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桔子树天堂太远人间正好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六部分陈默找老板要奖品的时候老板都快哭了,拉着陈默的手凄凉地问:“兄弟,你不会再玩了吧!”
    苗苑两眼粉色桃心,扭着衣角说:“你给我们一个最大的就成,给那么多我们也带不走。”
    老板松了口气,从后面抱出个跟苗苑差不多大的长毛大兔子,这兔子挂在檐上时看着也还好,距离拉近了才发现体格如此惊悚,苗苑一看就彻底地被震撼了,傻乎乎地张开双手去抱,一个没估准,被兔子的份量带着一头往前栽过去。陈默忍着笑拉住她,苗苑靠在陈默胸口笑得又温又软又甜蜜。
    这么大个兔子实在是没法拿,到最后还是商量着先寄在了老板那儿,对于陈默不想继续玩下去这件事儿,该老板千恩万谢,所以二话没说就把兔子扣下了,只说哥们你走的时候别忘了。
    亲也亲过了,礼物也到手了,什么叫圆满,这就叫圆满啊!
    苗苑满心荡漾地在陈默身边跟了几步,故意把手套脱了让手指冰得凉凉的,上前一步把手指放入陈默的掌心,陈默果然停下来看她:“冷吗?”
    “不冷。”苗苑笑着摇头,她不无得意地想着,我总算是知道了老男人要怎么勾搭了,对于这种闷声不响的死狗男人,你就不能指着他自己主动啊!
    陈默把苗苑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搓了搓,苗苑说:“我还是挺冷的。”陈默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放进了口袋里,苗苑马上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小样儿,手指窝在陈默口袋里动了动,笑眯眯讨好似的:“陈默,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这要求太合理了,陈默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小小空间,两个人,缓缓地升起,于是这个城巿就被踩在你脚下,这个时候应该要做点什么呢?
    奸情啊!苗苑双手握拳。
    她记得几年前她看过一本书,男主角们的感情就是在一个摩天轮的水晶笼子里得到升华的,想想看,在一个城巿的上空,当星辰倒影与街灯连成一片,人们在虚空之中拥吻,那是多么纯粹,多么极致的一种浪漫啊!
    苗苑双手扒着玻璃窗死死地看着窗外,前一天夜里整个西安城都被蒙了一层雪,白茫茫无边无际的一片,单纯而美丽。午后的冬阳暖融融地照亮了天际,明晃晃的光线落到雪地上又折上去,碎成一片光雾。
    那种踩在云端的感觉又来了,不真实的美丽。
    苗苑能感觉到陈默就贴在她身后,他的呼吸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却扬起了她腮边的发。他们在一寸一寸地升高,苗苑焦虑地等待,她在期待着陈默把她的脸扳过去,然后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她在期待一个吻,抚平她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可是摩天轮在她的焦躁中转过了最顶点,苗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重重地跳,呼吸急促得厉害,心肺之间有尖锐的痛感,她几乎是有些哀怨地转过头,陈默垂下眼帘与她对视。
    似乎永远都会平静的眼眸,像水一样,细微扬起的波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旁观者的错觉。
    风动,幡动,还是我苗小和尚的心在动?
    苗苑有些绝望地半咬着嘴唇,她在想,我好像真的看不出来,我其实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心里想什么。
    她想要闭上眼,或者陈默就会醒悟过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凑过来吻她,可是如果他不呢?
    苗苑微微偏过头,试着往前探,陈默仿佛受惊似的略退了一下,于是两个人都顿住了,苗苑委屈地抿起嘴角,她感觉到潮意正在从她的眼眶中漫出来,她快要哭了,真的,真的,快要哭了,然而陈默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她。
    饱含着水汽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又缓缓合拢,眼眶中积聚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悄然的没入到鬓发里。
    一个吻,初时是柔软的,仿佛试探似的轻轻摩挲,不知所措地舔舐,当心翼翼。
    苗苑细微地发着抖仿佛想逃,陈默将她压得更紧,后背贴上水晶透明的墙,她被锁住了,于是无从躲藏与逃离。苗苑在一瞬间被抽空了神志,她迷茫而困惑,睁开眼,眼前只有一团明亮的光,纯净的,透明的,属于冬日的阳光,带着冰凉寒气的温暖。
    陈默终于结束了试探,用舌尖启开她的双唇,火热的舌头探进来,轻微地挑动,极其当心地挑逗着,苗苑颤抖着迎接他的进入,试着动了一下舌尖与陈默碰在一起,却感觉到他忽然揽紧了自己的腰。
    唔……苗苑低低地呜咽着,手指抓紧了陈默的衣角。
    接吻应该是怎样的?要怎样才算够深入?为什么唇与唇碰到一起的时候会有不受控制的心醉?
