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震颤
唐果大惊:“你……你杀了他?!”
猫咪赤色的瞳仁静静看着她,不答。沉静的神情却正是默认。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水手们望向猫咪的目光,都满含了畏惧。
寒非离清了清干涩的喉咙,问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带你回家的人。”猫咪一字一句的回答。
“什么……?”
猫咪的目光落的他的脸上,用沉稳又冰冷的语气道:“当断则断。绝不可手软。”
说罢就举足走进船舱去了。
甲板上长时间的寂静无声。不知是哪个水手“嗷”的叫了一声,顿时大乱。水手们争先恐后的拥向剩余的三艘救生小船。
寒飞离见场面混乱,长剑出鞘,寒光闪过,只听一声惨叫,已穿透了其中一名水手的肩头。用极具威慑力的阴寒语调道:“谁敢擅动,便杀了谁。”
水手们都被震慑住了,呆愣愣的站着。
寒非离长剑撤回,那名水手惨叫着倒在甲板,洛羽痕随即上前为他止血。
寒非离面色肃杀,沉声对着一名军官下令道:“召集船上所有人过来。”
军官得令而去。很快,船上所有水手和士兵共计五六十人聚集在甲板。洛羽痕与蝠影默契的各守在人群的两侧,以防生变。
寒非离凛冽又坚定的目光,缓缓扫过一众人。开口说道:“现将此行的真正目的地告知大家。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隐雾渊’。”
人群中“嗡”的泛起一片惊呼,对隐雾渊的传说有所耳闻的水手们都变了脸色。
寒非离沉沉的目光扫过,水手们很快噤了声。惊颤颤的等着下文。
寒非离接着道:“我就将事情挑明了说吧。隐雾渊中,我们确切的知道,藏有一个黄金宝藏,里面黄金遍地,珍宝成山。此行正是要去开掘这座宝藏。待寻到宝藏,弟兄们人人有份,保你们十辈子也花销不尽。”
原先惊恐不已的水手们听到“黄金”二字,脸上已露出神往之色。寒非离见众人动心,目光微闪,却仍是不动声色。
却忽然是有人高声道:“有钱拿不是错,可是也得有命花啊!那地方……”
寒非离道:“隐雾渊诡异非常,此一去确是极其凶险。然而大丈夫若是只知贪生怕死,焉能出人头地?诸位水手是在风口浪尖讨生活,诸位军士亦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原本就是朝不保夕,何不孤注一掷?若得成功,父老妻儿便可跟着你享尽荣华富贵。”
言及此,多数人都已动心了。却还是有胆小的出声要离船。
寒非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悉听尊便。”
那名水手拔腿就奔向救生船。手还没碰到船沿儿,就觉后背一凉。愣愣的低头去看,只见一抹青锋自心口透出。
寒非离缓缓将剑从他的背心抽出。水色的剑身上没有wap.Эсnp;Эcn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传
残留半滴血。人尚未倒下,已然气绝。
寒非离的眸色如万年寒潭。冷冷道:“还有人要走吗?”
再也没有人出声。
“蝠影。”
蝠影应声上前。“属下在。”
寒非离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刀锋一般划过:“若有擅自逃跑者,格杀勿论。”
“遵命!属下保证,中途离船的人,绝不会活着。”蝠影的声音虽不大,却几乎穿透了每个人的心脏。
“那么,去各司其职吧,即刻起航。”寒非离道。
众人寂静的散去,回到各自的岗位。
寒非离静静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具倒在他的剑下的水手身上,血正从尸身底下慢慢的洇开。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肉体被穿透时,死亡的震颤透过剑身传到他手上,残留在虎口处,冰冷的刺痛感。
眼角的余光扫到某个微微发抖的女人,洛羽痕的一只手正覆在她的眼睛上。
一丝苦涩泛上咽喉。
如果能够选择,他多么希望可以不必站到风口浪尖,不必在她的面前变得如此冷酷血腥。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那只小狮子,乖巧的偎在她的身边。
多么希望此刻用手盖祝糊的眼睛、替她挡住血腥一幕的人,是他自己。
而他却偏偏是那个在她面前提剑杀戮、将她吓坏的人。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苦涩的滋味愈加难咽,却有更多坚硬强势的力量在心中迅猛的滋长。
从尸体上移开目光,袍角一撩,头也不回的走向操控台。
洛羽痕感觉到她的睫毛在他的手心里颤抖,伸出另一只手揽了她一下,她便顺势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深呼吸。
他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寒非离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船上人手本就短缺,仅摇橹就需要数十人。若是乱了,都要离开,船就无法前进了。”
他居然在为寒非离讲话了。
她闷闷道:“我知道。只是……他变得很陌生……很可怕。”
这样的小狮子,让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
航行至天黑的时候,突起风暴。这风暴来得毫无预兆。按一般的航海经验,风暴欲来时,天际的云层和天色会出现异常,稍有些经验的航海者就能预知风暴抵达的大概时间。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丝毫征兆,甚至连稍强一点的海风都没有,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就突起飓风。这风来得迅猛异常,仿佛从天而降,都没来得及收帆的狮子座号被掀得向一侧严重倾斜!
