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哀伤与幸福的愿望

    “哥……”楚霏霏娇躯轻轻一颤，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弧线，抓着楚天明的手不自觉的慢慢松开，沉默了许久，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楚天明，强笑道，“那只是开玩笑的，哥别放在心上。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屋里躺一会。哥陪小蚊子他们玩吧。”楚霏霏说着，低头快步向房间走去。
    “婶，是不是小蚊子说错话了？”小蚊子也感觉到了屋里气氛的变化，似乎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忐忑不安的冲着楚霏霏的背影追问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点走。”楚欣狠狠教训了楚松文一句，拉着他就往屋子外面跑。
    楚天明精神有些恍惚的靠着桌子坐下，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楚霏霏脸色苍白娇躯颤抖的样子，心里如倒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齐上心头，一阵揪心的疼痛刺痛了他的灵魂。
    “天明……”刘湘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看着发呆的楚天明，眼泪不住在眼眶里直打转。
    “天明，如果你不愿意，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楚云嘴角不断抽搐着，犹豫挣扎了良久，语重心长的说道，“当初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我和你妈不知道劝过多少回，但霏儿那丫头宁死都一定要这么做，所以我们就只好……爸知道这事不妥，但是……”说着说着，楚云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爸，妈，别说了，我先静一静。”楚天明阻止了双亲的解释，转头深深望着楚霏霏房间的方向，怔怔失神。
    楚霏霏仰头背靠着门边，双肩不住抖动，双手死死掩着嘴巴，努力压抑着不发出哭泣声，但两行泪水却如掉线珍珠般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下。
    时间缓缓流逝，高挂的太阳渐渐西斜，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了一个名叫‘楚村’的村子里，给村子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纱衣。
    夜幕渐渐降临，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村子里的点点灯火辉映着浩瀚夜空里闪烁的点点星辰，绽放着璀璨的光辉。
    楚天明已经在屋子里整整坐了一个下午，什么事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楚云夫妇则一直默默的陪坐在一旁。楚霏霏也在房间里呆了一个下午，一步都没离开。
    “爸，妈，我没事。我先煮饭吧。”楚天明抬头笑了笑，对刘湘和楚云说道。
    “天明！”刘湘嚅嚅嘴叫了一声，对上楚天明的目光却又闭上了嘴巴。
    “爸，妈，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我不是不同意这件事，就怕苦了霏霏。而且她现在还是学生，万一她以后……”楚天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双亲解释说明一下自己的想法，免得他们以为当初楚霏霏执意要和自己结冥婚是他们三个人的错。
    其实当楚天明知道楚霏霏在自己‘死’后还破天荒的做出要和自己结冥婚的决定时，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楚霏霏是个无药可救的傻丫头，傻到了让人总是忍不住为她心疼，无药可救到让人为她难过。
    楚天明没结过冥婚，但他知道一个活生生的有着大好花样年华的少女要下这样一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更要有着怎样的情意。她对他的执着和深情让楚天明心里感动之余，充满了深深的愧疚感。也许当初自己单方面的认为楚霏霏跟着自己不会幸福本就是个错误的想法。
    楚天明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有时候不妨碍别人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罪过。他知道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欠下太多的债，欠下太多的情，恐怕今生都无法偿还。
    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楚天明迷茫了，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再次站在了江海市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不知何去何从。
    “天明，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都能理解，你就按照自己想法去做吧。我相信霏儿也一定能理解的。”刘湘走到楚天明跟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慈爱的说道。
    “嗯。我知道，谢谢妈，谢谢爸。”楚天明重重的点了点头，转头深深望了一眼楚霏霏的房间，起身走了过去。
    霏霏已经睡着了，也许是心神太过劳累，也许是因为楚天明无意中的举动深深伤害到了她脆弱的心灵，即使她睡着了，脸上依旧挂着两行泪痕。
    “哥。”楚霏霏似乎感觉到了楚天明的存在，睁开惺忪迷糊的双眼，轻轻叫了一声。
    “吵醒你了？”楚天明笑着坐到床边，握住楚霏霏的手笑着问道。
    “唔，没有。”楚霏霏垂眉瞄了一眼楚天明紧握着自己的手，摇头道。
    “对不起霏霏，都是哥的错，害你吃了这么多苦。”楚天明满怀歉意的道歉道。
    “哥，你说什么傻话呢。”楚霏霏有些费力的从床上爬起，激动的抓紧楚天明的手，拼命摇头道，“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不是常跟我说，我们是活在现在，要向将来看的吗？”
    “嗯，真是好孩子，还记得哥说过的话。”楚天明忍不住笑了笑，道，“霏霏，哥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哥，你问吧。”
    “不后悔吗？”楚天明凝视着楚霏霏如黑宝石般漂亮的双眼，轻声问道。
    楚霏霏没有马上回答楚天明的话，贝齿紧咬着下唇，闭上双眼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曾经没有后悔过，但现在后悔了。”
    顿了顿，楚霏霏继续道：“当我第一次穿上白色婚纱，捧着你的相片走进家族大礼堂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最美丽的妻子，因为我嫁给了我最想嫁的男人。那时候的我虽然心里充满了悲伤，但我依旧感觉到了幸福的味道。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如果一个人能嫁给自己最想嫁的人，那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要让你成为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人。只要能让你成为世界第二幸福的人，那我就一定是世界第一幸福的人。现在哥真的回来了，我想该是我让哥成为世界第二幸福的人的时候了。所以……我后悔了。”
    楚霏霏的声音淡淡的，带着点点哀伤，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幸福的笑容。
    看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看着伴随着哀伤却幸福的笑容，楚天明忽然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感觉，心酸的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般再也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