    那应该,应该是怎样的?
    陈默忽然发现他找不到答案,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有触觉分外的明显,那些用语言形容不出的情绪在舌尖上辗转来去,可是你要说什么?我还想说什么,怎么还不够?
    他于是继续深入,不同角度,不同力度,在对方的口腔中逡巡,温柔而粗暴。他卷起对方细软的舌头用力吮吸,舌尖扫过上腭的粘膜。苗苑他怀中挣扎,仿佛推拒,可是手指却绞得更紧,终于被逼出了细碎的呻吟。
    陈默松开唇,看到苗苑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涣散的瞳孔里找不到焦距,大口地喘气,微细发抖的身体在他怀中温柔而绵软,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眼神湿漉漉的,透着初遇情事的迷茫羞涩。
    陈默轻轻碰一碰她的额头,将她揽进怀中,体温与呼吸温柔地搅在了一起。
    苗苑忽然惊醒,拉着陈默的衣领说:“陈默,你是喜欢我的吧!”
    陈默道:“当然。”
    “那,那我是你女朋友吧!”
    “对啊!”陈默哑然失笑,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苗苑低头发愣,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陈默,那你以后叫我苗苗吧!”
    陈默点了点头,低低地叫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像在养猫?
    嗷嗷!!
    截止今天早上0时,在24个小时之内,在广大大陆人民及港澳台同胞的共同努力之下,已经售出了530套《麒麟》及35套《奢侈品》!
    同志们!你们真是太太太太……强大了……
    16.&17.
    抱着那么大个兔子走在大街上,怎么都是拉风的,其实那兔子抱着挺重的,可是苗苑就是硬撑着不肯让陈默帮她抱,因为如果陈默抱着兔子,那就不能抱她了。苗苑看着陈默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得像迎春花一样灿烂。
    苗苑答应了沫沫要给她买甑糕做孝敬,所以出了游乐园就直奔着大皮院过去,那家的甑糕做得有名声,队排得老长,苗苑抱着大兔子和陈默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这么呼啦啦的就飞过去了。甑糕到手,热热的甜甜的一团,就像捧着个热乎乎的恋爱的心,晚饭也是在大皮院吃的,穆萨家的沙锅,点了最有名的牛尾,汤很浓,牛尾煮得很烂。
    陈默发现苗苑还真是挺好喂的,饭量估计着也就是约等于两只猫,他本来还担心这么吃能不能吃饱,可是转头一看隔壁桌上的女孩子大多约等于一只猫或者一只雀,他于是也就释然了。苗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不计较,陈默记得他队里的三排长最近好像也在交女朋友,听说回回吃饭都得上档次,搞得这小子最近四处借钱。陈默这么想着,心里就有点怜惜,抬手蹭蹭苗苑的脸,问道:“还想吃点什么吗?”
    苗苑转头笑出一口小白牙:“我饱了!”
    “哦,”陈默失望:“我知道附近有家烤肉特别好吃。”
    “哦……这个……”苗苑抱着肚子郑重思考:“我刚刚整理了下,发现这胃里的空间啊,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还是有的。”
    陈默看着她笑,付了账,随手把大兔子一只手捞了起来,苗苑赶上一步坚定不移地抢了回来,陈默惊讶,我又不会抢你的。
    肉香就不怕巷子深,所以里木烤肉的摊头就在一个特别猥琐的黑巷里,苗苑看着大兔子白花花的毛皮内心踌躇,陈默站在巷子口逗她:这里面可脏。
    苗苑抬头欲言,陈默又说,这肉可是真好吃啊!苗苑眉头大皱,陷入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中。
    陈默揉着她的头发直笑,最后说:“我买出来给你吃啊!”
