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三十三
媳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幽幽的道:“只要老爷多疼奴家一些,就让奴家做牛做马,奴家都愿意。”
黄财主听得直打自己的脸,可又无可奈何。万一老伴等不及了,一把火将老窝烧了,不但没人送终,就连吃喝都成问题。没想到我老黄辛苦半生,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孩子夭折,媳妇肚子又瘪瘪的,怎不让她怀上一男半女再去?
黄财主想了想,心里难受。暗想要是九木匠能和她成事,让她怀上,我倒少这份心。看她门虚掩着,一定是怀春了。与其给别人方便,还不如我自己方便。她年轻漂亮,谁见了不喜欢?
黄财主想到此节,又觉得这事很正常。回去告诉老伴,老伴只想她有个孩子,不管黄财主想啥办法,也得让她怀上。黄财主只得每晚都来,也把个媳妇乐得全身酥软。
老九在他家做完工,便向黄财主告辞。黄财主见他做工很细,又留他做了两口棺材,以备他夫妇二人百年后用。老九见他家伙食以及开的工钱都还不错,不像别的财主家,便又留了下来。
老五打听得老九做完了工,脚还以为他要到别处去,可等了几天,都没动静。再细一打听,原来老九还要给黄财主夫妇割棺材。老五计上心来,又想来害老九。
打定主意,悄悄的摸进黄家大院。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黄财主家的水缸,放了只有针孔大的木偶。这回就是老九有通天的本事,也看不出来。黄财主家的人,包括老九,喝了那水,上吐下泻,痛苦不堪。
黄财主只得命家丁去请大夫,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老九苦得很,拖得面黄肌瘦。心想一定是老五搞鬼,如果去叫老王,又怕他年迈不愿前来。可这样挨着,迟早都是一死。
老九便将要去请老王的话说了一遍,黄财主也答应让老九去。老九临行时,吩咐黄财主,一定不要泄露风声,免得更遭横祸。黄财主吓得不得了,又到处延医,还得替老九装着做棺材的声响。
老九回去和老王妻子等相见,相互道了离别之苦,将挣的银两,交给了佘芳。又让佘芳送些去给老四,接济他们的用度。才坐了一会,便将这次的来意告诉老王。可也奇怪,回来吃的是干粮,喝的是山泉,又不拉肚子了。
老王听了,捻须道:“这倒奇了,我是走不得远路的人了,开几个方子,你带过去,要是是这病,服下一定没问题。你让他们每人服两剂,要没好转,就别再服了。”
老九领命,又将回来了自己又不拉的话说了一遍。老王迟疑道:“你去黄财主仔细查看,说不定是食物问题。让他一处一处的排查,有可能是水源问题,也有可能是别的问题。”
老九也不想再让老王出去折腾,带了药,便朝黄财主家而来。黄财主见他没请来大夫,心里有几分不乐。但见他带了不少药,忙让下人拿去煎服。老九低声道:“黄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财主早拉得全身乏力,行动不便。捂着肚子,朝老九道:“有什么话,你都尽管说来,不用拘束。”
老九沉吟道:“我来时,听老王说,可能是食物中毒,让一处一处的排查。”
黄财主一听,脸色大变。憋了半晌,朝老九道:“可以前都没啥问题,怎么会突然就得了这病?”
老九站起身,走到窗边,见没人影,才道:“就怕有人动了手脚,在水源或者别的地方放了药。我看这病来得突兀得很,怎么整个府上都得了这病?我在这里拉,可回去这几日,又不拉了。”
黄财主朝老九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便命下人去院外取水。煮药煎服了,果然好了。老九走到他家的水缸去看,虽见不到什么污秽之物,却觉得不干净。忙叫人将水缸倒转,仔细清扫。
清洁了半晌,不见一物。老九疑惑不已,细细的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东西。不禁朝黄财主道:“这口缸,不能再用了。”
黄财主也不多说,听老九的。全府上下,服了他的药,都好了。但老九害怕老五再来,让黄财主命府上所有的人装着还在拉肚子的样子,瞒过左右邻人。
老九不敢将是老五做鬼的事告诉黄财主,免得横生枝节。又没抓住老五,万一到时他狡辩,还害得自己没法辨清。
老九加工加点,赶造出两口棺木,趁夜结了工钱,悄悄的离去了。老五打探不出老九的下落,闷闷不乐,整日在黄财主家院外晃悠。可不曾想,老九早已离去。
老九换了个地方,不在那附近做工。不但为了躲避老五,更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和老五斗智斗勇,他渐渐的觉着其乐无穷。
他每到一处,都有人认识他,早又有一胡姓人家留他下来,给女儿做嫁妆。老九有几分害怕做嫁妆,弄得不好,又弄出唐家的那种事来。闲时打探老五的下落,不让老五再来坏事。胡老爷子只有一女,打算招赘一女婿,是东街刘大户的儿子。刘大户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两家联姻,是想壮大两家的财力。
胡老爷早听说老九鬼斧神工,做出的家具不但精细,用它装米装衣服,永不腐烂褪色。更有一件,用抽屉放了银子,那银子用了不但不会少,反会增多。他早有打算,到处命人去找九木匠。可这九木匠,也神出鬼没,难得遇上一次。
胡老爷偶然在西街一逛,竟遇着了老九。他一眼认得是九木匠,上前搭讪几句,便说起女儿要出嫁,找他做工的事。老九也不推辞,答应了胡老爷。
胡老爷满心欢喜,回到家里,给夫人说了。夫人多个心眼,啐了胡老爷一口道:“难道你不记得唐家的事了?即便不是九木匠做的,可有人和九木匠作对,到时弄得咱们的女儿名声不好,让她下半辈子怎么做人?”
