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七章
家乡还是比武汉好、至少通融得多了,乘务员除了没有要我们俩个小孩买车票不说,还帮着妈拿着行李往车上挤呢。
只是回渔薪的敞蓬车没有武汉的客车好,回家的路更没有武汉的平,车在行进中晃晃荡荡的,车中的人就象农妇们在筛黄豆,我挤在人群中气也喘不过来。小弟虽然满脸通红,歪歪倒倒,可就是没有倒下去,坚强得象个不倒翁似地站立着、没有喊一声累,实在是好样的!
渔薪在天门城关的西北30多里地,不要一个小时,车就到了,渔薪那时是天门县的一个区,1983年行政区划改革后,变成了一个镇。当时没有设车站,汽车也不驻点,停车的地方就是石碴路面的公路旁。没有等车上的人下完,上车的人就往上踊,那争抢的架式可比武汉更夸张,好在我们就站在车后挡板处,被下车的人挤着翻爬下车时,上车的人想堵也把我们堵到车上。
渔薪的房子就显得更旧更小了,靠近天门河有一条小街,大青石板铺的古老的路面,镶嵌得整整齐齐,听外婆讲,起码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街上的行人不多,不慌不忙的走着,清清静静,一点噪声也没有,间或传来的几声早已耳熟的鸡鸣、狗叫告诉我们已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故乡。
河街的最东边是全镇仅有的一家饮食店,单层平房,粉刷得雪白,四四方方的门面上方用鲜红的油漆写着:国营红星餐馆。室内也照样刷着雪白的石灰墙;屋顶的中央镶着一大片玻璃瓦,透射进来的阳光把宽大的餐厅照得通亮。说是餐馆,但不能和现在地比了,它以卖面食为主,兼卖大米饭、青菜、炒干子和骨头汤,不过生意好得可能让现在渔薪所有的餐馆都羡慕不已,一天到晚都满是人,川流不息啊。
这里的面食很不错的,最有名的是鳝鱼屑子面,我去武汉前妈带我到过渔薪几次,每次都要带我到这里吃上一碗,美滋滋地,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呢。
当我们抢了一个长条凳放下包裹,我和弟弟并坐在白木方桌旁时,肚里的叫唤声一声紧是一声,嗅着餐馆里散发出来的食物的香味,满口的馋水吞都吞不完。
妈去买签子了,我环视四周,其它桌子上座的,也如我们所在的桌子一样,大部分都是男人,人人生龙活虎,热火朝天般地,把热气腾腾地面条挑得老高,然后张开嘴巴歪着头吸入口中,“嗦!嗦!”的响声此起彼落,充满了整个餐馆。这种气势足可压倒武汉市每一家餐厅。
这种吃法很符合我的本性,我也非常在行,且在吸面时还可故意发出比大人们还要响的声音,甚至发展到无论吃什么口中都可发出“哒哒”的声响来,搞出一幅津津有味的样子来。那感觉就象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了别人,占了上风,还以此暗暗沾沾自喜呢!
可是一到武汉,舅舅几乎每逢吃饭就纠正我的吃法,督促着我改;说我的这种吃法不文明,土里土气的,形象地说就是:很象猪吃食一般;有好几次还逼着正在进餐食的我,口中不得发出一点不必要的声音出来,搞得我红透了脸,通餐都紧闭着双唇嚼饭又嚼菜;说是这样才是城里人的吃法,又文明、又洋气。每当他逼我改吃法,都叫我难受、别扭、难为情,只要母亲在场,她就总要帮我解围,指出舅舅吃饭时难看相,说他总把饭菜一个劲地往嘴巴里塞,使咬食物的那一边腮帮鼓得老大,象发了胖耳风似地,还叫他拿镜子自己瞧瞧呢!接着他俩就会东扯西拉地争吵一番,谁也不让步,让大人吵吵嚷嚷总不是一件好事,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改掉吃饭发出响声的习惯,回到家乡看到我曾经吃面条的习惯动作也觉得不雅,不顺眼了,但又觉得自己又不适应环境了,又得改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