    苗苑咬着嘴角看陈默的背影消失在深巷的黑暗中。真好啊!像初恋似的。
    苗苑两只手都抱着兔子,看到肉递过来就只能张嘴,这肉烤得嫩,浆汁入味,羊肉的腥气一点不见,陈默忘记问苗苑的口味,买了一大把羊肉、板筋之类最常规的东西,两个人在巷口围着吃。
    12月的天光下得早,六点多钟就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夜空清朗,星辰如砂。
    陈默站在苗苑身前挡着风,围出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空间来,苗苑心满意足地吃着肉,五感都被羊肉的鲜香所占满,这果然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肉,她幸福地想。
    神在她身后探出三角形的小尾巴轻轻地戳她,小姑娘,才大多点年纪,别随便就说一辈子。
    可惜苗苑穿得太厚,没觉得。
    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黄桂稠酒,也是热热的甜甜的一大杯,喝下去暖洋洋的,苗苑撺掇着陈默尝一口,陈默坚贞不屈,苗苑死缠烂打,陈默说喝醉了怎么办?苗苑笑眯眯弯了眼,喝醉了我背你回去,刚好,强暴你!
    陈默转头笑得意味深长,苗苑心里突地一跳,做贼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再也不敢提了。
    天太冷,陈默也不能回去太晚,于是早早地就送了苗苑回家,苗苑抱着兔子站在门口扭捏,说你们什么时候点名熄灯啊。陈默说9点半。苗苑装模作样地看钟,还有一阵儿呢,外面冷你不到屋里来坐坐吗?
    苗苑烧了开水冲热巧克力,GODIVA家的可可粉,超级死贵的一个牌子,苗苑当年抽风的时候在网上买的,一直没舍得喝。两个人捧着瓷杯子坐在小沙发上,下午赢来的大兔子就放在中间,很假模假式地隔着。
    苗苑说要看电视吗?陈默说好的。于是五颜六色的画面给房间里的家具都镀上了一层异色的光,电视里在放着千年不变的青春偶像剧,三个加起来年纪绝对超过一百岁的男女在演绎着青春男女的纠结故事。故事情节总是这样的,一个自称很平凡,别人都当她很平凡的女孩子被两个以上的十全好男人心痛地追求,她善良,所以她犹豫不决,她高傲,所以她一边接受帮助一边觉得被侮辱。
    陈默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剧情,故事里的女主角用冷若冰霜目下无尘的姿态在请求某人把一半身家送给她去救男朋友,那两人做出痛苦的决绝的表情,吐出文雅的句子彼此攻击。苗苑正在意马心猿,于是看电视的姿态就装得特别专注,陈默觉得她小鹿似的飘忽不停的受惊眼神实在可爱,忍不住逗她:“这个电视讲什么的?”
    “呃……哦,那个男人嘛是个很有钱的少爷,原来很喜欢这个女滴,他们还好过一阵,然后之前他让她给甩了,其实那个女滴从来没喜欢过他,因为那时候生活不下去才不得不留在他身边的……”苗苑结结巴巴地描述。
    “那现在呢?”
    “现在这个男主角出事了,就是那那……个,女主的正牌男友啦!他被黑社会追杀,需要钱救命嘛,然后女主角来求他了。”苗苑感慨:“唉,其实我觉得少爷还是喜欢她的,他这就是在报复嘛,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我原来还是很挺他的,可这样只会把女主角越推越远啊……”
    陈默忍不住想笑,傻乎乎的姑娘,他看着她的眼睛:“那个家伙欠了她什么,一定要帮她救人?”
