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

    佘老爷子静了一会,觉着不甘心,派人去看庄少清死过去了没有。下人去探了一遍,说还有口气活着呢。佘老爷子冷哼一声道:“你去告诉他们,要害活着,就先留着他,我还有用处。”
    下人急忙去回了几个动用刑具的家丁,家丁们得了口谕,都不敢往死里弄。一家丁有些失望地道:“我还从来没见过男的坐铁驴,眼看着就能见到了,可老爷他又不让了。”
    另一家丁冷哼一声,啐道:“你个没肝没肺的东西,坐铁驴是很痛苦的事,即使当时不死,也会被折磨而死。像这样标致的一个小白脸,打了他一顿,都够他受了,更不用说坐铁驴了。”
    正说着,只见佘老爷子走来,吓得两人急忙噤声。
    佘老爷子歪斜着脑袋,朝地上的庄少清望了一眼,呵斥两人道:“都是一群粪桶,连个人都还没打死。”
    两家丁一愣,正要挥动大板动去打,却被佘老爷子扯住木板道:“你们真还以为老爷我想打死他?留住他的狗命,还可以和庄老爷子谈条件。我就不相信他会那么狠心,虎毒还不食子呢。把他抬进去,找个郎中医治。”
    家丁对望了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得将庄少清抬起,往屋里去了。佘老爷子回到客厅,找来文书,朝他道:“急给我修一封书,就说庄少清在佘家营安然无恙之类的话,将它送给庄老爷子。”
    文书领命,急急的修就,递给佘老爷子。佘老爷子看罢,略作了修改,命四个家丁前去送信。
    文书似想到何事,朝佘老爷子道:“老爷,送信给庄老爷子,必经一线天,难道就不怕被一线天的人给抓了去?”
    佘老爷子捻须一笑道:“你所虑极是,不过老九还没那么聪明。我派的是四个人,四个人送的是同样的信,他们同吃同住同行,老九还以为四个人身上,只有一封书信。”
    文书哑然,心想我只写了一封,难道老爷不相信我,还写了别的信交给他们?正犹疑间,佘老爷子捧腹大笑道:“你不用猜了,其余三人,都带着庄少清身上的贵重物品,庄老爷子见了那物,比见了信还重要。”
    文书扑通的一颗心,顿时才停了下来。朝佘老爷子道:“老爷果然聪慧过人,小人佩服。”
    佘老爷子自鸣得意,淡淡一笑,朝文书喝道:“你下去吧,我要静一静。”
    文书听了,只得下去。
    佘老爷子朝文书的背影瞪了一眼,心里冷笑道:“如今的形势,我一个人都不信。你也可能投奔一线天,你以为你拍我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信了你?”
    佘老爷子忖罢,朝门外喝道:“来人。”
    门外闪进一个家丁,朝佘老爷子躬身道:“老爷,小人在此。”
    佘老爷子微微一笑,朝家丁道:“你速往一线天一趟,看看老三葬在何处,打探确实,速来报我。”
    家丁只觉得莫名其妙,老三葬在何处,关他屁事,怎样派我去查探这事?深入一线天,那是很危险的事,这苦差我才不愿干呢。
    家丁顿了顿,只得应道:“是,老爷。”
    佘老爷子看出家丁极不情愿,随即道:“只要你做成这事,以后佘家营的事,慢慢的我就交给你去管。”
    家丁听得此言,比什么都还管用,忙道:“多谢老爷栽培,小人这就去。”
    佘老爷子见他转身去了,冷哼一声,喝道:“都是一群见利忘义的东西,不拿这些来驾驭你们,想是我驾驭不住了。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没一个忠心的。我佘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想和我斗。”
    家丁兴冲冲的来到一线天,听说一线天各处的隘口有人把守,就连大,都用铁水浇铸。家丁暗自叹道:“这样一个苦差,要不是答应我让我接管佘家营,我才不去冒这险呢。老家伙心血来潮,想必又想打一线天的主意了。”
    正说着,忽听得一人喝道:“什么人,胆敢闯一线天?”
    家丁还以为被发现了,吓得连忙一躲。过了片刻,才见一人晃晃悠悠的走到隘口,朝隘口上的人招手道:“去告诉三爷,我是王医生。”
    家丁大喜,忙将身上涂满了泥水,随着王医生的身影,悄悄的潜到隘口。
    隘口上把守的人听了,朝老王道:“九爷说了,只要是王医生到来,报上姓名,即刻放入。王医生,九爷正等着你呢。”
    老王忙爬入一线天隘口,飘然而去。
    家丁觑准机会,见众把守隘口的人松懈了,一跃身子,黑影几闪,已进入一线天内。众把守隘口的人手握长枪,见了黑影,空放了几枪,也不去追赶。吓得家丁屁滚流,一路奔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个安身之处。
    家丁喘息一阵,朝一线天各处望了一眼,赞不绝口地道:“果然是个好所在,四围环山,中有一流水,清澈见底,鱼儿游波,悠闲可见一斑。只是我在佘家营劳碌,也没见有在一线天众人的清闲之处来。”
    正忖了忖,听得一个声音道:“绵羊,你那媳妇死了,怎么没想着新娶一个。你家和九爷交厚,给他说一声,就给你弄一个来了。”
    绵羊的话音道:“找九爷弄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货,哪一个不是不拉几的。才过门没多久,指不定就和那个野男人私通了呢。”
    先说话那人冷笑道:“有一个总比你用手强,我可告诉你,要九爷给你找一个,以后九爷都眷顾着你。你别没正经的,你看九爷这些年,活得多正经?找他给你介绍一个,一定是好人家的闺女。”
    绵羊啐了一口,喝道:“罢,罢,以后少提这事。”
    那人被绵羊吐了一脸的口水,只得住口不说。
    家丁一听,心想还有这好事,难怪一线天的人,个个都过得比较踏实,原来这里的老爷处处为他们着想。可惜我身在佘家营,老爷却不怪我们的死活。只有我们干对了事,才给我们一点好处,可那点好处,和一线天相比,简直是差多了。可做错了事,不是被打板子,就是被坐铁驴。我还要回去吗?
