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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被绑架的小女孩

    1998年8月盛夏。
    如火的骄阳下,一个浓眉大眼,皮肤微黑的少年骑着一辆老旧的二八自行车,在江海市的大街小巷里四下转悠。每到达一处人多热闹的地方,他就停下车拿着一张照片找人询问。
    “叔叔,您见过照片上这个人吗?他是我爸爸,他走丢了……”
    “阿姨,请问您见过我爸爸吗?这是他的照片,我找不到他了……”
    “大伯,请问您……”
    少年徒劳无功却锲而不舍,浑身大汗地到处寻访,身上的短袖上衣和短裤就没有一刻是干爽的,总是被汗水浸得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日头渐渐偏移,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
    少年看了一眼腕上的廉价电子表,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不能继续了,必须在五点以前赶回家,还是明天一早继续出来找爸爸吧。
    少年骑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驶去。十多分钟后,当他途经一家冷饮店时,少年不经意间看到了极不寻常的一幕:一辆白色的小面包停在冷饮店门前,一个极其健壮的中年女人挟着一个小女孩从冷饮店里走出,背后跟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那小女孩看上去才五六岁的模样,身子瘦瘦小小的。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公主裙,齐耳短发上别着一只漂亮的蓝色蝴蝶发卡,脚上穿着白色的凉鞋和一双唐老鸭短袜。
    现在她正被那健壮的女人用一只胳膊夹在腋下,大半个脸连同嘴巴一起被那女人的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细碎的泪珠,大眼睛倔强地瞪着,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
    她一双纤细的胳膊也被那女人夹住了,双腿却是不停地蹬弹着,小小的身子也在不住地挣扎扭动。
    但她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无法撼动中年女人那强壮有力的双臂。
    啪地一声,她踢飞了一只凉鞋。中年女人身后那孔武有力的男子俯身将鞋子捡了起来,用鞋底在小女孩的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然后那女人便带着小女孩上了那辆白色的面包车,男子也跟着上了车。
    轰地一声,车后门合上了,面包车随之发动,很快就离开了冷饮店。
    “人贩子!”
    少年眼睁睁看着面包车离开,直到车子拐过了一个路口,从他视野中消失后才反应过来。
    “报警?来不及了,我忘了记车牌……不行,我得追上去,不能让他们得逞!”
    少年浑身一个激灵,顾不得必须在五点以前赶回家中,飞快地踩动自行车的踏板,向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少年把自行车踩出了摩托车的速度,两条腿像是装上了马达一般,不知疲倦地飞快运动着。98年的江海市已经非常繁荣,街上有了许多小汽车。但市区街道正处于逐区逐片地拓宽之中,有许多地段还是过去狭窄破旧的老街道,因此市区内的车辆都不敢开得太快。
    得益于此,少年只用了五六分钟,便追到了那辆白色面包车后面。这时面包车上的人好像发现了追踪的少年,陡然加大油门,又将少年甩开了老大一截。
    少年咬了咬牙,瞪大双眼盯紧面包车,毫不松懈地持续追逐。
    又过了两三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片等待拆迁的楼群。那辆面包车开进楼群中的大道上,行驶了一阵突然拐进了一片拆迁工地之中。
    那片工地有几栋拆了一半的旧楼,工地周围是两人高的围墙。面包车从敞开的工地围墙大门处拐入,进入工地后便停了下来。
    少年尾随面包车进入工地,刚一进去便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头。
    工地上静悄悄的,偌大一个工地此时竟然空无一人!
    少年看了看那辆静静地停在工地中央的面包车,猛地一咬牙,跳下自行车大步向着面包车走去。
    就在少年一步步接近时,面包车的前后车门突然同时打开,车上竟然陆续跳下五条彪形大汉!
    那五条大汉个个身形魁梧,面容冷厉,眼神狞恶,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而那中年女人坐在车厢的前排座上,冷笑着看着少年。那个小女孩就坐在她的怀里,嘴上贴着透明胶带,小脸憋得通红,手脚也绑着绳子。
    少年看着那五条大汉,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伸手一指车中女人,大喝道:“放开那个女孩!”
