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心在地狱

    夜将破晓，天边星光微现。
    靠近楚国边界的一处隐秘的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马蹄声，清脆铿锵，划破了山谷的静谧，惊飞一群群夜鸟，扑梭梭冲上夜幕中的天空。
    转眼间谷中便出现一队轻骑铠甲的黑衣人，当先一人身着玄色锦袍，襟边及袖口绣着明黄色云纹，华贵天然，身后墨色锦缎暗花大氅在空中猎猎飞扬。
    那人身姿英挺，面容神俊不凡，一双锋利如刀的寒眸凝视着前方，只是偶尔隐现几分焦灼。
    终于到了一处谷底，遥遥望见几只火把及恭候多时的人群。锦袍男子低声吁了一声，勒住马缰，马儿蓦然人立而起，前蹄蹬向空中，发出响亮长嘶，然后稳稳停住。
    林子里的黑衣人站成一排，见到他齐齐恭身跪地，“属下恭迎陛下！”
    锦袍男子利落的翻身下马，抬手示意起身，此时后面跟随的黑衣人也都赶到，纷纷下马，站在那人身后，垂手而立。
    男子双眸微眯，眼神中怒意翻涌，面色如镜湖冰封一般。身边的人个个脊背僵直，不寒而栗。
    只听他沉声问道，“人呢？”
    林子里的黑衣人闻言从中间齐齐让开一条道，露出后面的一小片草地。
    火把照映下可以看到草地上侧卧着一个人，细看是个浅绿衣衫的女子，乌黑的发丝散乱的披在脸上和肩上，看不清容貌。
    她的双腿和一只胳膊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明显已经骨折断掉，衣服上和身下有着大片的血渍。
    女子了无生气，无知无觉的躺着。一只苍白的手从沾满血痕的袖口伸出，望之触目惊心。
    那被称陛下的男子冰封的面容瞬间被击碎，瞳孔紧缩，几乎是踉跄的快步抢上女子身前，他缓缓蹲了下去，面容似锥心痛苦又似不可置信，一只手缓缓伸向女子遮住脸的发间，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猛的握成了拳，紧紧的攥着，仿佛在拼命忍耐什么。
    十年，他心心念念的惦记了十年。没有见到她活着的长大了的容颜，却被他一手谋划*惨死。
    是啊，从他决定夺嫡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要被他牺牲掉。
    而他早就背弃幼时的誓言，还有何颜面再看她一眼？
    后悔吗？不。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不可以只为自己活着，不可以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他的肩上担负着社稷和江山，担负着崛起和期望，为了这些，他必须舍弃一切。
    只是此生，心，已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