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
    为了增进和业务单位的关系，石云飞每年都要办两件大事。
    石云飞的生日，总是要花些钱买来好酒好菜，请业务单位的相关人来吃喝玩乐。不但不收礼品，一些与业务相关的重要人员，还要准备一份礼物或者送一个红包。
    每一年年终都要召开业务会，一般的人员就不会请了，来的都是与业务相关的主要人员。这些人都不会空手离开，根据业务量的大小，石云飞都是悄悄的给一定数额的现金，多的一万，少的五百一千。人们离开时都笑逐言开，越是送出的钱越多，石云飞翌年的生意就越好。
    日子过得快，一晃就是一年。每年的春节，石云飞事先都要做详细的安排。今天去哪个厂，明天去哪个业务人员家里，为了企业的生存，他必须这样做，也不得不这样做。
    这一年的春节，在金宝俞家里，他认识了矮胖矮胖的尤牧华。从金宝俞嘴里，石云飞早就听说了他的名字。和尤牧华同来的还有一位体态丰腴的女子，金宝俞介绍说：“她叫李朝芳。”
    李朝芳和金宝俞十分熟识，一口一声：“金哥哥，金哥哥。”称呼的很是亲热。嘻嘻哈哈的说笑无所顾忌，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少女，时常匍匐在尤牧华背上说悄悄话，有时还匍匐在金宝俞背上，撒娇的样儿真像一位小姑娘。
    尤牧华承包了两个木模加工厂，其中一个是李朝芳在经管。与金宝俞有业务往来的人员，一般与石云飞都只是泛泛之交。石云飞不想有事无事往别人家里跑。
    金宝俞去尤牧华家，非要喊石云飞和他一道。尤牧华不在家，只他的老婆在，那女人还招呼金宝俞去家里坐。
    金宝俞充耳不闻转身就走，路上对石云飞说：“尤牧华的老婆梅剌钊，是个贪心得很的女人，整天就吵着找尤牧华要钱。你不晓得，这个女人十个手指上全戴上了金戒指，颈子上还有两根很粗的项链。还不满足！不晓得还要想啥子？经常支起她那个娃儿，去找尤牧华要钱，好像尤牧华是开银行的。”
    石云飞对这些不了解，没有发言权，只是金宝俞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不发言。心底有些犯嘀咕，金宝俞怎么对尤牧华的老婆，有恁么大的成见。
    二
    很长一段时间，金宝俞和李朝芳接触频繁。金宝俞时常夸奖李朝芳能干，夸奖她把尤牧华的木模厂经营的如何好。还向石云飞打听相熟的人中，有没有三十余岁没有结婚的男人，可以帮李朝芳介绍。
    这话有点让盛成秀心动，她对石云飞说：“我看这个女人也还可以，把她介绍给盛成龙，你说要得不。”石云飞没有表态，因为他对这个女人并不了解。
    盛成龙高不成低不就，一晃快四十岁了。如果能促成当然不错。盛成秀张罗着相约，正月十五元宵夜在沙坪公园见面。
    这一日，石云飞、盛成龙、盛成秀去了沙坪公园。尤牧华和李朝芳同时到场，同来的还有石云飞见过面的扬萧平。不知金宝俞是如何安排相亲的，石云飞没有去管那些细节，他只问了一下结果，盛成龙和李朝芳都好像对对方不感兴趣。
    李朝芳是一个善说善笑善交往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就和金宝俞关系密切。这人肥墩墩的，对金宝俞一口一声金哥儿，一身肥肉像没有长骨头，最爱把身子往金宝俞的身上靠，甚至把整个身子都匍匐在金宝俞的背上，时不时和金宝俞，又时不时和尤牧华，勾肩搭背的走着，嘻嘻哈哈的笑着，那情景简直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
    无意间，石云飞察觉李朝芳和尤牧华的关系非同一般，他把自己的感觉悄悄告诉金宝俞。金宝俞笑说：“这不可能。”石云飞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看见李朝芳伸手在尤牧华口袋里掏东西，谈笑间又见李朝芳打了尤牧华一拳头。石云飞觉得，男人和女人间没有特殊关系，女人不会有这些举动。
