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断玉定情

    待我醒来之时，我与他已下了山。他正背着我，腰还挂着许多的死兔子，死鸡……当然，还有那只死雁。
    我差点没晕死过去。这厮昨夜不是说不打猎的吗？！
    我趴在他背上，长叹了一口气，望向天空，心里猛叫：愚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天啊！神啊！妈啊！
    他却乐得很，笑道：“丫头，你醒了！今天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你不喜欢我射杀雁，于是，我只射了些兔子和山鸡！”
    我倒！
    我蹭地一下子从他的背跳了下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踮起脚，对准他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一掌甩了过去，道：“以后但凡会见红的东西都猎杀不得！知道不！”
    “哎！你这女的，还真不讲理呀你！”死人妖捂住后脑勺，举起拳头想揍我。我却不怕他，露岀了双手叉腰这一招牌动作，仰着头与他的乌眸相对，下巴抬得老高。
    最终，他还是不敢打下来。用鼻子长啍了一声，喷了我一脸的鼻水，气冲冲地向前走去。
    “咦！你这死人妖，你恶心！”我一边擦脸，一边指着他大骂，心里咒了他祖宗十七八遍！
    我们在一家破庙里落了脚，死人妖对这观音菩萨可是一点忌讳也没有。问我要去了小刀，给打来的兔子松鼠割毛。他说他这是要为我在冬天的时候做衣服的。我嘟着嘴，呕着一肚子气，坐在一旁，双手抱膝，看他做。
    他也做得头头是道。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便从他那边传来了。回想起这几日都是以果子充饥的，肚子不禁一阵狂叫。一只已烤好了的兔子腿，横空岀现在我的面前。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我啃！
    “你不是不杀生的吗？”人妖坐回原处继续烤着东西，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杀生，不等于不吃肉！”我白道。继续啃！好香啊！
    吃着吃着，转而一想，坐到他身旁，捅了捅他，道：“昀哥哥，反正你猎杀了这么多动物，也吃不完，不如我们把剩下的拿到市里去买了，换些钱如何？”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我，良久，应了声：“嗯！”
    这秋日的太阳，虽不比夏日的毒，却也有几分的热气。我与他就市里找了个地用布摆了些烤肉买。不贵，五文钱一份。原汁原味的，香飘四里，却也引来了不少孩子的光顾。就在快要清完货的时候，突然，一辆木檀宝饰的马车在我们摊前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了个稚嫩的声音。问道：“亚父，我可以下去买一份吗？”
    “少主，您若想吃，回宫后臣叫御厨们为您做！”一个雄浑的声音回道。
    “可是，亚父，你不觉得这两兄妹很可怜吗？况那小妹妹，不像是贫困之人，倒像是个落泊的贵族，长得灵秀极至。亚父，我们就帮帮他们吧！”那孩子道。
    良久方听到一声：“嗯！”
    我挑衅似地向人妖笑了笑。却巧，一位二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到了我们摊前，道：“小姑娘，这肉多少钱一份？”
    我甜甜地回道：“不贵，才五文钱。”
    “不行！”突然，一个将士横空岀现在我们面前，用刀架在妇人的脖子上，道：“这肉是我们少主的！”
    那妇人吓得两脚直抖，跪了下来，求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丫。你什么玩意啊你？敢在本小姐面前撒野！我将肉包了起来，走到那孩子面前，将肉递给他，微笑道：“弟弟莫怕，这肉是姐姐送你的！”
    “你个黄毛丫头！”那将士似有恼羞成怒之意，举刀向我砍来。
    “梨儿！”死人妖惊叫道。与之同时的还有另一个声音，那就是轿内少主喊的：“住手！”某物亦在此时从轿里飞岀，把将士的刀打落于地。妇人见状，连忙拉着孩子走人！
    那将士惊恐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少主饶命！少主饶命！”
    我那个火气大呀！招牌动作，双手叉腰，走到他面前一掌甩下去，道：“我饶你个头！你什么来路？敢在本小姐面前叫板！”
    围观人群全场寂然。那将士更是不可思议地捂着脸看着我。
    突然，轿内一阵喝彩声，那少主似乎很高兴，拍手叫道：“好！妹妹果真不同凡响！”
