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秘魔暗影3
楼飞面沉如水,正色道:“峒主,或许百毒教已经在开始筹划着对付十八峒的计策了。百毒教在苗疆的势力完全可以同十八峒以及阴月教分庭抗礼,据在下查证,百毒教今日正在秘密前往中原各处搜罗毒物,数量之大,让人为之震惊。而那些神秘的毒物,却已经被悉数运会了苗疆,并且已秘密炼制成某种神秘的蛊毒。晚辈相信,那便是百毒教用来对付十八峒的强大武器。”
听到楼飞有条不紊的分析,木巓也显出动容之色,沉吟道:“看来他们也终究不安分了啊。”接着他神色一凛,紧握拳头,“哼,裘潜渊那匹夫,以为我十八峒会怕他们那些歪门邪道吗?他们有他们的蛊毒,我们也有我们的术法,降头术,萼仙道,我就不信,我十八峒能人辈出,会怕了他们。”
蓝夜道:“峒主,此言差矣,万万不可轻敌,裘潜渊乃是当世毒之一道的奇才,他若全力迎击,须当仔细应对才对。”他态度温和,极力劝说。
璟睆道:“除了百毒教,我相信峒主对阴月教也一定有所了解吧。虽然阴月教表面上广施仁义,然而暗地里所做的事情,不必我多说,峒主也应该知道一二。苗疆一共有三股势力,相互之间表面上平静无争,然而很快,当百毒教首先打破平衡之后,我相信,十八峒必然无法置身事外。而阴月教,到时候恐怕也会有所动静。”
木巓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逐渐缓和。“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很清楚,总有一天,苗族所有的力量会交锋在一起。”
璟睆肃容道:“那就还请峒主早做准备。”
木巓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道:“为何你们会如此紧张我族的安危,你们又有什么样的目的?”这个人果然是明察秋毫,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很快就看透了他们的心思。
“我们的确有我们的目的。”蓝夜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如同一泓脉脉的泉水,让任何人听之都会心平气和。他仿佛就是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能让所有的人、即使是敌人,都听得见他的声音。“我们的目的,就是获得阴月教的冷湖沙月镜。这件至宝,关系着中原武林的安危,更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安危。若是中原武林动荡,战火蔓延,苗疆必定也会受到波及,无法置身事外。”
木巓道:“你说得倒很是直接,不过却很有道理。中原武林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剑圣在杭州城坐化,而他的至宝仙羽翎又下落不明。传说仙羽翎就是开启天心之城的钥匙,而天心之城里的九阙通神令,却是可以改变天下命运的神物。魔尊又率领魔门大军攻打了玉茗山庄,看来正邪之战,是在所难免了啊。”
一时间,璟睆、蓝夜、楼飞,都惊讶于木巓对中原武林情势的了解。看来这个苗族的峒主,虽然处于边塞之地,却是坐观天下大势。此人果然是雄才大略,难怪苗疆在他的治理之下可以富足安康。
木巓道:“你要我帮你们取得月宫里的冷湖沙月镜,有什么要求?”
璟睆道:“听说峒主有一件蛊中至宝,名为彩颜千幻,不知峒主可否将此蛊借给我们。”
木巓略微沉吟,“彩颜千幻蛊,可以改变宿主的容貌,让宿主幻化成天下任何人的模样,不过时间只有三个时辰。你要这彩颜千幻蛊,莫不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容貌,混入月宫,伺机透出冷湖沙月镜?”
璟睆毫无遮掩:“不错。”
木巓道:“那你们又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条件?”
