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2)
老二倒是个正常人,但个子跟小娃儿差不多,遗传了小娃儿的基因,也遗传了小娃儿怯弱的个性。他与小娃儿不同的地方,不是快嘴,而是闷窦。和老婆吵架,急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要开口吵,总是他输。有理的事,总会被弄得无理,高脚鸡从小就叫他闷窦,大家也不给他娶别的绰号,就叫他闷窦。偶尔见着他和小娃儿一起,有人就取笑地说,你看那一家子多好,一个快嘴,一个闷窦。
小娃儿急急的去找两人,要他们送幺妹走,两人极不情愿。幺妹看出两个哥哥的心思,但想想绵羊,想想那个清秀的面孔,她要抗争,不到最后,她不罢休。
三人摸黑走出一线天,来到一处清溪旁,老大便对幺妹道:“幺妹,咱们走累了,先歇歇,喝口水再走。”
幺妹朝两人白了一眼,恨恨地道:“大哥、二哥,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是怕得罪了烟斗钱一家,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我如今遂了你们的心愿,我也不走了。”
属牛一听,拍掌道:“幺妹,你说这话在理。你看在一线天这个地方,谁敢得罪烟斗钱?方圆数百里,都是烟斗钱的地盘。你要走,能走到哪里去?咱们远方又没有什么亲戚,你出去了不是比这里危险?”
闷窦半天憋出一句话来道:“幺妹不知当年搬月亮……。”
他的话还没说完,数年就抢了去道:“当年搬月亮家,你不知道,那时咱们家欠了佘家营大地主家的粮食,几年干旱没法还,趁着月夜,悄悄的赶了几个月的路,搬到了这个地方。幺妹,你可知道,当年爹、娘背着我和你二哥,又要赶路,又要找粮食给我们吃,受了多少苦,多少累?我们来到一线天的时候,几乎连衣服都全破了,好得烟斗钱收留,还借给我们粮食……。”
属牛边说,边可怜地望着闷窦。闷窦不知咋说,将头点得如捣蒜。
属牛朝幺妹望了一眼,见幺妹不出一言。便又道:“幺妹,那些年,那种苦,你是没受过。你要走,我们也不怪你,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但你要是离开了这个家,以后永远也不要回来。”
属牛边说边将嗓音扯大,越来越响。
幺妹仰头望着天,噙住眼泪,不让外流。她转过身去,望着清溪,望着水影里的月亮,圆圆的有如磨盘大。远近的山脉、树木、竹林,随着清风,吹来碎叶,打在她的脸上,寒气袭来,她踉跄地退了几步。
忽听得几声呼哨,闪出一彪人马,灯火闪耀,照着三人。
幺妹定睛一望,不是别人,正是烟斗钱。
属牛和闷窦见了,慌忙跪倒在地道:“钱伯伯,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是被逼无奈才将幺妹送到这里的。”
属牛爬到烟斗钱的身边,扯着他的裤腿道:“这事都是我老汉叫我们这么做的,不能怪我们。”
烟斗钱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烟圈,深陷的双目,盯了幺妹一眼,拉长声音道:“这件事,与你们都无关,你爹趁你们刚走,就去禀报我了。属牛,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