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受训灵寺(二)

    自那以后，我学聪明了！我慢慢地抄，我一只手抄，我抄累便睡，我睡完再抄！总知无论怎样，只要不比娘快就行了。这老太婆！我一手撑着歪侧着的脑袋，看着娘那认真的模样，不禁长叹了一声，心里嘀咕道：“女人呐~~就是看不惯别人比她强！”
    娘明显被我盯得不舒服了，抬头微笑问道：“怎么了？”
    我连忙危坐，摇头道：“没！”拿起笔埋头抄经去。
    娘一愣，又复认真去了。
    因为起得早的缘故，解放得也早，走岀偏堂时，方为正午时分，初夏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得我整副骨头都酥了。前方不远处的巨型铜鼎上香烟袅袅，几个小孩在嚷嚷着，不过，不一会儿就被各自的家婢领去了，侍卫们依然如木头般站着，一动不动。几个和尚在扫着些尘土垃圾，没有落叶。
    我自是要跟着娘的，因为这老太婆说，怕我闯祸！
    我纠结……
    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左右张望着.奇怪，咋都静悄悄的？！
    刚和娘拐过弯，迎头便撞上了一个太监。见到娘，连忙行礼道：“参见常寿公主！”
    娘微笑问道：“怎么了？这么急。”
    “皇上让奴才来请公主一家到风尘堂用膳！”
    娘依旧微笑，点头应了声：“嗯！”挥手让他下去，太监低头道了声：“奴才告退！”便退了下去。待太监走后，娘立刻换了脸色，眯着眼.道：“念儿，待会儿你注意点……”
    妈呀~、又来了~~我精神在抱头喊苦。我这几日不是安份得很吗？你用得着时时叮，刻刻嘱吗？
    我嘴一厥，脸一阴，道：“不要！”说完便往前跑，还不忘回天来个鬼脸.道：“现在就给你闯祸去！”
    “你回来！”娘喝道。
    回去？！回去给你罚抄经啊？我才没那么笨坯呢。
    “啊！”我突然撞到一个老硬的东西.跃倒在地上，只听那东西喝道：“哪来的孽种四处乱串？”
    孽种？！你丫的！这个我可气不过了。从小到大没人敢这样骂我的，你骂我孽种！
    我抬头望向那个“东西”，只见她一身珠光宝器，半点儿参拜的样儿都没有，身后跟着的宫娥亦个个气焰嚣张。
    甭说了，她便是张烁的妹妹。因怀有龙裔，荣升皇帝老头的宠妃之一的张淑妃！
    娘见状，连忙赶了过来，陪笑道：“淑妃娘娘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啍！”她挑了挑眉，道：“一个款儿，空得的一个尊贵身份。野人就是野人，还想飞上枝头当凤鳳！”说完便袅挪着腰向前走去。而娘的笑脸，就这样被僵在空气里了，这话戳到她的心了！
    “妖妃！你给我站住！”我忍不住了，大喝道。可下一刻我后悔了，娘喝道：“住口！”话音刚落，便是重重地一巴掌，打得我直扑倒在地上，头冒星星，腥味由我口中溢出。我望着她，泪扑簌簌地直流。那一刻娘也愣了，惊恐地望着我问道：“念儿，你没事吧？”
    “啪！”地一声，我打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摇晃着站了起来，指着在一旁早己气绿了脸的张淑妃，对娘咆哮道：“好啊！娘！你居然为了这个妖妃来打我！你不爱念儿了，你以后别想再见到念儿了！”说着，哭着一把推开她，向长廊跑去，头翁翁作疼得历害.
