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过年的心情二
() 【背依大月山的美龄别墅木格窗里透出暖暖灯光,仿佛有人在里面悠悠地讲述着过去的故事……望着那暖黄的灯光,林晓笕大脑里突然滑稽地闪出一个念想——几十年前,大人物们在别墅里思索着关系国家命运的大事;今夜,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在这美龄桥上思索着个人命运的大事,这是怎样的不可同而语却又是同样的一个问题啊……】
林晓笕正月初八上了山。
忙乱的节旅游接待基本上结束了,他带着一笔现金上来要跟宾馆和旅游车司机结账。按习俗,过年期间是不能欠帐的,所以团队全部送走后,他便赶紧上山来与合作的宾馆和司机们盘点清单。忙了一下午,他就将该付的钱款都付了。
晚上,史云甫和黑头几个人陪林晓笕吃饭,大家边喝酒边劝他不要灰心,天气转暖了就有生意来,到时候好好地做,一定能把亏损的补回来。
林晓笕在桌上喝的不多,这是他的格,越是遇到烦心事,他越是控制自己的酒量,以保持清醒的头脑。喝酒嘛就是喝个“乐”字,不开心就少喝,他相信“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句古训。
今晚的月亮很美,少有的洁净,明澈的清辉满怀诗意地洒在无风的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上。林晓笕站在三楼的一间客房的窗前,望着外面白色的近乎静止的世界,心中有着无限的悲怆和无奈。
吃过晚饭,大家邀他摆开战场准备大战通宵,他让他们几个先玩,说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于是,史云甫他们便去了另一间房,火朝天地搓麻将去了。看看时间还早,林晓笕穿上大衣刚准备出门去散散步,门响了。
敲门进来的瑞香见他要出门,放下手上的水瓶,微笑地说:“林总,要出去呀?”
林晓笕笑笑说,他正要出去走走,去欣赏一下庐山冬夜的雪景。
瑞香红着脸说:“林总,你真有雅兴。”
“唉,太雅了便是疯子。”林晓笕自嘲地笑笑,望着漂亮的瑞香打趣地问,“怎么样,瑞香姑娘有这个雅兴吗?”
瑞香仿佛被一颗子弹给击中了样,一下子答不上话来,她看了看脸色有些倦怠的林晓笕,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今晚上当班,否则真想欣赏一下林总踏雪吟诗的风采。”
“见笑了见笑了。”林晓笕摆摆手,同瑞香一起出门下了楼去。
饱经风霜的史云甫还是有眼力,他同林晓笕接触时间不长,就看出林晓笕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意人。此时此刻的林晓笕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踏着厚厚的积雪,“咔嚓咔嚓”地走到了长冲河上的美龄桥旁。
上了台阶,走到雪拥冰裹的栏杆边,望着桥下一线流淌的雪水,他的脑海里盘算着正月十五过后又一轮外出促销宣传开始了,今年的重点要放在长江流域各省市才好。这样的话,接团风险相对要少许多。
铁路真像是一条滑溜溜的巨蟒,非常难以捕捉,弄不好就会被咬上一口,这一次可被咬得不轻啊。社里几个人坐在一起谈及此事,都觉得心寒。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团做下来,管你是赔还是赚,宾馆、车队、导游等各项费用是一分不能少的。而火车卧铺票弄不到的话,哪个又管你死活?认倒霉吧。
他拍拍栏杆,抓起一把快要结冻的雪在手里捏了捏,直到捏出水来才把它扔到桥下去了。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做生意,为了生活他又不得不这样持。他喜欢读书喜欢舞文弄墨,可是当一个人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不具备的话,他不敢奢望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写那些毫无把握能换来买米买油钱的灿烂文章。就是在这种矛盾困惑中,他几乎变得无所适从了。
转而想到又是一年暖花开,又是一年猫儿叫鸡飞狗跳,自己难不成还要这么单打独斗地往下过?尽管在人前他是那么地轻松洒脱,其实他人和自己都明白,那样地轻松洒脱是多么地毫无底气啊。一种追求完美而又心知不可能达到的潜意识,早就在他的内心深处形成了。人活到这么个年纪,该明白的按说都明白了,然而他不甘心。他曾跟自己的几个要好的朋友说,我此生总想真正地上一次,却是这么地难啊。听到的人虽有同感,但都知道这是一道谁也无法找到答案的难题。只好说成家吧成个家吧,成了家就什么都不想了……
寂静的雪夜,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左手边不远处于1903年由英国兰诺兹勋爵建造的美庐别墅,默默无语地伫立在长冲河畔。别墅1922年转让给巴莉夫人后,1934年夏天,巴莉夫人又送给了宋美龄。从此以后,蒋介石、宋美龄常来居住,一度成为“主席行辕”。解放后,在**中央会议期间,**主席也多次在这里下榻。
背依大月山的美龄别墅木格窗里透出暖暖灯光,仿佛有人在里面悠悠地讲述着过去的故事……望着那暖黄的灯光,林晓笕大脑里突然滑稽地闪出一个念想——几十年前,大人物们在别墅里思索着关系国家命运的大事;今夜,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在这美龄桥上思索着个人命运的大事,这是怎样的不可同而语却又是同样的一个问题啊……
桥下的河面上浮起了缥缈的晚雾,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林晓笕跺了跺有些冰冷的脚,正准备下桥往别处走走时,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黑头的手机号码,便问:“什么事?”