    家丁顿了顿,暗自叹息一声道:“我若不回去,被一线天的人发现了,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现在就回去告诉老爷一声,说三爷还没下葬呢。”
    家丁主意打定,悄悄的潜出一线天,朝佘家营去了。
    绵羊猛然间见有人驰出,正想叫唤,却被先说话的那人扯住道:“让他去吧,一定是佘家营派来的探子。咱们一线天守得这么严实,即便他进来了,也是毫无所获。绵羊,我说的话,你考虑考虑。”
    绵羊发怒了,喝道:“我说黑二狗,你不几十岁的老光棍了,怎不找九爷给你牵牵线?整天在我面前唧唧歪歪,是不是想女人了?那我告诉你,对门杨苗子家的闺女,可是人人皆知的卖货,你要去给她老爹一点好处,保准让你爽个够。”
    黑二狗听他话说得难听,低声道:“绵羊,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你考虑。你看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想那有什么用?要是能给我找个稳定的,我也是情愿的。可那些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谁愿意跟着我?”
    绵羊听了,放声大笑,指着黑二狗道:“你还怕留不住一个女人,把你的本事使出来,她想走都不愿走。”
    黑二狗一愣,瞪了绵羊一眼道:“你是说我不行?你要行,怎么会把媳妇送给属牛做那事?”
    绵羊此时,再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发着,抓起黑二狗的头皮,便是一拧。黑二狗急忙闪躲道:“绵羊,大家都知道的事,我不过就说说,你发这么大火干嘛?”
    绵羊听他还说,将他一顿暴打,喝道:“你个臭嘴,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黑二狗挨了一顿打,想挣脱却是不得,连忙道:“绵羊,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就饶了我吧。”
    绵羊将手一松,饶了黑二狗。谁知黑二狗刚一挣脱,就跑得远远的,指着绵羊的鼻子骂道:“你个怂货,属牛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把个女人给他糟蹋了?谁不知道属牛,一个又矮又丑的贱人,你难道还打不过他?把个女人送到山洞里,搞了半天,出都出不来。幸好闷窦和他哥不是一路货色,要不然你那娃就很难说清是闷窦的还是属牛的了。”
    绵羊怒气冲天,指着黑二狗喝道:“黑二狗,别让我逮着你,我逮着你了,非揍死你不可。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迟早一线会断舌根的。”
    黑二狗双脚一跳,指着绵羊骂道:“你就只会欺负我这种找不到婆娘的人,你去欺负闷窦试试。属牛死了,闷窦还在,要是你有本事,就去把这账算一算。”
    绵羊顿时指天骂地,将黑二狗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黑二狗也不管那些,任由他骂,只是想逗着他好玩。才过不多时,便围了一堆的人,都知道了绵羊的那点破事。
    绵羊怕被更多的人知道,羞得跑回了家去。他回到家里,逮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又看,左看右看都不像自己,暴喝一声,给那孩子就是一拳。
    老谭见了,朝绵羊吼道:“你个混账东西,在外面惹事了,回来就拿孩子撒气。以前媳妇还在的时候,整天回来就打媳妇。你要对她好点,她怎会吃药死了。”
    孩子不住的哭,哭得老谭心里不忍,连忙给他抹眼泪的道:“不哭,我在训叨你爹呢。你爹简直不是个东西,咱们走,不去理他。”
    绵羊来了气,恨恨地道:“就你还把他疼着,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老谭啐了他一口,喝道:“你个王八羔子,不管是谁的种,在我老谭家生的,就是我老谭家的种。”
    众人听得吵闹声,又跟着到老谭家来。
    只听绵羊又道:“娶进来的时候,就不是个什么好货,整了一晚上,就是不见红。”
    老谭听着不是话,指着绵羊喝道:“就那么点破事,你还想一线天的人都知道吗?”
    老谭说完,见有人垫着脚尖来看,朝众人啐了一口,喝道:“有什么好看的,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保不准你们回去,就和你家的媳妇王八羔子吵起来了。”
    众人被老谭凶了一会,有的本想去劝的,都吓得不敢去劝了,悄悄的溜了开去。但这事,听到众人耳朵里,都传了出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