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陈老头救了她的娘
幸好,一年后,陈家小媳妇不负众望,又怀孕了。从此,村里人再也没见到她下地干活了。也许是因为她能给黄家传宗接代了,也许是因为黄家担心累坏她怀内的“接宗宝贝”吧!要不她的待遇怎么突然会升上了天?
可是,好景不长,原因是她生女不生男,尽管她生的女孩十分漂亮可爱,皮肉细嫩,双眸乌黑,显得聪明又伶俐。但她们认为她没有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女孩是要出嫁的,在这里没有资格传宗接代。
月满了,她的待遇又一下降落了地,继续着她没日没夜的劳作。全家所有的家务农务几乎都落在她身上,累得她筋疲力尽,加之吃不饱,穿不暖,瘦得她皮包骨头。黄家眼看在她身上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了,虽然与典约期还有3个月,黄家就连打带推把她赶出了家门。
出了黄家门,陈家小媳妇就火速赶回陈家村,她觉得还是她的前夫独眼老大对她好,就决定回家全力侍夫养女。可是,苦命人屋漏偏遇连日雨,她的原夫已在一年前病亡了。陈家嫌她拖病带女,不仅不让她进门,而且,连看一看女儿的要求也被陈家无情地拒绝了。
可怜的张囡,从此,带着小女夜宿灰棚,日流村寨,沿街讨饭。那年月,想自食其力,找点事做做,赚点钱糊口,也难,尤其是体弱有病拖儿带女的女人,就更不可能了。当时又没什么富人,讨碗汤喝都不容易。因此,张囡只能拖着病体,带着小女,不顾羞耻,低声下气地谋生街头。
一碗汤,一勺菜地,饥一顿饱一餐地又熬过了三年,背也驼了,脸也黄了,这时真的象个老太婆了。
流落到清泉镇的那天,张囡病了。傍晚,她到溪沿找水喝,病倒在溪沿埠头旁。幸好,吉林巷58号的孤老头陈忠到溪沿洗衣服,听有一个小女孩在哭叫,上前一看,发现小女孩拉着奄奄一息的张囡哭得死去活来,立即扶起她,把她背回了家。尽管她闭着眼,人事不知,但陈忠还是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给她慢慢地喂了凉开水,然后,喂了一些稀薄的米汤。苦命人不易死,心地善良的孤老头只给张囡喂了茶水和稀饭,张囡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张囡虽然醒了,但不说话。她静静的看着陈老头,微微低垂着眼眸,长长的乌黑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了阴影,陈忠也不问张囡什么,只是默默的、温和的坐着,亲切而宽容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脾气急躁的孩子,而他则是一个好脾气的母亲。小女孩吃饱了,就乖乖地呆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好心地陈老头,一会儿看看她不知如何是好的妈。
看了一会,陈忠终于象可以打动铁石心肠的魔鬼,温柔地变换着声调呼唤了张囡两声:“朋友,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张囡好象她有些羞于启齿,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居然流泪了!
“有困难没关系,说出来,只要能帮得上,我帮你呀!等一会,我送你到医院看看……”尽管张囡不说话,当时,陈忠并不知道张囡为什么不说话,他是那么真诚、那么热情,这些话让她微微的变了脸色,仿佛某种伤痛正袭击着她,更好像一根针突然扎进了她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她流露出来的痛苦的眼神让他都为之心碎,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有这样绝望的、深受伤害的,流露出凄凉与孤独的眼神,陈忠想起自己在遭受不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可是现在属于他的苦难已经结束,而这个比他更柔弱的女人却还在饱受折磨,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她更为怜惜了。
陈忠早年丧偶,无子孑然一身。3年前刚从市木制品厂退休,一直孤单单地住在这个巷子里,每月的退休金,省吃俭用,还能余款20多元,他看张囡病得不轻,就连夜背她到医院看医生。医生看看生病的象个要饭的,想拒医,看看送病人的人,又象个城里人,尽管夜深了,医生还是准备给病人认真看一看,就看着病人问:“你哪里不舒服?……”边问边在病历上作记录。
张囡吃力地说:头晕,没力气。
医生就拿了个小东西,掀开了张囡的嘴看了看她的口腔,发现她的扁导体红红的发炎了,醒夜的医生也没什么耐心,既然问不出什么,只得“例行公事”,量量体温,看看气色,测测心跳,然后,开了点感冒药,就把他们打发了。
陈老头把张囡带回家后,先把她靠在竹躺椅上,然后在外间铺了一张木板床,让张囡和她女儿睡在外间,并把自己的被子给她们盖,自己则用床垫盖盖,躺在硬床板上将就着过夜了。
幸好,张囡患的不是什么大病,用了药,吃了饭,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病就转好了。早上,陈老头起床,烧好了稀饭,张囡自己起来了,喝了整整两碗,吃得津津有味。
到第二天傍晚,张囡就起身动手帮助陈忠整理家务,洗衣做饭了。陈忠不让她干,说她身体虚弱,要休息休息,她说:让她帮他做点事,以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他只好随便她了。
仅一天时间,张囡就把陈老头的灶头桌椅擦得清清爽爽,碗筷家具洗得白白净净。陈忠心里想,张囡虽然是个流落人,但人既和善又勤快,干起事来,心灵手巧,从心里开始有点喜欢她了。其实,在她看来,报答救命恩人,这是唯一的办法,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