胡老爷忙劝他夫人道:“孩儿她娘,唐家不是四处捉拿那人吗?咱们这离唐家不远,我相信只要那人出现,必将他拿下。唐家人对他恨之入骨,只要他在这一带现身,保准他逃不出唐家的手掌心。”
胡夫人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喝道:“你个丧门星,不听老娘言,吃亏在眼前。我可告诉你,事情都过了那么长时间,唐家可能早就将这事忘了,还有心去捉那厮?”
胡老爷来了气,朝夫人一瞪眼,喝道:“那你说,请谁来做家具?”
一句话,问得老夫人没了言语。除了九木匠,别人做出来的家具,又看不上眼。不禁叹息道:“看来还得请他了,只是他在的这段日子,派人严加防范。去唐家抄了那人的貌相来,只要他接近,就把他拿下。”
胡老爷得了这话,便去唐家模拟了画像,带了回来。
老九来到胡家,听说他家也在捉拿老五,不禁心里好奇。等问了个下人,才知道他家也是怕了。
老九心想,这人要不习好,总会被人防着。如今他家处处提防,我倒省心不少。只是这老五来无影去无踪,防不胜防。任你胡老爷守得严密,他要来,挡也挡不住。
老九才把动用的家伙放下,便见胡老爷来请他去喝酒。老九觉着胡老爷盛情款待,便大大咧咧的去喝了一通。席间,胡老爷难免问起当年唐家的事。老九一一的说了,胡老爷便将画像递给老九道:“九木匠,这个人,想必你应该认识。”
老九一看,不是老五是谁?但也只得摇头道:“这个人,看起来倒有几分熟悉,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不认识。”
胡老爷打了个哈哈,拍着双腿,微微一笑道:“九木匠,兄弟情深,不好说出。可他却不把你当成兄弟,你还为他保全什么?”
老九一怔,心想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兄长?难道你也派人打探他的下落?
老九忖了忖,摇摇头道:“胡老爷,这人我的确不认识。”
胡老爷见他否认,也不揭穿他的心事,忙让他喝酒吃菜。老九吃罢,便向胡老爷道:“吃喝都好了,我得去开工了。一会老爷过来,指点一下小的,看哪些木料做啥,哪些木料用来做什么。”
胡老爷嗯了一声道:“九木匠,不着急。你来府上,但凡所需,吩咐管家一声,他就会给你送上。要是下人们违拗,你直接来给我说就是了。”
老九应了一声,便走出去了。心想老五再这样,被人抓住,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我要怎么帮他,才让他不至于死在这些人手里?老五做得太过分了,难怪有那么多人防着他。
老九回到下处,叹息一声。总不免有种寄人篱下,不能随心所欲之感。回想起当年在一线天的威风,可能这辈子,再也没了那种得意之感了。
老九沉闷地坐了半晌,见胡老爷走来,亲自命下人翻了楼上铺着的木板,一一翻下屋来。胡老爷便又给老九说了,哪种木料做橱柜,哪种木料做椅子,哪种木料做衣柜,哪种木料做桌子,一一的交待清楚,才走了开去。
老九记在心里,计算时日,想必在胡家,至少得待一月。他见胡家对他不错,每件东西,都做得恰到好处。胡老爷看了,也非常喜欢。
老九见有人把守院子,又有家丁防着院外,心里放心了许多,还以为老五不敢再来,渐渐的把一颗心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