    因听到争吵声，皇帝老头和爹爹一干人等都往这边赶来。见我这般光景都愣了，将我拦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边哭边推着他们，道：“你们走开，我是孽种，你们别理我，让我去死！呜呜……娘不要我了，你们也别要我好了，让我这朵花谢了吧！省得障了你们的眼……”我越说越乱，搞得众人哭笑不得。
    皇帝老头望向张淑妃，道：“宝绣，你又对念儿说了什么？”
    这会儿张宝绣可来了委屈，哭道：“陛下只疼别人家的孩子，都不管自己骨肉的死活了，我还怀着这东西干什么？枉得被别人当作妖妃！”说着便对着自己的肚子一阵娇打。
    皇帝老头可急了。连忙上去道:“好好好！绣绣别生气。谁说朕不疼自己的孩子的？可念儿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呢？况念儿她不是别人的孩子，她迟早都是我们慕容家的人！”
    病太子向我走来，开口正想说什么。只见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娘，突然向我走了过来。抓起我的手便往回走。脸色沉得恐怖。
    “夫人！”爹爹连忙追道:“夫人！念儿……”“让开！”娘喝道。
    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凶过。一直以来，我对她的印象都是个和蔼的老太婆。纵使我闯再大的祸她都是温和地说我几句，可今天……
    我脸挂泪痕，怔怔地望着她，不敢吐半点儿大气。
    只见她把我扯到了她平日里静修的小佛堂前，喝道:“跪下！”
    “扑通！”地一声，我跪了下来。
    此时，爹爹和病太子都赶了过来，想替我求情。却被娘给关在门外了。任他们怎般地喊叫，门就是不开！
    她从观音像后，拿了条鸡毛掸子。我望着她，害怕地往后退道:“娘，不要啊！”
    “不要！现在知道害怕了吗？”娘说着，声泪俱下。道:“以前你在家里，爱怎么闹，娘都让着你。可现在，这里是灵寺啊！王公大臣，凡有重要身份的人，都在这里！临行前，我千叮万嘱你要谨慎行事，你就不听！你以为每个人都像爹娘那样容忍着你？哪里都像相国府那样，任你闹吗？你还小，你不懂！若是娘就这样让你闹下去，到时候，你进去哪里之后，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以为自己读了点书，可以作点诗就很了不起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没有掌握别人命运的本领，那你的命运就注定被别人掌控！”说完便高举掸子，眼看就要落下来了。
    我大惊，可求救无门啊！门被这老太婆给反锁了。我泪……_！
    我管他掌控不掌控，我就知道，我现在不行动，我这花还真被打残了。挨了一掌还不够，还要受掸子吗？
    我连忙装作大受惊吓的样子，翻白眼，向后仰去。意为:我被吓晕了！
    那掸子果然没有落下来。转而换来的是娘焦急的呼唤声:“念儿。念儿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只听有人撞们而入，爹爹长叹一声道:“你怎么就这样子对她？孩子是要慢慢教的！”
    而病太子却抱着我猛哭，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妖女你别死！”然后便是眼泪鼻涕全往我身上蹭。
    丫的！你脏不脏啊你。拜托，你不顾忌，也得顾忌一下我顾不顾忌啊！
    不一会儿，我被爹爹抱了起来。总算脱离了这个鼻涕虫了！
    爹爹把我抱回了厢房。御医很快便过来了，将我浑身检查了边，道是惊吓过度，开些药服了就没事了。又给我被娘打得有些红肿的脸上了些药。皇帝老头和皇后，惜贵妃等，闻状，也来瞧过了我。也说了我娘几句。而我，只听到她抽泣的声音，没听到她回话。
    渐渐地，四周静了下来，度得人应该都了，我便睁开了些眼缝。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病太子正在一旁婆娑着泪眼看着我。
    他也察觉到了，脸上一阵狂喜，喊道:“妖……”“女”字还未喊出，他的口已被我捂住了。我低声喝道:“不许吵！吵我就跟你断交！”
    他巴泛着眼望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方肯把手松开。
    可我刚把手松开，他立即将我扑倒在床，紧紧地抱着我，低声抽泣道:“念儿，你知道吗？刚才我真的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我被他压得半死。拜托，我的太子爷。虽然你自幼多病，在同龄男孩中算是孱弱的。但你好歹也考虑一下，你比我高大得多啊。我不被打死，就被你给压死了！而且，而且你还把眼泪鼻涕往我身上蹭！
    看在你对我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算！我不把你一脚给踹下床去。看吧！我多给你脸！
    我轻轻搂过他，柔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看，我还能跟你说话呢！”说着，便咯咯地大笑起来。
    他停了下来，望向我，与我四目相对。才发现，他长得也不赖，起码棱角分明。虽一双凤眼为我哭得通红，但我相信，他要再长几年，定是个美男子。
    见他盯着我一动不动地，我便巴眨着眼，问:“你想干嘛？”
    突然，他把手放到我被打肿的那边脸，轻抚道:“疼吗？”
    “废话！不然你让皇帝老头打你一下！”我白道。
    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脸居然慢慢地向我靠近。那一刻，我也不晓得为何，身体居然僵硬地不能动弹！只见他在我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软软地，凉凉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把推开他，捂住火辣辣的脸，指着他道:“你……你……你……你占我便宜！你……”忽然，门外一人影晃动了一下。我连忙道:“有人来了！快点坐好，别说我醒过！”说着我连忙躺了下来。
    他一怔，很识趣地做回了自己的本分工作。在一旁坐着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