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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事干的医生

    主任那是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见王雨发现自己,反倒大方起来,笑容满面地道:“小王啊,一天工作下来,很累了吧,年轻人就要这样,善于工作又善于放松,泡泡澡,很有利于解乏的,促进血液循环嘛。”
    “嗯。”王雨一时倒不会说话了。
    女郎听说老头子是主任,不管是什么主任,想必都是大有油水。当下更加殷勤起来,拽着主任就往按摩室拖,一对堪称个“霸”字的胸部就象是长在了主任身上。只恨尚有灯泡在场,不能过于表现她对主任的亲昵,要不然整个人怕都要与主任融合了。
    见这个小姐如此不懂察言观色,不知道在此时要离自己远点,主任心里大骂。好在王雨已经清醒过来,强带笑容说了句:“那我先下池了。”便与主任擦肩而过。
    这时王雨才算明白自己到了哪里,摸摸口袋里几个硬币,心想这里哪是我来的。找个借口逃也似地离开,冲出大门,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又犯起愁来:本来主任就瞧不起我,这下可好,撞破了他的秘密,这以后怕更难混了。
    谁知没过多久,主任就把他调回了急诊中心,还在晨会上着实夸了他一通:小王这些天工作积极认真、学习很是刻苦,希望保持云云。
    晨会过后,王雨觉得自己一下长大了不少,对主任的表现心领神会。暗自决定以后要跟主任等前辈打成一片,真正融入到他们的***里去,那样才能真正获得信任,获得更多的机会。今儿下班就找分在本市的几个同学打牌去,老张医生他们几个时常说三缺一,练好技术自己就可以顶上。正沉浸在伟大的战略构想中,一个大嗓门远远地吼了进来:“救命啊,医生救命!”
    宛如吹响了冲锋号,导医人员带着病人直入内科抢救一室,他已经初步判断是有机磷农药中毒;护士们早就做好输液输氧等准备,一分钟不到,病人已经躺在床上,身体各处接满了输液管、氧导管、心电监护导管……;医生们迅速作出判断,一条又一条指令接连不断地下达,护士们迅速而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整个抢救现场就象一条现代化的流水线。如果你是内行,就会觉得这种抢救过程多么的流畅、多么的优美。
    我们的王雨自然是内行,他正欣赏着这种流畅美,肚子里却象吞了黄连,满腹的苦涩。
    身为急诊中心内科的医生,他应该也是流水线上的一员,而不是旁观风景的观众。他抓着听诊器想听,却发现根本没自己的位置,两位主治医师一边一个听着;他下了条口头医嘱: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没有反应,好象一个护士也没听见。他点名重复道:“小张,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护士小张却犹豫地看看他,转头望向主治医师,主治医师发出了一条相同的医嘱:“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小张立即执行去了。
    他自嘲地笑笑,干脆去帮护士接洗胃机,却被婉拒了:“不用,这是我们的事。”话虽说得客气,可王雨总觉得能从那语调和眼神中看出潜台词:您就甭来添乱了您。
    于是王雨只好站在一边,忙碌来去的护士不时绕过他身旁。他发现自己挡了路,只好不断转移,渐渐地移出门外,蓦然对上一个焦急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和病人的丈夫一起站在门框边,一左一右,活象一对门神。不同的是,自己手上还多了一副听诊器。
    “医生,不要紧吧?”五大三粗的男人搓着蒲扇般的大手,满怀希望和恐惧地看着王雨。王雨嘴里漫漫地应了句:“病情很重。”心里却无聊地猜想起女人喝农药的原因:男人一手的老茧,一看就是苦力的干活;家里有农药,肯定是郊区的农民;女人才20出头,虽然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却仍难掩秀色,整一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看来准是红杏出墙,醋海兴波了。
    男人哪知道医生心里龌龊的念头,仍追着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杏吧。”
    王雨无奈地低叹一声,谁来救我呢?敷衍道:“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话音未落,“杏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自外贯入。声调高亢尖锐,就象过年放的烟花飞天鼠,子弹头拖个长尾巴的那种,点燃后尖嘶着一飞冲天,那尖嘶声仿佛抓挠在心尖尖上,挠得鲜血淋漓,偏偏还顽固异常,许久都不肯平息,活活要把人挠得几欲昏死过去方才罢休。
    这一叫不打紧,医生们久经哭闹的大场面,还不觉得如何。急诊中心的病人本就昏昏沉沉,有一些更是只吊着一口气,被这强大的“王者之哭”一激,那是立竿见影。有一个心力衰竭的老头当即翻了白眼,只见进气,没了出气。惊得陪护的家属大哭大叫起来,连一贯处变不惊的医生们也开始奔跑,跟阎王爷比起了速度。
    好在这个月黑白无常奖金拿得少,办起事来拖拖拉拉,医生们总算快了半步。那边农药中毒的也初步稳定下来,老资格的医生便坐到办公室里休息。王雨因为无事可做,也回到办公室。老张医生打了大半夜的牌,刚才又给那老头做了几分钟心脏按压,出了一身的汗,手臂酸胀,又累又火,向着主任抱怨道:“现在怎么搞的,心脏按压这种最基础的事都要我们做,年轻医生都干吗去了。”
    王雨只觉得羞愤异常,今天年轻医生休息的比较多,上班的几个又都各有任务,只有自己有空做心脏按压。可是刚才老张医生扫了自己一眼,根本不容自己动手,就自个儿做了起来,摆明了不放心自己。现在却又这样说话,简直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王雨忍了,自己的形象早已一团糟,老张医生也没点自己的名,争吵无益,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他起身走向一室,毕竟自己的经验不够丰富,还是厚着脸皮做旁观者,也多学点经验。
    病床边此时多了两人。一名40多岁的妇人蓬乱鬓发、环睁双眼,炯炯地扫视着医护人员,仿佛医生们是阶级敌人,一副加强监视严防医生搞鬼的样子,只差没有撸袖叉腰了。看来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哭就是她的杰作,她脸上恼怒、不服的神色也旁证了她刚刚被医生训过。旁边一人背朝王雨,然而只是这背影,只是迅速的一瞥,却叫王雨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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