    苗苑张口结舌,愣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倒也是哦!或者,或者……她其实也就是仗着那人喜欢她啦。”
    其实,也没什么,陈默想,就让天真的姑娘们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好心的少爷,相信有人会对她毫无理由的一往情深,相信自己有权利骄傲任性,做错什么都会被原谅。
    正所谓人不装X枉少年,天真的小姑娘们做一点青春的梦,那真的没什么。
    可是问题是,如果她也用这种标准来要求自己……陈默觉得他的太阳穴隐隐有点疼起来,画面里高大英俊家财万贯的男二号还在拉着女人苦苦诉说。听说成辉的老婆爱看台湾偶像剧,成天以台偶的标准要求成辉,让成指导员不胜其烦,可是目前看来苗苑的这本戏也好不到哪里去,陈默痛苦地想象着,如果有一天苗苑也希望他能开着跑车穿着名牌,痴痴地凝望着她的不屑一顾,以满足小女生的自尊心……那,那……那还真是有点情何以堪啊!
    “你,很喜欢这种电视剧?”陈默心虚地提问。
    “无聊的时候就看看啊!”苗苑警惕,这片子清水无比,绝对不声色啊。
    “你是不是特别想遇上个这样的人?”陈默指着屏中某男。
    苗苑绝倒:“这怎么可能,这种人也就是电视里演演,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存在嘛!”
    陈默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陈默?怎么……”苗苑心中忐忑。
    “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陈默伸手越过长毛大兔子按到苗苑的肩膀上。
    苗苑点头,恋恋不舍。
    所以……
    陈默看到苗苑的脸上流转着变幻的颜色,嘴唇在阴影里闪着光,刚刚好像听到电视里在说,男主角离开的时候是要吻别的。陈默想,好吧,其实这个我还能做到,而且似乎你也并不反感,不是么。
    苗苑正专心等着他提问,一错神,陈默已经吻了上来,这个吻比白天时来得浅,舌尖温温润润地转过一圈,缓缓地退出来,苗苑整张脸烧得通红,头顶上腾腾地冒着热气,低了头眼神乱飘。
    “我走了。”陈默笑着说。
    苗苑胡乱点头,都忘记要送送。
    大门呀呀地打开,又砰地一声合拢,苗苑一下子脱力倒在沙发上,电视里的男女正在演绎着最高氵朝,神情悲切地纠缠在一起,声声痛哭:你听我解释……
    苗苑很不厚道地觉得这两人演得真喜庆。
    17.
    第二天,苗苑抱着甑糕去店里讨好沫沫,同时讲述她梦幻般的约会经历,沫沫听得叽叽咕咕直笑,说姑娘啊你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苗苑笑得甜甜的。
    附近的写字楼赶在年前开业,咖啡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变得好起来,老板另外又招了个小厨子来帮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名叫米陆,长相文气可爱,专做意式餐点。苗苑和沫沫起初还装了几天淑女,可是很快发现原来剥开斯文的虚假表相,米陆在骨子里他就是个八卦青年,于是大家认亲的认亲,对暗号的对暗号,很快就结成了相亲相爱的对抗老板统一战线。
    学校教得好,凡事都有其两面,马克思主义哲学总是在生活中一点一滴体现着它的真理性。对于苗苑来说,过分梦幻的初次约会大大地提高了她的心理预期,于是没过几天,沫沫又开始听着这姑娘抱怨……
    你说陈默为什么从来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呢?
    你说陈默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发个消息问问我现在在干嘛呢?
    你说陈默看不到我的时候会不会想我呢?
    你说陈默他知不知道我成天老是想着他啊?
    你说我应不应该告诉陈默我老是想着他呢?
    你说陈默要是知道我老这么想着他,他会不会就不拿我当回事儿了啊……
    你说……陈默……
    沫沫两眼望天,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口吐白沫了!
    我说你要是惦记他,你就告诉他呗!
    “我不要!”苗苑埋头对手指:“我一个姑娘,为什么老是得我主动啊,他主动给我打个电话他会死啊!”
    “我觉得他不会死!”沫沫甜蜜地看着苗苑:“我就是觉得再这么耗下去,你会死,啰嗦死,我也会死,被你烦死。”
    苗苑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爱情啊,还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
    爱情到底是让人欢喜还是让人忧,这种千古迷题暂且不要去管它,沫沫倒是觉得这谈恋爱吧,要么你就装矜持到底,要么你就死三八路线,你不能死三八还装矜持,那就是损人不利己,大家都难受。
    苗苑眼泪汪汪地问:“沫沫,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路线?”