楼飞道:“大战在即,我想现在峒主最需要的,应该是人力吧。不瞒峒主,在下乃是天刀门的少门主,而璟睆姑娘却是天玄道宗道心诀的修炼者,在宗内的地位甚至高于宗主。凭我们两人的身份,自然是可以调动充足的兵力,一定可以保证峒主在此战中处于不败之势。”
木巓负手沉默,心里却运转过许多念头——的确,这个天刀门的少主的确了解他现在的处境。苗人在他的治理之下,生活富足,无忧自得,早已忘记了改怎样打仗。百毒教不仅有着举世无双的毒技,更加有着善战的教众。倘若他们贸然来犯,苗人又该如何抵挡?这也是他日夜担心的问题,如今既然对方可以解决燃眉之急,那么将彩颜千幻蛊给他们又何妨。只是若然这样,自己以后就再也无法看到那张温柔美丽的脸了。
他豁然握紧了拳头,将脑中唯一一丝个人的贪恋碾碎——如今自己的族人正处于危亡之边,他身为族长,又怎可只顾自己。只是牺牲一个人的念想,就可以拯救全族,甚至拯救天下。他仍然会像十年之前一样,做出正确的选择。
木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们。只不过彩颜千幻蛊,要三日之后方可给你们。”他并非有意推脱,只不过那种蛊,此刻正种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好,峒主身为英雄豪杰,我们自然相信。”璟睆也豪爽地答应了。“那我们即可调集门人,让他们日夜兼程,赶到距腾冲三百里之外的望月郡等候,我们也会尽可能助峒主主意百毒教和阴月教的动向,看看裘潜渊究竟在打什么样的鬼主意。”
木巓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就要有劳各位了。”他看着窗外,目光又变得悠远起来,似乎怀着极重的心事。
蓝夜道:“前辈,彩娜如今被月神抓走,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救她,她一个人在月宫里,我……”
木巓道:“彩娜是我女儿,我自然会去营救,不劳蓝公子费心了。你和小女也只是萍水相逢,也不必为她太过担心。那丫头一贯调皮,爱惹是生非,这次让她受点教训,以后就可以让人省心不少了。”
“不,彩娜是我的好朋友。”蓝夜的神色有些激动,目光雪亮,“她并不是任性才跑出去的,在家里,她已经呆不下去了。峒主难道真的宁愿相信自己的妾室,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木巓冷冷地道:“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你又知道什么,那个丫头,她不喜欢继母,便三番两次陷害于她,就算她自己不走,我也打算将这逆女逐出家门。”
楼飞还从未看到过温和的蓝夜如此激动,只觉得有些错愕,不过他觉得此刻不宜和木巓闹僵,刚要劝阻,却被璟睆用眼神阻止。
“峒主在私自然可以不在乎彩娜妹妹,不过峒主您的妾室裘媚娘,却不得不防。”璟睆脸色冰冷,听到木巓如此不在乎彩娜,不禁现出不悦之色。又见他如此维护裘媚娘,更加心有愤怒,“若是峒主千防万防,却未曾防得了枕边人,那所有的努力就都要白费了。”
木巓刚要辩驳,可是却陡然一窒,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出口,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看到他奇怪的表情,蓝夜和璟睆均是一怔,不知道木巓究竟在考虑些什么。他们知道,像木巓这样英明的人,是断然不会被女色所迷惑的,然而从他的举止中,不难看出他似乎特别维护彩娜的继母。
“算了,总之我保证,绝对不会因为媚娘而耽误大事。”木巓似乎有些疲倦,“你们若没有别的事,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三日后自会履行承诺,将彩颜千幻交予你们。至于潜入阴月教盗取冷湖沙月镜,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蓝夜上前一步,昂首道:“我还想说,我之所以对苗疆的事如此热心,那是因为这里有我美好的回忆,在这里,我认识了我最好的朋友彩娜,我们之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不想让这片承载我美好回忆和珍贵友情的地方,被斗争所污染。所以,我要尽我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这里。”
木巓收回了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那一刻,就在夕阳的光辉里,蓝夜脸上的神情坚毅而澄澈,有着一种孩子气的倔强和跋涉者的执着。那种神情,竟然让这个苗族的王者心里微微一震,血液澎湃。
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少年,的确与众不同。
然后,蓝夜礼貌地拜别了木巓,便和璟睆还有楼飞一起走出了竹楼。
当彩娜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揉着沉沉的眼睛,她有些虚弱地坐了起来。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彩娜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头,嘟着嘴喃喃自语。忽然,她想起了暗室里的情景,心脏不由得突突之跳,她急忙扫视了一眼房间,骤然一惊——房间的屏风之后,正站着一个人。虚幻的黑色轮廓如同冰凉的羽翼,拂过彩娜颤抖的身体,让她全身陡然一凉。
“你是谁,快出来。”虽然心里害怕,可是彩娜还是壮着胆子,大声说话,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
听到她的话,屏风后面的人影动了动,然后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人,盈盈一动,宛如月光遍洒而来,拂过一阵清凉和明亮。只是那人却带着一副玉制的面具,让人看不清面貌。
可是彩娜却觉得,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坏人,因为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反而有一种温柔的感觉,似曾相识。对了,她还记得自己刚到月宫的那几天,曾经在圣湖的对岸见到过一个人,似乎就是眼前的这个白袍人。
彩娜不再恐惧,反而对那个人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微笑:“刚才在暗室,是你救了我吗,所以我才没有被裘媚娘发现?”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出声。
彩娜展颜笑道:“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晚肯定逃不过那贱人的毒手。”然后她不禁露出了好奇之色,道:“为什么你带着一个面具呢,可不可以摘下面具,让我看一看你的样子?”
就在那一刻,彩娜清楚地看到,那个人身体中如同流过了一道冷电,全身一震,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连连摇头。
彩娜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那个人似乎有些慌张,匆匆走到了门边。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听到了彩娜的话,那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脸上戴着面具,可是彩娜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人脸上此刻的表情,是悲伤的。
很奇怪的感觉啊,在彩娜尚自犹豫之际,那个人回过头来,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便夺门而出,待彩娜追出去,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巨大宫殿,彩娜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时也变得和这宫殿一样空旷,似乎有一个洞盘踞在自己心里,越来越大,如同漩涡一般扩散,让她觉得越来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