。你是想说拿了好多钱给猛正圆?是不是?”
    盛成秀说:“是啥,拿了恁么多的钱给他,还要去陪他打麻将,还要故意输钱。”石云飞说:“要做这个生意,要找饭吃,有啥子法?”
    盛成秀说:“小猛得了恁么多的钱,有些事情该他自己去苛评。”石云飞说:“想送他钱的人多的是,他有业务,只要是做我们这种生意的,就要去求他,你不给他钱,他就把东西给别人做。”盛成秀说:“那一年银根紧缩,钱给他少了,不晓得他把铜套拿去了哪里?”
    石云飞说:“你晓得晒,钱拿少了,只要他不满意,他就不拿东西来给你做了。”盛成秀说:“花了恁么多的冤枉钱,还要去陪他打麻将,不晓得哪个兴的要拿回扣。”石云飞说:“你当我愿意呀,我还不是没得办法。”
    盛成秀说:“你走路怎么跑恁么快。”石云飞说:“我们和小猛的事情,不能在路上说。那些走路的,有的认识你也认识他,而你却谁也不认识。你在路上谈小猛,谨防隔墙有耳。万一被别人听了去,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只有各人跑快些,没有人和你说你就不说了。”
    盛成秀说:“你走时还答应傅光章,让他到荔枝村来找小姐玩。你真想让他来?”石云飞说:“他要来我有啥子法?”盛成秀说:“你也想去?”石云飞没有回答,盛成秀又说:“你要去吗你去嘛,又没得哪个鼓捣要管你,我是说那些女娃儿病多,你去惹起了舍老火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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