    沫沫上下瞄了两眼,热情洋溢地握住苗苑的手说道:“亲爱的,其实做个快乐的三八也不是那么令人悲伤的事儿!”
    苗苑咬牙!
    其实沫沫说得有道理,她也知道,要么就一直主动着下去,陈默这人脾气其实挺不错也挺宠她的,要么就彻底地煞陈默一下,让他也知道紧张紧张心疼心疼。最无奈的是她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一方面她在期待,一方面她又耐不得等待,那叫一个华丽丽的纠结啊纠结……心思绕得都快成花了。
    要不怎么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呢?
    那诗不都是些巨纠结又没营养还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她这边还独自纠结着,陈默已经陷入了年终最后的忙碌,年底了大人物们都好串个门子,走动走动以示亲近,于是就苦了他们这群基层干部,接待工作一茬接着一茬,跟秋后的韭菜似的,割之不尽。陈默执掌的五队算是精锐,支队领导手上的一张皇牌,所以是个人过来都想现一现,折腾得上下都是嗷嗷的。
    陈默为人毕竟不如夏明朗那么圆滑,有些事也抹不开面子,事必躬亲地跟着转,谁也不是铁打的,总是会累,天冷了老伤发作,跟腱上就开始隐隐地痛。晚上打电话的时候陈默正在揉脚,苗苑问到你现在在嘛,陈默就顺着提了一句,苗苑顿时就上心了。
    苗苑念书的时候生物没学好,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懂跟腱具体是个什么部位,只是估摸着老话说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大清早去菜场买了一只猪蹄半斤牛筋,拿到店里用一个电炖锅开煮,当然还又加了点花生黄豆什么的做配料。先前这个锅子扔在店里,一直也就是拿来煮点粥当宵夜吃,谁也不知道花生猪蹄熬起来会这么香,中午来吃饭的客人们都赶着问,店里又开发什么新品了,这个味?
    苗苑不好意思承认这是私活,只能厚着脸皮胡扯,说是为圣诞节准备的例份浓汤。煮了三个多小时,汤色开始变得浓稠起来,咕嘟咕嘟冒着细碎的泡泡,像牛奶似的。刚好苗苑一盒雀巢淡奶油让米陆不当心放进了冷冻室里,等发现了拿出来化开,就有点油水分离的意思,苗苑突发奇想倒了一些进去,搅一搅,好像还不够味,索性又加了一支香草豆荚,于是,事情就变得有点不可收拾了。
    煮到快晚饭的时候,那锅汤就成了进进出出的一个噩梦,一个客人实在是忍不住了,跑过来问。说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香,甭管多少钱,先给我来一碗成不?
    苗苑像个葛朗台那样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瞧着他,倍儿哀怨心酸的小样子,沫沫做主大手一挥,硬生生抢走了小半锅。
    沫沫和米路舔着碗底感慨万端,沫沫说:“苗苗啊,其实我有时候瞧着你们家陈默有点没心没肺的,你要不然明天也给他补补?”
    苗苑阴恻恻地举起蛋糕刀,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沫沫尖笑着躲到米路身后。
    苗苑眼看着这不能再煮了,这一窝里全是狼,急匆匆地用一个保温筒装了落荒而逃,沫沫追到门口笑:“苗苗,你考虑一下变个性娶我啊!”
    米路跟着起哄:“苗苗考虑一下不变性就能娶我!”
    苗苑咬牙切齿,远远地给他们竖起一根中指,沫沫笑得喘不过气,右手一扬,给她一个OK的手势,苗苑登时绝倒。
    今天门口站岗的是一个吃过苗苑蛋糕的士兵,嘴巴极甜地叫着嫂子,帮忙给队长打电话。陈默的声音在电话显得有些匆忙,问有什么事儿,我马上要开会,大家都在等。
    苗苑心里顿时有点空,只是说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过来拿一下就行,我马上就走。
    陈默说了声好的,咔嗒一下就挂了电话。
    苗苑握着听筒愣了三秒钟,方才一路走过来如火的热情熄了一半。
    陈默来得很快,一路跑得急,头发上都冒着热气,苗苑把保温筒递给他,说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陈默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走了,苗苑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一直看到陈默跑进了办公大楼里最终消失不见。
    他没回过头,苗苑怅然若失。
    18.&19.