如此剧变让人猝不及防,甲板上来不及抓扶住的两名水手立刻被甩落进海里,瞬息被巨浪吞没。
洛羽痕与唐果也是正呆在甲板上,唐果的整个人被甩得飞了起来,幸好洛羽痕身手不凡,飞身而起抓住了她,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抱住,另一只手死死揪住了一根绳索,二人这才没有掉到船下。
眼看着船就要倾覆,幸好有经验丰富的水手当机立断,抄起斧头砍断了桅杆。桅杆发出刺耳的折断声,船帆塌落下来。这一招无异于釜底抽薪。要知道在海的中央想修复折断的桅杆是几乎不可能的,失去了船帆助力,仅靠摇橹,这艘船想返回陆地恐怕要花上一年的功夫,而船上根本没有足够的给养。
但此刻却是保住船只的唯一选择。
桅杆倒下后船身总算是暂时避过了翻船的危险,这来路不明的飓风却愈演愈烈,掀起的巨浪有如魔鬼的巨掌,将船像个玩具一般抛上抛下,船体发出可怕的呻吟声,仿佛随时会被拍成碎片。幸好这艘船足够牢固,否则的话在这种风浪中一刻也抗不下去。
船完全失去了控制,猛烈的颠簸着,随波逐流。这种情形下所有人只能呆在原地,拚命的抱住能稳定住自己身体的东西,一旦松手,铁定被甩出去。
洛羽痕也是握着那根绳索不敢松手,将唐果紧紧抱在怀中。唐果如八爪鱼一样死死扒在他的身上,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躲避几乎让人窒息的强风。
然而她偶然一次睁眼观望的时候,猛然发现船头的甲板上,背对着他们,直直的伫立了一个素色的身影,浅黄色的长发被风刮得疯狂的舞动。
是猫咪。她孤伶伶的站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没有依附任何物体稳定身形,却像一枚敲在甲板的钉子一样,牢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击打得唐果睁不开眼。她记起了今天白天时寒非离与猫咪的对话。
寒非离问:“你是带我回家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猫咪道:“到时自然知道。”说完便闭目入定,再也问不出半个字。
唐果一直觉得,猫咪的气质是纯净与妩媚的奇特糅合,在她动手杀铁钩船长的时候,又是那样冷酷无情。现在站在船头直面巨浪的背影,又诡异得近乎妖邪。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又或者,她根本不是人?……
任唐果心里千回百转,风暴却仍在继续。寒非离此刻却异常的冷静,推开掌舵的水手,亲自掌舵,让船尽量顺着波涛的来势起伏,而不去与浪涌对抗。
飓风推卷着狮子座号,将它抛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突然的,风停雨住,飓风的离去就像它的出现一般让人感到意外。之前还是巨浪滔天,几乎要将船整个摔碎,瞬息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海面上寂静无声,船静静的浮着。
船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这风暴去的如此之快。风暴去了大家应该高兴吧,可是谁的脸上也看不到喜悦。因为此刻,整艘船被沉重得似乎有分量的黑暗包围,船头微弱的灯光几乎就被黑暗吸收掉了。什么也看不到。
耳边,一丝声音也没有。
几乎每个人心中都升起奇特的念头:与现在的状况相比,方才风暴肆虐的大海倒显得有些生气和活力。
这般死气沉沉,更让人觉得恐惧。由着船只静静的漂在原地,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口,总感觉黑暗中隐藏着莫名的危险,仿佛稍微弄出一点声音,就会惊醒睡着的敌人。
寒非离传令下去:“原地抛锚,都拿好武器,等待天亮。”
洛羽痕略松开唐果,查看她身上是否伤到。直到确认没有一丝伤痕,方才松一口气。低脸在她颊上印上一吻,安抚道:“果儿不怕,有羽痕在。”
她安心的在他怀中窝着。她真的不怕,只要确信他好好的呆在她的身边,心中就无比的安然。
所有人,手中紧紧抱着武器,蹲守在船上各处。
而猫咪,自始至终一直伫立在船头。唐果走近过去,想提醒她坐下歇会,待走近看清了猫咪的脸,却被她脸上的神情吓到了。
猫咪脸上的表情是极度的狂热。她的面色惨白,嘴唇紧紧抿着,平时缩得很小的赤色瞳孔此时放大了许多,专注的盯着前方空洞的黑暗。
唐果明智的向后退去——还是让她站那儿吧。她那付模样,仿佛任谁碰她一下,都会被她扯成碎片似的。
在她仅退了两步远的时候,猫咪的赤色瞳孔突然向她扫视过来,目光异常凌厉。唐果猛吃一吓,像只被猫盯住的小老鼠,惊得僵在原地,居然一动不敢动了。
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猫咪的身形一闪,诡异的飘移至唐果的面前,纤指挟了疾风,向她的面门袭来。事发如此突然,猫咪的身手又快到不可思议,就连仅在数尺之外的洛羽痕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欲拦截时,已是慢了一步。