    五条大汉和那中年女人闻言一怔,随即全都放声大笑起来。而那个小女孩则是满脸焦急地看着少年,拼命地摇着头,貌似很不看好少年的见义勇为。
    “你,你们笑什么笑?”少年心中一阵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你们怎么能拐卖儿童呢?”
    “关你什么事?”那女人粗着嗓子大声说道:“你知道这小姑娘是谁吗?知道她爸爸是谁吗?”
    “不,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随即义正辞严地说道:“可是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个屁!”女人嗤笑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来趟这淌浑水?读书读傻了吧你?你报警了吗?”
    “还,还没,没有。不过,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她,继续,继续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我我一定会报报报报……”
    “报报报报……报个屁呀!”女人不耐烦地一挥手:“既然没报警,那就算你倒霉了。把他扔进碎石机,让他去阎王殿见义勇为吧!”
    少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跳,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好像怕得要死:“你们,你们竟敢草菅人命!”
    “杀个把人不算什么,我们这些人,谁手上没有一两条人命?”中年女人得意地笑着:“死了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这么想不开要见义勇为呢?几句话都说不清楚,还有脸逞英雄?”
    “你们真的杀过人?”少年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脸上悄悄地生出黑白相间的毛发,手脚的指甲开始慢慢变尖、变长。
    但是没有人注意他的变化。那五条彪形大汉狞笑着向他走来,其中一个一边顺手拾起一截钢筋,一边浑不在意地说道:“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傻小子,记住了,下辈子不要傻乎乎地搞什么见义勇为,会死的!”
    说话间,他一个箭步迈到少年面前,挥动钢筋向着少年当头劈下!
    卟哧——
    利刃切割肉体的声音。
    嘶嘶……
    热血喷洒的声音!
    挥钢筋的大汉踉跄后退两步,钢筋连着整只右手一起掉落在地!他用左手死死地扼住自己的右腕,眼珠子瞪出眼眶,用好像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少年,一时间竟然忘了惨叫!
    而其他四名大汉和车上的中年女人也都惊惧交加地看着少年,人人身抖,个个腿软,竟是没一人发出半点声音,也没一人作出半点动作!
    唯有那小女孩在看着少年时,眼神中除了惊惧之外,还有一丝丝的欢喜。
    少年原本略显瘦弱的身材像是吹气球一样不断膨胀,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黑白相间的绒毛,一双手变成了一对兽掌,锋利的爪子上沾满着殷红的鲜血!
    面孔已经变得半人半兽的少年张开嘴,露出满口利齿,用掺杂着兽吼的低沉嗓音,一字字说道:“我说不过你们……但是,我能杀光你们!”
    利爪轻轻一挥,咔嚓一声脆响,那手腕断掉的大汉头颅高高飞起,鲜血从颈腔中喷溅而出,有如一道鲜红的喷泉!
    ~~
    当第一道血泉喷涌而出时,小女孩便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她不敢去看那可怕的场面,她甚至想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人凄厉的惨叫和那可怕的利刃切割肉体、鲜血喷出动脉的声音。
    幸好这种种声音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
    好像只过了一刹那,小女孩便感觉一只毛茸茸、软乎乎的手爪,将自己从那中年女人身上夺了过去。然后那中年女人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便再没有了半点声息。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睁开眼睛好吗?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低沉浑厚但无比温柔的声音在小女孩耳边响起,小女孩紧闭着双眼拼命点头,接着她便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恢复了自由,嘴巴上的胶带也被划破,总算能够大口地呼吸空气了。
    小女孩张开小嘴,长长的吸了口气,接着便闭紧了嘴巴,双手紧紧地搂住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短脖子,将小脸埋进了一个有着柔软的绒毛,温暖舒服又雄厚强壮的胸膛里。
    一只粗壮的毛手兜着小女孩的大腿,另一只毛手搂着她稚嫩单薄的肩膀,那个可怕的、强大的、温柔的怪兽,便这样轻轻地抱着她,快步离开了遍地血腥的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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