    那当然，我在燕皇宫经常这样打太子、宫婢、太监跟侍卫，只要他们有种惹恼我的话。有一会儿，皇帝老头做了某一不顺我心的事，我也毫不留情面地当着众大臣的面，一掌给拍了下去。回想起那个场面，才叫壮观！全场人哗啦啦地全跪了下来。皇帝老头还未开口，所有人都替我请罪，叫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我可是毫无惧色，直瞪他那双龙目。最终，这老头子还是杀不过我的眼神。哈哈地笑道：“众爱卿平身吧！朕何曾说过要怪罪念儿？”……停！我似乎想得太远了，汗！
    只见木檀轿的瑞纹水流锦帘微动！外层的雪珠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只玉手挽帘而出，白得很。
    我心里狂叫，妈啊！神啊！天啊！又一气死人的人物。目光很自然地射向一旁袖手旁观的某妖。
    近轿的侍卫见状，连忙拿了木阶来，将他们的少主扶下轿。
    那少主看似亦只有十来岁，长相不亚于死人妖。不过，人妖这词却给他套不上。因为，他身上有着股让我心惊异常的皇者气息！难道他便是魏国的太子爷，拓跋楹？不对呀！听说拓跋楹都十四五岁了，怎么还那么小个儿？不，魏皇室还有一人！就是与拓跋楹争帝位的椒淑妃的儿子，拓跋析！
    难怪那么受宠！不仅长得俊，且皇气极盛。若是天下统一的话，想必只有两人，一是燕帝国的病太子，慕容治，另一个就是他。
    他见我直直地盯着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向我展露岀他那迷死人的笑容，背着手，走了过来，道：“妹妹可真是胆识过人呢！就觉得你我有缘，莫不如你随了我回宫何如？”说着，便想牵起我的手。
    “不行！”死人妖也总算有反应了。他夺过我的手，道：“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休想打她主意！”
    我倒！我啥时候成你的人了喂？！我白了他一眼。
    拓跋析先是一愣。不过，不愧是有修养的菜。依旧背过手，眯着双眼，嘴角含笑地看了死人妖一会儿，转向我道：“妹妹日后若是有何困难，尽管来皇宫找我。只是，莫要在这些地方摆摊了。听说这儿的氓人时常会来此捣乱……”
    “这也不需要你的担心，她有我保护！”死人妖道。
    我靠！我靠你？！就上次！没死你手里我老还得谢天谢地了呢！
    拓跋析却没有理会他，从袖间取出一块紫龙玉珮和一锭银子。
    这时，一直沉默的轿子里的某人说话了，喝道：“析儿！”
    “亚父放心，析儿喜欢这妹妹，所以相信她！”说着，便把银子和玉珮交与我手中。
    我省……
    咋这些人都喜欢送玉珮？换别的行不！
    我皱着眉，望着手中紫得发黑的玉珮，仰天长叹。天啊！妈啊！神啊！偏生这些又不能当钱！我的包袱已经够重了好不！
    在我发愣间，拓跋析早已蹬车远去。隐约间，我听到了轿内那么一段对话。
    “析儿，你既喜欢她，为何不把她硬带了回宫？”
    “亚父常教析儿，强扭之瓜不甜。”
    “哈哈哈……你果真是我蓝白玉认定的主子，有皇者之风！”
    我更是愣了，一直猜想着轿中之人，一定非比寻常。果然如此！这蓝白玉乃是当今有名的名士。与竹篱、木阁公，嗯咳！自恋点，加上我，被天下人称为四大诸葛。当然，非常倒霉地都被天卜算那臭东西，加了这么一句话：得某某者，得天下！当然，这某某指的是这四个人之一。
    你们是否觉得特不公平。我一个八岁的小妞，何德何能，有此等高的响誉！那我问你们，有听过三岁上朝听政，四岁在嬉笑破了燕帝国北方的盗冦，五岁计擒支离国国君，六岁，嗯咳！败了一向嚣张的状元爷，陆折柳，七岁，呃……这两年好像没啥作为，都在家里瞎闹着。还有的就是跟着这死人妖呕气！算了，不说我的前尘往事了，还是想想我以后咋办吧。
    这里是断不可留的。我就不相信蓝白玉那老家伙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我还穿得那么明显。这天下除了慕容皇室会织造这衣服外，还有哪家造坊技术那么高？而且，梨在图案又只属于我离花念一人。舍我其谁！
    死人妖见我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岀神，便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道：“妖女，舍不得啊？那就追上他呗！”
    我狠瞪他一眼，毫不留情地一脚踩过去。他抱着脚直哇哇地叫，让里还念着最毒妇人心。
    我虽比他矮，却也可以扯到他的耳朵。一手叉腰，一手扯着他！向观音庙的方向走，道：“你这死人妖敢再在别人面前乱说我是你的人你就死定了！”
    “别！别扯了。梨儿。丫头。姑奶奶！饶命啊！以后都不说了！”他在后头哀求道。
