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李老师的背影还没有在教室门口消失,刚起立齐呼完“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同学们便开始离座,闹腾般地活泼起来。我屎急心慌的,扭头问和我有过好几次眼神交流,算是最熟悉的身边男同学:
“学校的厕所在哪里?”这是我进班后对同学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明显地带着武汉腔的第一句话。
他站起身来,吃惊地瞪着眼看我,是因为我的发音带点武汉味呢?还是听不懂厕所的意思呢?我也同样地盯着他,心里想。
人有三急嘛,我忙改口:“就是茅厕在哪里?!”我毕竟算是蒋场人,是知道当地是把厕所听茅厕的。
他扭头就走,甩过一句:
“跟我来!”看他的样,也和我差不多,正被屎蹩得厉害呢,我们跑步来到教室的东头小渠边,土砖墙围成的大茅厕解了好长的小便才觉得浑身轻松舒服了一些。
我屙屎时留神地瞅着他,使劲地喷屎,好赶在他前头撒完,等他一起回教室。好不容易抢在他前面收回小**,侧身快步挤出茅厕门,候着他,可他一出茅厕,快速瞟了我一眼,好像要和我划清界线般地,打起飞腿跑,冲向操场,消失在孩子群中。同上茅厕的,在老师引领下齐声高喊声过“要帮助我的”同班同学们,对我瞄瞄看看,那样子一点也不象在探究我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地方,倒让我觉得是在探研我身上有什么奇怪、与他们不同之处,把我看得手足无所适从、孤单、傻里巴叽、茫茫然起来。
这儿比我先前上过的蒋一小学大得多,前后两排教室,宽敞的泥土操场平平整整的,满操场都是大大小小的学生,有的在跳绳、有的在踢鸡毛毽子、有的在追逐打闹,热热闹闹的,不象蒋一小学那样,只有一排教室,操场又窄又小,操场前边还有一个让操场显得更小的,比操场大得多的池塘。
围观我的学生越来越多,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男学生聚集到了一起,将我围堵到了中间。其中就有刚同我一起去小便,在我旁边座的那个男孩,他身边站着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大男孩,我想可能是他哥吧。男同学的外围还有七、八个缩手缩脚盯着我看的大大小小的女生,那阵式使我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在动物园被人围着看的猴——武汉中山动物园我是去过的,不过记忆中的第一次,不是外婆所说的,我很小的时候她带我去的那一次。。。。。。武汉中山动物园里面的铁罩栅中养着很多猴,游人围着观看的样子与他们看我的样子好象差不了多少。
“这个小子我认识,他就是蒋场粮站那个卷发女人的儿子!哪里是什么外地人!”一个吊里吊气的高年级男生从人群中走向我,带着轻蔑的口吻说着,伸出手推了我的肩一把,逼问我道:“你说是不是!?”高傲地昂着头,转过头瞄了与他一起来观看我的同伴,扬扬自得,好像识破了我的原形,很值得炫耀一番似地。
我看了他好一会,可还是记不起我曾见过他的面——在小姐姐生病前,我们虽在蒋场生活了两年,可总不和蒋场街上的男孩子们打交道,听小姐姐说是因为他们爱欺负人,这回我算初次见识到了。
“可他对我说话时,的确是外地口音!?”我座位旁的小男孩瞪着眼,露出不解的光,望着站在中间的那个仍在扬扬自得的大男生说。围观的学生们一下子显得没有惊奇劲了,有的脸上露出了疑惑,有的暗暗在发笑,就象看到一个假洋鬼子似的。那时,我也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孩子到外读书后回家乡,指着石磙用普通话问爸爸:“那是一个啥东西!”被爸爸打一嘴巴,说:“滚!忘本!”。。。。。。
“他姐姐在武汉住院,他随他妈到过武汉几天,我想他是不是学了几句武汉话,在这里装洋!”那大男生说完,呵呵笑了几声,转向我,奚落般地歪头逗乐似地瞄着我说:
“学几句武汉话我们听听,看是不是和你妈单位的那个张胖胖说的一个样!”围观的学生们全发出起哄般的笑声,我在感到脸一直红到了脖子,全身麻酥酥地,也管不得他叫妈单位身体微胖的张阿姨什么张胖胖了,只想快点溜,四周瞄了一眼,围观的学生更多了,我转身试图强突出重围。
“别走!”只听见一声呵,我被奚落我的大男孩一把拎了回来,扯站在人群中间:
“不说几句武汉话我们听听就别想走!”
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侮辱,但不敢发火,强忍着犟在哪里不吭声。
“说几句武汉话听听!”那大男孩不耐烦地使劲把我对推给他的同伴,狠狠地说。
“说几句武汉话听听!”我又被另一个大男孩推过来。
接着他们就开始逗乐起来,一个把我推过去,一个把我推过来,口中喊着同样的一句话:“说几句武汉话听听!”而我却象一个傻乎乎的皮球,被他们传过来,传过去,脑子都蒙了,只想到哭。俗话常说的:象生鸡!大概就是指我这种情况吧?我常随妈的调动换新环境,妈也常说我象生鸡子;后来我看过好多生鸡子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一群已经养熟的老住户鸡,有时会蓬在一起啄它,它就低着头,认它们啄,直到熟了,当然也有例外的鸡。。。。。。在我妈开始养鸡后,也有这样情况,我想起自己就为生鸡抱不平,驱赶那些啄生鸡子的鸡。。。。。。人性中的有些东西很具动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