    盛成龙见对方没有这个意思，就想告辞回去。石云飞因为要陪金宝俞，他不可能走，盛成秀也只好留下来，盛成龙临走留下了照相机。
    这一年元宵节，沙坪公园举办灯会。夜幕降临了，到处是五光十色的彩色图案，到处是漂亮的各种艺术造型。石云飞想照张相片作为留恋，可因为不懂照相机，闪光调不出来。金宝俞说：“把相机拿来照晒。”石云飞说：“调不出闪光。”扬萧平说：“没得闪光还不是照样可以照。”石云飞说：“你说些来扯哟，没得闪光啷格照嘛？”扬萧平说：“你拿来我照。”石云飞说：“得不得行哟？”金宝俞说：“人家扬主任说了得行，肯定没有问题。”
    石云飞半信半疑的把照相机递过去，虽然他不懂照相机的工作原理，可人家那些照相的都要用闪光灯，他不相信扬萧平不用闪光灯能拍出夜间的景物，他认为扬萧平是冒皮皮的，果不其然，胶卷冲洗出来什么也没有。
    一日夜间，金宝俞打来电话，说他和李永奇在李朝芳家里。是尤牧华买的房子，借给李朝芳居住的。那段时间，金宝俞和李朝芳的接触密切，两口子经常晚上都在李朝芳住的地方玩耍。
    扬萧平开金宝俞的玩笑，说他和李朝芳有一腿，金宝俞死口否认。杨萧平又说李朝芳是金宝俞的小姨子，说：“姨妹姨妹姐夫哥有一份。”金宝俞制止道：“乱说要不得。”扬萧平说：“李朝芳这样的女人，你不日她都是你懒。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小老婆了。”金宝俞说：“你又乱说些来科起，哪个的小老婆嘛？”扬萧平说：“尤牧华的晒。”金宝俞说：“这不可能。”
    没多久，扬萧平的话从金宝俞的口里得到了证实。李朝芳是郊区的一个女人，不但结过婚，还有一个几岁的女儿。早先是尤牧华请的丘二，她的男人不知是死了还是离了婚，反正现在是独身女人。她住的房子是尤牧华买的，俩人如今已经住在了一起。尤牧华正在和梅剌钊办理离婚手续。
    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石云飞察觉金宝俞和李朝芳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再也听不见金宝俞夸奖李朝芳了，渐渐说起了李朝芳的许多不是来。“人家一个老师傅，在尤牧华这里做了许多年了。木工手艺还不错，因为一点小事情，李朝芳就把人家解雇了。我说了李朝芳两句，她还说我多管闲事。”
    金宝俞颇为那被解雇的老师傅忿忿不平。石云飞常听金宝俞念叨说：“尤牧华这回汤了灾，那个李朝芳，把他的钱管的死死的，滴水不漏，尤牧华手上的钱，全被李朝芳收的干干净净，害得以前恁么大方的人，如今反而吝啬起来了。”尽管李朝芳和金宝俞见面时，还是金哥哥前金哥哥后的，而金宝俞对她的态度却颇为冷淡。
    以前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说起尤牧华。金宝俞都是说梅剌钊如何贪心，李朝芳如何能干。如今提起尤牧华的处境，金宝俞总是说李朝芳狠毒，说梅剌钊可怜。说尤牧华没有良心，不管亲生女儿。
    尤牧华和梅剌钊离婚后，金宝俞不去李朝芳家了。反而时常去梅剌钊家玩耍。
    生活仿佛与尤牧华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和梅剌钊不知道有没有感情，即使有肯定也不牢固。他和李朝芳不可能没有感情，如果没有她们不会结婚。也许李朝芳根本不爱他，只因为他是老板，也许才用她的**勾引他。这是言谈中金宝俞的想法，到底为什么也只有当事人才说的明白。
    后来。石云飞从金宝俞的口中知道，尤牧华的木模加工厂无法经营下去了。李朝芳去开了一个餐馆，专卖四川味的蹄花汤和烧白回锅肉，生意还不错。李朝芳又给尤牧华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尤牧华专门在家照看儿子，木模生意清谈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