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杨广的期待和商龙儿的烦恼

    好不容易报了名交了钱，领到了宿舍钥匙和学校配发的行李，杨广扛着大包小包，徒步行走将近一公里，来到了文学院的学生宿舍。
    杨广在市内本来是有房子的。老爸杨踏天虽然不着调，但貌似曾经发达过，给他留下了一栋大房子。研究所也因为他贡献巨大，给他配了一间三室一厅的精装公寓。但江海大学有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在宿舍，据说每天晚上都有学生会的查房。
    其实这个规定大多数时候都是流于形式。学生会成员也是学生，很好通融。除非校领导亲自出马，否则查房是没有用的。但是杨广好不容易才圆了大学梦，很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当然要严格要求自己，恪守校规校纪。
    杨广一路来到505号房门前，发现房门虚掩着，正好省了他掏钥匙开门的功夫。他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宿舍的环境，便看见一个金发蓝眼、人高马大的白人小伙儿，正拿着拖把在拖地。
    杨广愣了一下，心说我没走错地方吧？这里怎么会有外国人呢？他正琢磨着呢，那白人小伙已经发现了杨广，马上扔下拖把，脸上溢出无比热情的笑容，张开双臂迎向杨广。
    见这白人小伙这么热情，杨广真是吓了一跳。老爸经常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挂在嘴边，而杨广虽然在长大后知道自家老爸脑子有点不正常，但从小的言传身教已经在他潜意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因此见着外国人，甭管对方表现得多热情，杨广心里浮出的第一印象，必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加一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下杨广后退一步，两撇浓眉高高扬起，一双大眼充满警惕，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憋出一句倍儿蹩脚的英语：“赖，赖斯吐泥鳅！[nice.et.you！]不对，是‘忽阿油，外，外油阿喝儿！’[who.are.you，why.you.are.here？]”
    白人小伙儿一愣，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结结巴巴地说道：“阿，阿姆拥军.李，阿姆饿死丢但特！[I’m李拥军，I’m.a.student]”
    “呃……”杨广听得直翻白眼，完全不明白这白人小伙儿在说些什么，难道正宗英语就是这么难懂的？
    大概是明白杨广没有听懂，这白人小伙儿立马用一口倍儿流利的普通话说道：“我叫李拥军，是江海大学大一新生，我住这个宿舍呢！哥们儿，你，你也是这宿舍的一员？”
    杨广愣了半天，这才难以置信地说道：“想不到你普通话说得这么好！难怪能到汉语言文学系留学。不过李拥军这个中国名字有点过时了，这是八十年代以前的时尚。”
    自称李拥军的白人小伙儿干笑两声：“我不是留学生，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这名字是爷爷起的，爷爷是老古董，所以名字落伍也就不奇怪了。”
    “中，中国人？”杨广大囧：“中国人能长成你这样儿？”
    李拥军嘿嘿笑着，一边帮杨广放行李，一边说道：“我长得随我爷爷。我爷爷原来是美国人，三十年代末和我曾祖父、曾祖母来了中国……”
    如此这般解说了一番，杨广总算是明白了。
    李拥军的曾祖是美国共产党员，三十年代末变卖所有家产，买了一批军火来中国支援中国抗日，后来去了延安，就一直没走。李拥军的爷爷十几岁就入了党，娶了个中国女人做老婆，抗美援朝时还去朝鲜战场当过翻译。
    李拥军的老爸是混血儿外貌，娶的老婆也是中国女人，按说到了李拥军这一辈，外貌特征应该是中国血统占据多数。没想到返祖了，长得跟他曾祖父一模一样……
    这一家国际主义战士的经历听得杨广敬佩不已，末了他捧着李拥军给他冲的茶，感慨道：“难怪我听你英语说得这么溜，原来是有传统的。”
    “英语？”李拥军一愣，旋即一拍大腿，恨恨道：“我高考英语才89分，差一分及格！这英语太TM难学了！对了，你英语怎么说得那么地道，有什么经验可供参考？我这模样儿冒充外国人挺合适，可就是英语不合格啊！”
    杨广一呆：“啊？我英语地道？可我这口语只有中国人能勉强听懂啊！”
    俩人面面相觑，好一阵大眼瞪小眼，随即同声大笑。
    这一笑，顿时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两人又联合起来声讨了一阵英语教育，就已经好得跟十几年的哥们儿差不多了。
    “你呢，是最后一个来的。这个铺位住的叫李剑雄，是个大胖子，也是一热情可爱的哥们儿。这个呢，是邹翰林的铺位，人如其名，知识渊博，很有学问。一看就满脸书卷气，但是一点都不傲气清高，也是挺好相处的一位。这两位现在应该在女生楼那边溜达，说是要提高警惕，严防色狼侵犯骚扰文学院的姐妹……”
    李拥军边拖地边向杨广介绍情况，看他的勤快劲儿，想来也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少爷。
    杨广则是一边整理床铺和行李，一边随口和李拥军扯淡。他脑子慢，有时候一句话要想上半天，才能组织好语言，口齿清晰地说出口。要是话赶话说得急了，就会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李拥军在说，杨广在听。
