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地头蛇
在派出所里折腾了三天,我终于还是出来了。在里面我才知道,原来是小佳先被抓了,就供出了我,这个,不就是没给小费吗?至于把我这样往死里整?
那派出所里的详情就不说了,反正就一个字:惨。
最后,我被罚了八千块钱。那是我这一年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积蓄。
临出来那一天,我给我在浪南市的同学张兴打了个电话。张兴毕业后留在了浪南,据说混得还不错。我叫他来接我一下,我实在没钱了,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
走出派出所大门,终觉得自己像是飞出笼子的小鸟。天色已晚,天空雾蒙蒙地飘着小雨。我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街道旁边的张兴,一下子没忍住就哭了出来,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啊。
张兴走过来白了我一眼,在我胸口捶了一拳骂道:“没出息的,哭个屁,多大个事啊?”
我抹了把眼泪说:“兄弟,你不明白我心里的苦啊。”
张兴笑笑说:“天都快黑了,老子以为你舍不得出来,要在里面蹲一辈子呢。走,哥请你喝酒,一醉方休。”
我点点头,跟着张兴往前走去。
这时,突然一个人拦住我说:“兄弟,能不能帮帮忙?”
只见一个光头,圆脸小眼,约三十来岁,身高跟我差不多,一米七左右,穿着短袖黑衬衣,全身肌肉块块凸起,手臂上横七竖八地挂着刀疤。
我心想不会吧,这才出派出所,就遇到打劫?
光头似乎看出我心中的疑惑,说道:“兄弟,别误会,我也刚从里面出来,在里面见过你一眼,患难兄弟啊。这不,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打个车回家都不行。如果方便,就借给我点,改日一定报答。”
我看出这光头似乎是真的有困难,作为刚出这院门的人,我心里还真有点患难兄弟的感觉。遂对张兴说:“借我点钱吧,帮帮他。”
张兴掏出一百元递给我,我转递给光头说:“拿着吧,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在这地方认识,也算是缘份。”
光头感激地点点头,对我和张兴说:“你们先等等。”
光头转身跑到街边的小卖部,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瓶冰冻的可口可乐和一包中华烟。光头拆开烟盒,给我和张兴一人发了一支,又给我二人点上,又把可乐递给我二人说:“兄弟,一看你就是耿直朋友。这一百元虽然不多,但此时对我来说却是雪中送炭。患难见真情啊,我叫李海军,是这南西县本地人,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说一声,别的我不行,打个架啥的,我最在行了。”光头说时,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刀疤。
我微笑着点点头,心想我又不是古惑仔,打架的事,还是算了吧,我只想好好工作,赚钱买房娶老婆。
光头扭头对张兴说:“兄弟有没有笔?”
张兴从包里取出只签字笔递给光头,光头撕下烟盒里的小片锡铂纸,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我,说:“兄弟,你留着,这是我电话,有事叫我一声,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我接过纸片放进裤包里,笑道:“李哥你太客气了,就一百块钱,不必太在意。”
李海军摇摇头说:“你错了,我刚说过,患难见真情,这笔情,我记下了。我先走了,你们慢耍。”
李海军说完走向街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又举手给我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我对张兴说:“这南西县,感觉像是土匪窝一样呢?”说完,我把裤包里的纸片取出来揉成一团,准备扔进垃圾桶。
张兴拉住我说:“你小子真奢侈,一百块买个电话号码,就打算这样扔了?你太单纯了,这世界上,哪个城市没几个黑势力?留着这个号码,说不定哪天有用呢,反正又不是石头,要你花力气搬。”
我将信将疑地将纸团展开,再次看了看那个号码,这才揣进裤包里。
当晚,我们在离我住的旅馆不远的地方一家苍蝇餐馆里吃饭,两个人无话不谈,我将心中的苦闷一股脑子吐了出来,倒了痛快了不少。不觉间,两个人就喝了十六瓶啤酒,虽然脑子晕沉沉的,但是还觉得意犹未尽。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临座的吵了起来。
我转过身去看,才发现偌大的一个餐厅里,已经只剩下我们两桌人了。
只见身后的圆桌上坐了三个人,一个约三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光着上身,脖子上戴着根小指粗的金链子,另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头黄毛,穿着衬衣,胸前的纽扣全部解开着。而桌旁站着个服务员小妹妹,一脸为难的样子。
由于此前没在意,也不知他们为什么而吵,只见此时金链子突然一把拍在桌子上,粗声吼道:“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
服务员被吓了一跳,低声说道:“老板不在。”
金链子一脸愤怒说道:“扯淡,老板不在,你就少给老子废话,赶紧滚。”
旁边的黄毛小子瞪了一眼服务员说:“听到没有,黄哥叫你滚。”
服务员一脸委屈,拿着菜单就往里屋走,路过我旁边,我禁不住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服务员看了我一眼,刚想说话,突然听到金链子吼叫道:“干什么?”
服务员没敢说,自顾去了。
金链子走到我们桌边,拖了把椅子坐下,说道:“两位,吃了这么大晚上了,是不是也该尽兴了?我这儿要处理点事情,怕吓着你们,你们还是先结了账走吧。”
张兴冷哼了一声说:“这餐馆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叫我们走?我兄弟今儿个高兴,想多喝几杯,你管得着吗?”
我惊讶地望着张兴,他是我高中同学,我对他很了解。这小子平时文质彬彬的,从来没有过什么惹事生非的记录,这时候喝了酒竟然突然变成好汉了?
金链子轻蔑地扭头盯了一眼张兴,说道:“老子跟你说话了吗?”
张兴当即就怒了,吼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临座的两个黄毛听到吼叫,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金链子向两个黄毛挥了挥手说:“冷静。”又转头对张兴说:“小子,出门在外,闲事少管,免得麻烦。不然,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张兴冷笑不语。
金链子见张兴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挑衅地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说:“不服气?”
张兴一把推开金链子的手说:“脏手拿开,别污了我的脸。”
我见火药味渐浓,心想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况且我和张兴不但不算强龙,连虫都不是。遂对金链子陪了个笑说:“黄哥,算了,出来吃饭,就图个开心,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金链子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理都不理,圆瞪双眼,“啪”,一记耳光甩到张兴脸上。
我被吓了一跳,当场愣住。
张兴捂着被打的半边脸,鼻子里竟然嘀出血来,他慢慢转过头看着金链子,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金链子轻蔑笑道:“服不服?”
张兴突然站起来,右手扯过旁边的椅子,抡起来啪地一声砸在金链子的身上,椅子当场支离破碎闪了架。
金链子措手不及,被打翻在地,哇哇直叫。
两个黄毛一把掀翻桌子,操起旁边的椅子,就向张兴砸去。
我当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头扑向其中一个黄毛,将他按倒在地,死死抱住,而黄毛挥拳就向我脸上打了一记。
黄毛扑腾了两下,腾出一脚将我蹬开,抡起一把椅子又向我砸来。
我和张兴二人毕竟本不是经常打架的人,在技巧上差了一筹,几个回合下来,都吃了大亏。
他们三个人将我二人按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一顿痛打,边打打骂:“叫你小子多管闲事。”
打了一阵,我二人被拖出餐馆,扔到路边。我见张兴满脸是血,而我自己脸上也火辣辣地痛,伸手一摸,竟也摸了一手血。
张兴还要站起来扑回去再打,我一把拉住说:“冷静点,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兴这才作罢,从包里掏出手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狠狠地说:“瞧你那点出息,把李哥电话给我。”
我这才想起白天派出所门口那个光头,遂掏出纸片递给张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