    18.
    陈默正赶着要开的是一个连排长会议,也算是年终总结承往开来,有关于废话的鼓动工作成辉为他承担了一大部分,可是明年的训练计划训练要求这一系列实质性的问题,毕竟还是要他自己公布。陈默把表格列出来,连排长们看了却直皱眉,说这训练要求太重了战士们达不到反而打击积极性。陈默自认为他的让步已经很大了,一番据理力争,到最后也只能各退一步,虽然达成了最后的协议,可心里也都留了点疙瘩。
    散了会,成辉搭着陈默的肩膀往办公室里走,一路劝解。他是老指导员了,经验丰富,支队领导专门调了过来给陈默配合工作,陈默这人表面上瞧着傲气,但其实真要相处起来人也挺不错,成辉一直都很照顾他。
    陈默听了半天颇为诚恳地看着成辉说:“我真觉得这个训练计划不重。”
    成辉苦笑:“你不能拿你们那儿跟这儿比,那就不是一回事儿,而且吧,这训练工作它是要讲技巧讲接受能力的,这就不能简单粗暴地订条条框框。你比如说吧,要是一个战士他怕子弹,上了实弹射击就想躲,你说这怎么硬练吧,你就是得慢慢化解……”
    “这好办啊!”
    成辉诧异。
    “你把他绑在靶子上贴边打一圈,一百发子弹打下来,差不多就不怕了。”陈默的神色淡淡的。
    成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你不要胡说八道的。”
    “我没胡说,真就是这么干的。”
    成辉顿时傻了,眼睛眨巴了半天,忽然急得跳起来:“陈默,我可警告你,在这儿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干,你要知道现在的兵可金贵,都是二十挂零的小伙子,家里是独苗,你要是把人吓出个好歹来,他爹妈可饶不了咱们。”
    陈默苦笑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成辉还是不放心,紧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双手撑在陈默办公桌上郑重其事地交待:“陈默,你一定要按照规章制度来,你原来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我知道,知道,真的……”陈默懊恼,一时失言捅了马蜂窝,眼角的余光扫到桌上一个淡蓝色的保温筒,连忙打岔说道:“老成,喝汤吗?我女朋友煮的。”
    成辉一愣:“你小子真有女朋友了?”
    “对啊,上次来过队里的,你忘了啊?”办公室里没有碗,陈默拿了个煮泡面用的微波炉盒子出来,保温筒的盖子一旋开,奇香一散,两个男人都愣了一愣。
    “就上次来送蛋糕的小丫头?”成辉咽了口汤,唏嘘不已。
    “是啊!”
    “可以嘛,小子,我本来还担心你这脾气怕是不好找人,想不到很会挑嘛,模样整齐,手艺又好。”成辉啧啧称赞。
    陈默找了个勺子捧着保温筒慢慢地咽,这汤熬了一整天又焖了好几个小时,筋肉全化了,花生和黄豆入口即化,汤汁里带着一股浓厚的奶香,陈默家里是保姆做饭,关中人民热情干脆,烧菜做饭都讲究一个实在,从来没有人像苗苑这样用漫长的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凝起来给他熬一锅汤。
    “哎,这么好的媳妇怎么让你给骗上手的?”成辉调笑着,把空碗还给他。
    “捡的。”陈默笑道。
    “哎,看把你得瑟得,我怎么捡不到这种好事儿?”成辉摆摆手:“回家了,跟弟妹说,她这汤我分着喝了,算我欠她一个情,今后你要是敢欺负她啊,我饶不了你。”
    陈默失笑。
    陈默把手机拿在手里有点犹豫,算算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苗苑大概已经睡了,现在打电话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吵醒她,叮咚一响,一条短消息传了过来,陈默点开一看。
    “陈默,好不好吃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吧!”
