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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俊俊你怎么了?!”舅妈用清柔腔,将武汉调说得美好动听,我晃忽的神回过来注意她,她正坐在威威的旁边,满脸堆笑:
    “怎么这个样子了呢?”伸出膀子,手指成我们经常看到的女人梅花指:
    “来来!过来坐到亮亮旁边去!”用手指缓缓地给我引路径。
    “刻勉,把灯打开吧。”舅妈还是用将我指到亮亮旁边坐下的那只手、那种姿势,手优美地在空中一个翻转,划向放自行车的墙边,指着墙上的一个黑色胶板后收了回去。
    “你不会去开开灯,离你还近些呢!”舅舅休息状地坐在靠房门的一把无靠背的四方凳子上,用一种懒洋洋的声音说。
    “嗨嗨!”舅妈笑笑,拍拍威威坐的椅子的靠背:
    “你没有看到我在照顾你儿子吗?”声音比样子更娇气。
    舅舅“嗯!”一声,鼓起劲站起来,走过去开亮灯。房子通亮起来,我抬头看那白灼灯,眼睛顿时有些刺痛,眯缝起来,好像一个什么黑影在眼前乎闪乎闪,散花般地爆炸开来,连忙眨巴几下眼,还是不舒服,赶紧抬手去揉眼睛。这个亮通通的家伙怎么就比我们蒋场的煤油灯高这么多,居然能象太阳光一样地刺眼呢?我肯定是看过电灯的。。。。。。
    “呵呵!是不是看我来了才开电灯?!”妈妈的声音,我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些,可还是有点看不清,真恨不得换一个眼睛,舅舅这时开灯干什么呢。。。。。。只感觉到亮亮撞着我离席跑向母亲。
    “俊儿怎么了?!”高兴的声音陡变成关切和洋溢母爱的调了。
    我索性用擦眼的手撑起眼皮,眯眯糊糊地才看到亮亮正抱着母亲的大腿,扭着头看我,站在她旁边的舅舅,好像比我一向认为又高又大的母亲,高出半个头呢。
    “刚才还好好的!”舅妈的声音似惊讶,也似想辩解,或替我解围什么的。
    我又使劲地揉揉双眼,母亲已经走到我身边,弟弟亦步亦趋抱着她的腿挪动而至,在蒋场时,好像从来没有摸我头的手,抚摸起了我理着短平头发的头。
    这个武汉真神奇,使妈都学会了舅妈对待儿子的样,哈哈!还不说,被母亲抚摸头的感觉真叫人消魂,就象有一股子暖流从头顶直灌周身,我虽然很激动,可更能感觉出她对我的担心啊:
    “灯!灯!”我有点儿结巴了,将乡下孩子的样子尽显无疑。不过,可能足以让母亲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象小姐姐那样莫名其妙地,生莫名其妙的病,而是灯的缘故。
    “哈哈!”一阵轻松的笑声,好像除我之外,人人都在笑#轰然笑声好像满含着笑话我的意思,但一屋子里充满了和谐、融洽而快乐的气氛。
    眼睛适应环境了,或许是因为平整而雪白的屋顶、墙壁和空间不大的四四方方房间的原因吧,房间显得格外整洁、高档,与我们蒋场青灰色的墙面、人字形的房顶、暗淡的油灯光的房间大不一样。
    在这么的亮堂的环境中,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母亲,比在大白天里看得还真切,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她带着慈祥而略显兴奋的笑容,但没有了在蒋场暗淡油灯下的旺盛的生命活力;脸色苍白,显然不是因为房间亮堂的灯光照射出来的白色,略显憔悴;天然的大卷发在她显然有点大的头上蓬松着,可以看到几丝白发在灯光下闪光;头发的蓬松可能是因为挤车,也可能是风吹的,可没有原先那么有生机,显得有点儿枯槁;眼睛比在蒋场好像大了一圈,深深地陷在眼眶之中;眼光闪烁着热情,没有了原有的生动和活力;人消瘦了一圈,褪了色的蓝色布衫,显得有些宽松,看样子得回去染色哦——在蒋场母亲每年的秋天都得染一次衣服,因为衣服总是会褪色的,每次洗衣都是一盆深蓝色的让人疑似的黑水,染料的深蓝色在洗衣盒中,掩盖住了衣服的脏水。。。。。。现在的着色技术高了,衣服大都不用穿后再染了,但还是有悔色的衣服。
    武汉真的与蒋场不同啊,弟弟变了,母亲变得更厉害,我来后也会变吗?
    见到母亲——她此时就坐在我的身边,双手搭在我打着补丁的蓝色,有点吊的,细布裤的膝盖处;微笑地端详着我。但我不知是喜还是酸,耳边不知怎么地,却回响起小姨送我来武汉,落脚天门城关,在育红小学教书的大姨家休歇一个晚后,大姨和外婆在第二天的晨曦中招手向我俩告别时,着急而无奈地连声叫唤的声音:
    “我们又不能帮她!这该怎么办哦,这该怎么办哦!拖着四个孩子!”这是我们常可听见的爱莫能助的声音,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哈哈!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信天命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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