    李拥军拖完了地，又拿起抹布擦拭门窗阳台。做着做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广一拍额头：“哈哈，你瞧我这记性，哈哈哈，我真傻，居然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杨广，小名阿摩。你叫我阿摩就可以了。”
    “杨，杨广？阿摩？”李拥军嘴角抽搐，使劲儿憋着笑：“好名字，很有气魄，挺时尚的，比我名字好多了。”
    杨广大为感动：“好兄弟，你还是第一个听到我名字没有笑出声的，也是第一个夸我名字时尚的！好兄弟，你就是我亲弟弟，以后有什么事跟哥说，哥一定帮你！”
    李拥军憋笑憋到内伤，但也有些感动。他听得出来，杨广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得不掺一点杂质。因此李拥军虽然心里觉得杨广似乎脑子里少根筋，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强行咽下笑意，说道：“成！你说的，以后我要有事，一定找你帮忙！”
    两人正哥俩好呢，宿舍门又被推开了。一个山一样魁梧的胖子，艰难地挤进门框进了屋，在他进来之后，才显出被他遮得严严实实的一戴着眼镜的清秀书生。
    不用问，这两人就是杨广的另两个同居舍友李剑雄和邹翰林了。
    “哟，最后一位兄弟总算来啦！”大胖子李剑雄声音宏亮低沉，听起来很震撼。胖圆脸笑起来很可爱，仿佛弥勒佛一般。他晃动着胖大的身子来到杨广身边，伸出肥厚的手掌，一把攥住杨广双手——嗯，没错，他一只手就把杨广的双手包了个严严实实——“欢迎欢迎！我代表505的弟兄们欢迎你的到来！眼下到饭点儿了，中午这一餐我请，给咱弟兄接风！”
    邹翰林推了推眼镜：“虽然我很讨厌被人代表，但既然你很有诚意地要请我们吃饭，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说着，他拍了拍杨广的肩膀，微笑道：“欢迎你，我是邹翰林，我代表505的弟兄们热烈欢迎你的到来……”
    看着这三位新同学，热情洋溢的李拥军、豪爽大气的李剑雄、清秀儒雅又不失亲和的邹翰林，杨广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暖意。或许……自己时来运转了吧？要不怎么刚来就遇上了这么好的三位同学？
    未来的大学生活，还真是值得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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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商龙儿戴着大帽檐的遮阳帽，坐在校内一间冷饮店里，愤愤地用勺子将一杯冰淇淋捣得稀烂：“宿舍里那三个女人，跟一千五百只鸭子毫无区别，吵得我头晕脑胀……一个个都把我当洋娃娃，谁都想上来抱一抱。稍微不留神，就被亲了好几口，沾了我满脸口水，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听到她的抱怨，坐在她旁边，将她的身影牢牢挡在旁人视线之外的老李和小孟只能相对苦笑。
    商龙儿的可爱那是勿庸置疑的，男女老少一律通杀。本来今天一切都很顺利，但是进了宿舍，见到了三个同居姐妹之后，商龙儿便吃尽了苦头。
    那三位女同学，也算是中上姿色的美女了。可是一见商龙儿的真面目，顿时由淑女变成了疯婆子，毫不在意老李和小孟就在旁边，围着商龙儿就是一阵叽叽喳喳，还不停地动手动脚。
    要是围着她动手动脚的是三个男生，那现在三位男士肯定已经去医院躺着了。但那偏偏是三个女生，无论是老李小孟，还是商龙儿自己，都不好对她们进行武力征服。最后商龙儿只得在老李和小孟的掩护下落荒而逃，逃出宿舍时还能隐隐听见那三位女生的热情招呼：“晚上一起吃饭啊，我们请客……”
    一想起当时那场面，商龙儿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见了我，就跟色狼见了美女似的。嗷嗷叫着扑上来就啃，也不理人家受得了受不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大小姐，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去宿舍了。”小孟劝道：“那栋楼里全是住着女生，你要是住在宿舍，肯定每天都会被女生们上门参观。你以后上课更麻烦，男生女生都在一个教室，还不得烦死你呀！干脆就在家自学吧，反正大小姐你这么聪明，文凭什么的肯定能拿到手……”
    “我用得着在乎文凭吗？”商龙儿气呼呼地扁了扁嘴：“从小到大，一个朋友都没有。我来这里，是想过上正常女孩子的生活，正常地交朋友……可是没想到，女生们倒是比初中、高中的女生大度了，也许是看我年纪小，不会嫉妒我，但把我当吉祥物更加气人……”
    老李沉吟道：“干脆……大小姐你表现得残忍一点，谁敢骚扰你就痛扁谁，女生也不例外，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小孟瞪了老李一眼，“说什么呢？这一来，大小姐更加交不到朋友了。”
    商龙儿点点头：“小孟说得对。对男生，还可以用残酷的手段加以征服。对女生，就不能这么做了。女生普遍心眼儿小，我可不想又被孤立排挤。决定了，我忍，我一直忍！再被骚扰我就哭，哭到她们不好意思！我就不信，凭我商龙儿的聪明才智，应付不了那些狂蜂浪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