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见爹爹

    楚晋麟和楚云看着眼前的一切，二人均是沉默不语。
    天色渐晚，雨势未歇。心思各异的五人分坐在亭中，安静的出奇。
    “彤儿，我们走吧。”柳氏终是无法忍受与燕楠同处一处，猝然撑起油伞，打破沉默，欲拉着女儿离去。
    “娘，外面雨下的那么大，一把油伞怎能遮住我们两人？还是等雨小些再走吧。”庄雨彤不想离开，忙拖住娘亲的脚步。
    “我让你走就得走！罗嗦什么？！”柳氏见女儿如此不懂事，不由得怒斥出口，满面不悦。
    就在母女俩忙于拉扯间，忽闻一阵马蹄之声，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冲破雨幕，由远而近的驶来。
    四匹高头骏马在亭前停下，匆忙下车的驾车之人身披雨蓑，向亭中的白衣少年大步走来。
    “启禀少主，属下奉楚总管和李堂主之命，前来接迎少主，请少主上车。”驾车人单膝跪地，朗声禀报。
    楚晋麟看向楚燕楠，淡淡的开了口：“燕楠，既然你二娘和妹妹急着赶回家中，不如你先用马车送她们回去。我和楚云先留在这里，等你回来再走如何？”
    燕楠见少主欲成全她的心愿，不由得心生感激：“是，多谢少主美意。”
    “不必了，”柳氏断然回绝，“你们径自先走，我们可以等雨停后再走。”
    楚云见柳氏不识好歹，开口吓道：“这位大婶，现在天色已晚，这雨不知还要下到何时，附近方圆几里已是人烟稀少，一旦我们主仆离开，就只剩你们两位女流在此，万一遇到心怀不轨之人，你们岂不是要任其摆布?!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正当妙龄的女儿想想。”
    “这位大哥说的有理。”庄雨彤不忍拒绝白衣少年的好意，急急劝说着母亲：“娘，他们一走，这亭中便只剩你我二人，万一遇到歹人，可该如何是好？还不如顺了这位公子的美意，先行回家的好。”说完，她冲着楚晋麟嫣然一笑，俏脸上顿时百媚横生。
    柳氏见那美貌少年衣着谈吐不俗，知他不是凡人，也不好强拗，便福身道谢，勉强应了下来。
    柳氏和女儿一进车内，对眼前所见俱是惊叹。只见车内装饰摆设豪华精美，非一般寻常人家所能用起，待二人看清车窗上精绣而出的“楚”字，心中顿时明了白衣少年的身份，对陪侍在他身边的燕楠，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楚燕楠满怀感激的望了少主和楚云一眼，向驾车人交代清楚去处，转身上了马车。
    车内三人一路无语，柳氏闭眼假寐，连看都不看燕楠一眼。只有庄雨彤老是偷眼瞧她，暗中猜测她与楚家少主的关系。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车外传来声音：“楠护卫，已到地方，请下车吧。”
    “原来只是个护卫啊。”庄雨彤知道了她的身份，心情愉悦的下了车。
    柳氏的小脚刚刚落地，身后便传来说话之声：“我正准备去寻你们呢，可巧就回来了。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马车？”楚燕楠寻声望去，只见身材发福的爹爹手撑油伞，站在门口石阶之上，满脸的诧异。
    见到自己的血亲，燕楠不禁泪湿双眼，她急步上前，不顾地面污水，双膝跪倒在地：“孩儿燕楠，拜见爹爹。”她声音颤抖，语带哽咽。
    庄子修看着拜倒在地的陌生少女，有一瞬间的愣怔，听到她口中所说，才明白她就是被自己卖掉的大女儿-庄燕楠。“她回来做什么？”庄子修心中默想，不解的看着眼前满心期盼的少女，用意带征询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爱妻，只见柳氏一脸冰霜的对自己摇了摇头。
    庄子修便硬起心肠，决绝的说道：“姑娘，你这是为何？老夫仅有一儿一女，又如何多出你这个女儿？”
    爹亲无情的话语有如冰冷至极的雪水兜头淋下，让跪在地上的燕楠瞬间寒透了心。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的爹爹，对方眼中透出的冷漠犹如两把利刀，生生插入她的眼睛。心真的好痛好痛，痛的她几欲张嘴，都无法说出话来。
    “听到了吗？臭丫头。我劝你早点死心，别再纠缠不休！”柳氏冷哼一声，上前挽住自家相公，扭身进了铺子。紧随其后的庄雨彤，眼含嘲弄的望了燕楠一眼，随手合上了铺门。
    看着紧闭的铺门，楚燕楠愣怔在原地，泪水从眼中奔涌而出，顺着沾满雨水的秀颊，无声的落下。大雨急密的下着，淋湿了她的发，她的衣，还有她依然跪在地上的双膝。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驾车之人心生不忍，上前将她扶起，叹了口气后对她说：“走吧，楠护卫，少主他们还在等你回去。”
    楚燕楠望了家门最后一眼，默默的上了车。她明白，自己已被亲生爹爹摒弃在心门之外，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许还是。她不明白，天地如此之大，为何就不能拥有一个家呢？
    马车回到凉亭，楚燕楠黯然神伤的下了车。楚晋麟和楚云见她一身狼狈，已然明了一切。三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上了马车，在傍晚的雨幕中急驰而去。
    入夜，晚风清凉，被雨水冲刷过的夜幕格外的干净，屋檐上的瓦片在夜色中隐隐泛出水光。
    楚燕楠静静躺在床上，双眼直视着帐顶，一头青丝散乱于枕间，衬的秀脸越发的苍白。“爹爹为何不肯认我？是燕楠做错了什么吗？”她百思不得其解，兀自回想着自己儿时和今天日间的光景，每逢情到伤处，便不觉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