“到哪去了喂,林总。快来帮我顶一下哦。”黑头在宾馆里急切地喊道。
“有什么事?我在外面。”林晓笕估计是他输光了钱。
“你快来哟,我要出去跑城啰,输了我一千多差不多两千了。”
“你再坚持一下。”林晓笕笑了笑收起手机走下美龄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东谷宾馆走去。
正在总台里看书的瑞香听到大门外响起的踏雪声,抬头见是林晓笕回来了,便笑着问:“林总就回来了?外面冷吧?”
林晓笕笑笑说;“不算太冷。你还没有休息啊?”
“还要守一会儿。”
林晓笕哦了一声就往楼上走去。
望着上楼去的稍显肥胖的林晓笕背影,瑞想知道他是赶去打麻将,不由地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打麻将,而且听说赌得那么大,几千几千地输赢,她简直不敢相信。唉,如果自己有那么多钱的话,那年再复习一年说不定能够考上大学呢。钱,钱,怎样才能有那么多钱呢?瑞香边想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十点了。于是她锁好抽屉,起出了总台去把大门给锁上了。
瑞香关了大厅的灯后摁亮手电筒,慢慢地朝楼下走去。穿过餐厅登上台阶刚推开走廊的门,猛地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寝室门前,吓得她大叫一声:“是谁?”
那人见到手电筒光,忙摆摆手示意瑞香不要喊叫,然后扭向前走了几步,推开房门进去了。那人原来是厨房的宋师傅。
瑞香赶紧走到门前用钥匙插进锁芯里转了转,打不开门,她知道是巧凤在里面把门反锁了,于是敲了敲门,说:“巧凤,是我,快开门。”
门开了,瑞香进去后连忙把门给关上并反锁了,看了看脸色吓得发白的巧凤,笑着问:“怎么啦,吓得不敢见他了?”
巧凤一把搂住瑞香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有什么害怕的?只是不愿意再跟他玩了呗。年纪一大把,一肥腻的,真没有意思。”说着伏在瑞香的耳边轻声地讲,“还是我男朋友好,年纪轻不说,还长得结结实实的,那才叫有味呢。”
“你这个臭巧凤,也不知道害羞。”瑞香推开她,坐在边问,“你男朋友回来了?”
“回来啰,还帮我买了好多的衣服。咳,全都是秋装和夏装,他说那边天很少有冬装卖。”巧凤喜滋滋地说。
瑞香想了想,问:“巧凤,你男朋友在广东打工,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呀?”
“他不要我过去,不放心我呀。”巧凤有些得意洋洋,“他说那边太花了,怕我一不小心做了三陪……哈哈哈。”
瑞香点了她一下,小声地说:“你在这哪不是陪别人啦?”
“你可不要对别人说啊。”巧凤抱住瑞香的肩膀,神色有些紧张地说,“我还不是不小心上当了嘛。我后悔呀……”
“嗯,巧凤,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难道他不知道你不是处女吗?”瑞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农村这是个大问题。
“怎么说呢,刚开始他有些怀疑。我跟他说,有一次我爬到树上去掏鸟儿蛋,不小心从树上滑下来搞破了嘛。反正我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假小子,上树下河爬山跳沟是常事,他也就相信了。”
“你呀,以后真要对你的男朋友好点,否则真是对不起他。”瑞香劝她。
“那是当然的啦。太冷了,我们上睡吧。”巧凤边脱衣服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