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边是你的右手 二（2）

    凌家老爷子一生从武，但偏偏最爱诗书辞赋。这从他给孩子起的名字上看得出来。女儿就叫做娴静淑雅。儿子本来要叫做威武雄壮的，没凑够数。对孩子凌老爷子从心底里是爱的，但这爱的表达方式有些不同罢了。一辈子征战沙场，心和意志都磨砺得坚硬无比，他也很想对孩子们温和慈爱的，可就是学不来样儿。于是凌家就成了典型的严父慈母。
    三女淑儿五岁上因为生肺炎被医生错误注射导致过敏早夭时，所有人都看到，凌军长一夜间憔悴了许多，这情形连跟他多年的参谋长也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一次战役中，凌军长手下一名团长牺牲在前沿阵地上，连尸骨都没找齐全。
    淑儿出事时，凌军长正在开会，他坚持开完会才回去。他抱着淑儿小小的身体坐了许久，只说，行了，葬在园子里吧。凌家后院是一大片园子，有果树有菜地，都是勤务员在打理，凌家老爷子有空也侍弄侍弄。淑儿的坟头小小的，按凌老爷子的意思，每年清明大家都在那儿站一站，并不培土也不供奉，现在，那里绿草萋萋果木繁茂早就看不出有过一座小坟了。倒是老爷子常常去那儿转一转。
    淑儿和小雅是双胞胎，因着淑儿的早夭小雅就得到双份爱，和大姐二姐相比，特别不听话，脾气还暴，除老爷子她跟谁都敢顶嘴。也亏她是舞蹈演员，身姿的柔软曼妙多少掩饰了性格上的棱棱角角。即使这样，都三十了，还没见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有时老太太忍不住也说她一两句，她说什么？中国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能一直单身倒也不失为一种贡献呢。有一次她又说这话，凌武就笑，她立刻指着凌武，小武你别多嘴，要不是淑儿去了妈才不会要你！噎得凌武当时就说不出话，她自顾哼着歌出门了。
    小雅话说得直接一点但也是真话。没了淑儿老太太总想要补上这个缺，好让老爷子娴静淑雅配成套。谁知却再生了个儿子，这时候凌家大女儿娴都已经十五了。这结果不亚于无心栽柳，全家上下皆大欢喜。
    凌武长大一些，大家一致认为，小武和淑儿长得最像。凌武看过淑儿姐姐的相片，五岁生日照的，还是黑白的。凌武嘴上不说心里不以为然，怎么会最像？我是男的她是女的。
    凌家儿女中管教最宽松的就数凌武了。大姐娴二姐静小姐雅大哥威无一例外地进军营穿军装，独凌武一直按自己的意愿学习并工作。当然，在凌家所有孩子里凌武的学习成绩是最好的。小学到高中甚至大学无一不是重点，甚至他学了在当时还算冷门的市场营销家人都没表示异议。只是凌武在放弃了分配单位时老太太嘀咕了几句，那可是国营指标。但紧跟着大批工人下岗企业或倒闭或兼并，多少在国企机关里的大学生惶惶不可终日地奔波求职，而此时的凌武已经在一家外资通讯公司做了一个部门经理，风光无限，凌妈妈也就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