    还没睡?陈默也懒得回复,直接拨了回去。
    苗苑已经在床上翻来翻去地气了一个小时,气得她怎么想就是睡不着,气急败坏地就把消息给发出去了,没想到直接电话就追过来了,苗苑心头更是火起,你不是挺有空吗,手机不就在你身边吗,你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你会死啊!!
    苗苑愤愤然地接电话:“喂!找谁?”
    你这个死狗男人!!
    人家是咬人的狗不会叫,你何止是不会叫,你都死……
    陈默被她那火气冲得一愣,压低了嗓子柔声道:“苗苗?”
    苗苑抽了抽鼻子,一下子败下阵来:“啊,有事儿吗?”
    悍女苗苑在她身后探出头,鄙视她:你就贱吧!
    淑女苗苑温柔地瑟缩着:可是,可是……
    苗苑挥一挥手,把两个苗苑都打碎:“汤喝了吗?”
    “喝了!”
    “好喝吗?”
    “好喝!”
    “好喝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发个消息能耽误你多少工夫啊,你不知道我在这边等着嘛,我……我还以为你嫌不好喝都扔了呢……才不肯搭理我……”苗苑觉得委屈,说到最后还是哽咽了。
    陈默哑然:“我,那个会刚刚开完,刚喝完,真的,挺好的,刚才老成还说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呢!真的!”
    “你分给他了?”苗苑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炖了一整天,自己都没有舍得喝,本来还打算多炖点,陈默晚上喝一点,明天还有一份,没想到别人浑不当个事,一转身就呼朋引伴地给分了。
    “是啊,刚好他在,就分了一半给他,苗苗你说你哭什么呢,你给我送东西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谁给我送东西我都会喜欢的,更何况是你,对吧?”陈默不明就里还在试图劝解,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是火上加油。
    苗苑听着心里头一层一层地凉下去,挂了电话,扑进床里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死陈默,烂陈默,这小子分明就是拿我当路人!!
    第二天,苗苑眼泡肿肿地回到店里哭诉,大清早没什么客人,三个八人围成一团头碰头,苗苑细说从头,听得两人点头不迭,唏嘘不已,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苗苑在前面的追求过程中太过热情主动,让死狗男人产生了思维上的惰性,以至于现在他在战略上藐视了你,在战术上轻视了你,所以综上所述还是一句话:女孩子不能太上赶着。
    “沫沫,你说陈默是不是很过分!!”苗苑握拳。
    “绝对的!”沫沫跟着握拳。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忽视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苗苑举起手。
    沫沫和米陆做狗腿状鼓掌:女侠加油。
    于是冷战问题就这么单方面地确定了下来。
    第一天晚上陈默在看文件的时候专门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等他差不多看得眼睛有点酸的时候,发现已经很晚了。陈默困惑地想,难道还没消气?
    第二天上午,陈默去监督士兵训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揣到了兜里,苗苗似乎是生气了,要是打电话再没人接恐怕得怒,可是这一天都风平浪静。到晚上陈默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给苗苑打个电话,可是一想到苗苑在生气他就头疼,他对生气的人从来没有劝解的经验,更别说是生气的女人,最要命的还是自己女朋友,一个从理论上实际意义来说他就得对她好的人,得哄着,宠着,不让她难过伤心。
    陈默觉得,算了吧,不会说话的还是少说两句吧,等她气消了自然会联络的。
    于是,就这么拖了下来,年底了,安全工作要抓紧,战士们想家的情绪多,成天的大错没有小错不断,陈默最不耐烦这种琐碎的事,可是偏偏又逃不掉,心思被杂事占得多了,能想到苗苑的时候就更少了,三两天的工夫,一晃就没了。
    而这个时候,可怜的苗苑已经自己把自己逼上了高台!
    她架子搭得太大,爬得太高,本想拿乔过过瘾,没想到陈默不吃她这一套,现在高处不胜寒,可是回头一看梯子都没了!
    苗苑欲哭无泪。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