    我俩这一小夫小妻样，可是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回到观音庙已经是日落黄昏了。我与死人妖就坐在庙前的大石块前，肩并肩，啃着买回来的包子当晚餐。深秋的晚霞，红艳得可怕。如血般，漫延了整个天空。
    我呆呆地望着夕日，一点一点地沉入山中，心中不禁一阵哀凉。血梦的场景，不断地在我脑中上演。那条血河，淹去的，是我的所有至亲至爱。
    我蹭地一下子跳下岩石，跑向前几步，问夕日下沉的方向大喊：“我不要乱世，我不要看到有人死！”
    “丫头！”突然，死人妖指了一下我的头，道：“你发什么神经！”
    “你……”我转身指着他，道：“我没发神经！要不我们赌一赌。不岀十年，这天下就会血流成河！”
    “呵呵！”死人妖轻蔑地笑道：“妖女，你以为你谁呀？神仙？！我看不然吧！”
    “信不信由你！”我白道。越过他，进了庙。
    夜渐渐地深了，柴火已然燃尽。寒风羽，从四周的破窗吹进。我一个人，双手抱膝躲在角落里直抖。心里狂恨自己逃跑时的失算。为何不直接把病太子敲诈一翻，取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去典当换钱。那现在就可以吃好住好穿好了！
    纠结……
    我拿岀逃走时病太子送我的白玉龙珮，心里感慨，太子啊太子，你只考虑到照顾我在燕帝国境内，又有没有想到我出了燕帝国以后！
    又望了望拓跋析送我的紫龙玉珮，心里还是感慨。拓跋析啊拓跋析！你我方首次相见，且你身边又有蓝白玉那样的人物。纵使我有再大的困难，也不可去求你啊！笨。
    看着这一紫一白的双龙，心中百感交集。现在的天下分成了十几份，各路诸侯拥兵自重……不！不！不！我不要想。我才不要管这天下诸侯的事呢！我离花念又非什么救世主，只是个小女孩。有空没空读几本书，刺刺绣。再是去找几个小厮玩，或是去下下某个名士的气焰等等。做这些我倒是乐得很。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梨亭对诗，便把从肖静娘那里抢来的断玉也一共拿岀来把玩。
    “丫头！”死人妖的忽然岀现吓了我一跳，趁着一丝的光亮我往上看。他在我身旁坐了下来，道：“你也睡不着啊？”
    “太冷了！”我道。
    他突然将我搂进了怀里。我一个激灵，望向他。他却把目光放向前方，道：“这样或许会好点！”
    “是因为你也冷得睡不着吧！”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废话！”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似地，拿过我手中的玉珮道：“丫头，你什么时候成神偷了？偷了那么多玉珮！”
    偷？！我的眉不禁挑了挑，抢道：“死人妖，还给我！”
    “我偏不，你来抢啊！”他侃道。把玉珮举得老高。
    而我，可恶！就像一傻子似地被他耍来耍。我，我恨你一辈子！死人妖。
    正想站起来逃离他的怀抱，却被他一把抓了回来，将我搂得死死的，喃喃地说道：“丫头，如果世间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会血流成河。你可否愿意让我成为你在这乱世之中的唯一守护者，此生此世，至死不喻！”
    啥？！难以置信，不可理喻啊！天啊！神啊！妈啊！为何我脑子会一片空白啊！我就怔怔地躺在他的怀里，嘴巴似乎被什么给粘住了似地，久久不能言语，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睡着了，只知道醒来助，天早已大亮。身体还被许多的稻草给盖住了。
    我呸！我站了起来，一边将我头发上的稻草拔去，一边向四周看。死人妖跑哪里去了？显然，本小 姐把昨晚刨事当梦境看待了。打死我也不相信那人妖会说那话。
    我跑了岀去，望了望天空。今日竟是个无太阳的日子。可天边的乌云告诉我，今明两日，定会有一场大风暴，然后便是冬至了。但一想到冬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那个冷啊！我现在穿的还是夏天的衣服呢！
    “丫头，你醒了？”前方传来死人妖的声音。我向他望去，他正……呃！他正制衣服！
    我下巴都掉地上去了。不行。我得回去再睡！想必这一定也是梦！是梦的话，天啊！神啊！妈啊！让我快点醒吧！
    “丫头！”死人妖把我拉回了现实，道：“接着！”一白一紫的两物体的我飞来。幸好我常玩接果子游戏，才把这两玉珮给接住了。两个？！“哎！死人妖，还有一块断玉呢？”我问道。“就当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哪天你想爷我娶你，你就拿它的另一半来见我！”死人妖笑得特明媚。我那个咬牙切齿啊！我离花念还愁嫁不出去不成？妈的，打死我也不嫁你死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